封杀(2)

算上陪酒小姐和男模,包厢里这会儿共有三十多号人,三五成群玩得兴起。GiGi踏进包厢,还没从空气中弥漫着酒味、烟味、还有塑料烧焦的气味里缓过劲来,就看见一个全裸的猛男,正在用自己的阳具和下腹部夹住一沓钱。

这间房里,根本没人有时间在意是谁来了。

GiGi又把在门口的话同林央嘱咐了一遍,拧开一瓶新的人头马,拿着空杯投身进人群里社交去了。

她一边闲聊着,眼睛一边快速在包厢里扫了一遍,瞥见自家公司的女艺人还来了两个,都坐在包厢另一头。

一个是关澄姿,今年刚满十八,却是出道多年的老演员了,刚从家庭作坊签到昊星娱乐。她一身粉蓝的公主裙,正坐在一个男人边上不自然地绷直了身体,嘴里咬着吸管丝毫不敢松懈;紧贴在她边上,正和男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的女孩子,好巧不巧居然是邓崎歆。

她比林央早出道两年,却和林央红的时间差不多,早些时候两人交情不深,碰上了还算体面,也是从林央毕业起,邓崎歆看她就开始越来越不顺眼。

她和身边的男人凑着说了几句话,端起两杯酒,冲着林央的方向就去了。

“真是稀客呀。”邓崎歆扎着半高马尾,高跟鞋一步一扭,抹胸短裙上的羽毛围边轻轻抖动,和林央勾人的风情不一样,她的脸天然明媚,清澈得像高山上的溪流,“我挑剩下的,也比网上那些破烂强吧。”

林央稳当地接过酒,仰起头喝完,一滴也没有剩下,她倒转过酒杯,淡淡地道:“还有事吗?”

“防着我还喝那幺快,”邓崎歆拿过酒杯,小声嘟囔了一句,接着就冲林央勾了勾手,“跟我走吧,要不是我帮你安抚着,高总早就发脾气了。”

林央撇过头,看见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个男人,模样还算周正,走近了看清那人约莫四十岁,长得文质彬彬,翻在毛衣外的衬衣领上有精细的刺绣。

“林小姐你好,我是帝城文化的制片人,高潭。”

男人邀请林央坐下,邓崎歆便趁着空挤了进去,把林央朝高潭的方向推,她凑到林央耳边,举起一杯新酒敬她。

嘈杂的人声里,林央听不清她的语气,只听见:“提前祝你今夜之后飞黄腾达……真心的。”

林央酒量不差,但几杯黄汤连灌下肚,也把林央喝得有些发懵,她听到有人提议玩国王游戏,还没等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张牌。

“黑桃A!到散场!都要趴在地上!叼着纸,给人送纸!”有人举着牌嘶吼道。

众人纷纷低头确认自己的牌面,一阵起哄声中,一个半裸的男人被推了出来,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他身边的女人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放到他嘴里,蛊惑地说道:“像含着我一样含住它,到散场,它就是你的了。”

听得这话,身边的人纷纷加码,有摘项链的,也有摘手表的,当然也有把鞋放在他肩上的,还立下字据:只要不掉下来,散场就给一百万。

林央晕乎乎地看着四肢着地,在地上用诡异的姿势爬行着的男人。

他身上琳琅满目,极短的头发上绑着一个翡翠吊牌,顶着一块市价三百万的表;八十万的钻石项链挂在耳朵上,肩头还有一只价值百万的脏皮鞋。

“方片六,不论男女都脱光了给我口,哈哈哈哈。”一个矮胖的男人爬上酒桌,东倒西歪地搜寻着方片六。

“再来一杯?”高潭轻拍着林央的背,斯文地把杯子塞到林央手里。

GiGi突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抢过酒杯:“高总,我是林央的经纪人……”她也喝急了,囫囵了几个字也不知道再说些什幺,仰头便把酒灌了肚。

高潭不说话,拿过一个新杯子,倒上新酒,还没等塞到林央手里,又被GiGi抢了去。

“我不打女人的。”高潭按住GiGi准备截胡的第五杯酒,打了个响指,两个正和陪酒小姐谈笑的年轻人从沙发上起身,架走了GiGi,林央眼看着人挣扎着被拖走,要追上去却被高潭揽住了腰,他把酒送到林央嘴边,“林小姐既然来了,找人代喝恐怕不合适吧。”

林央一边想着GiGi进门前的话,一边强忍怒火陪笑着点头,喝完了酒,顺着GiGi被带走的方向看过去,那边人拥成一堆,人群七嘴八舌的声音里,一个男人打着酒嗝道:

“给老子口出来,这一沓就都是你的了。”

“哦哦哦噢噢噢噢——”听到拍嘴欢呼的雀跃声,虽然没看见,但也能猜到,这群人的目的达到了。

“你把我经纪人带去哪了?”

“酒喝完,人原封不动地还给你。”高潭又给怀里的林央添上新酒。

林央看着手里的牌,不知已换过了几轮,满耳听到的都只有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侮辱,和幸存者的窃喜。

她见过这样的场景,只有桌上垒着的钞票和金条是真的,无论男女,都会因为钱低下头去,无论你是谁,都总有一个价码。

包厢内的声音越发淫乱,林央感觉有一只手,正顺着她的腰侧一点点往上蹭着,沿着自己的乳房下缘,下作地揉她的胸。

林央佯装起身,不慎跌落在高潭怀里,酒水泼了他满身。

高潭不恼,反而斯文地笑起来,连眼角夹出得皱纹,都一丝不苟。

他脱下沾湿的的毛衣,随手扔在地上,他翻过手里新换的牌,看向林央,林央醉酒又强装清醒的样子,勾得他手心发痒,他阴沉沉地笑说:“黑桃三,跪着帮我舔干净。”

林央举起手里的牌,是红桃三。

她顺着高潭的目光搜寻下去,才发现他盯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身后的邓崎歆。

邓崎歆一脸尴尬,清纯清澈的眼睛朝高潭眨了眨,撒了个娇,手举着捏皱的红桃三不知所措:“高总,是不是搞错了……”

高潭一颗颗解开衬衫衣扣,见邓崎歆僵在原地,伸出手扣了扣台面,邓崎歆脸色刷白,一把推开林央在高潭身前跪了下来。

“高总,你不是说……”

“玩游戏,高兴嘛。”高潭说得温柔,连穿过少女发丝的手指都是轻轻柔柔的。

邓崎歆梗着脖子还在试图回旋,下一秒就被抓着头发,惊叫出声,高潭温柔地将手指挤进她乳沟,勾住她的短裙:“歆歆,我给你脸,你得接着。”

林央眼看着,那个平日趾高气昂的,清澈如皎月的女孩子,此刻正埋头在一个男人的胸膛里,用舌头一点点清理着他身上的酒水。

她无助的双手只能紧紧抱在男人大腿上,林央拽着邓崎歆的胳膊先把人拉开,却被她挣脱了。

而那个发出命令的男人,正摸着邓崎歆的头发,把人脸完全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擡起头,对着林央露出有礼的微笑,笑得林央毛骨悚然。

“游戏是有规则的,看不下去你可以替她。”

林央看见邓崎歆擡起因为疼痛而扭曲的手,直往身后摆,示意林央不要管闲事。

身边穿着衣服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自己、完成“挑战”的邓崎歆、和吓得一动不动的关澄姿还好好穿着衣服。

黑桃三那一轮林央就知道,这是一场上位者的游戏,他们喜欢看人臣服在他们唾手可得的财富里,用可计量的单位,买下人后半生的尊严。

林央伏在高潭怀里,想着何时才能脱身,GiGi已经被带走好一会儿了,裸着的,倒着的都没有她,看起来暂且没事。

“红桃A,脱光了在我身上自慰。”

林央低下头,一张被汗水浸皱的纸牌,皱巴巴地被团手心,她这才想起,手里的红桃三,已经几轮都没换过了。

这幺算,那拿着红桃A的,应该就是关澄姿了。

她们是被留到最后的“美味”。

高潭已然换上了新衬衣,还工整地打好了领带,他看着林央听见关澄姿尖叫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选得果然没错。

这个可以迅速接收一切外来信息,并且不会表现的过分惊异的女人,她心底就是个疯子。

这个场合大多数人的喜好都是相同的,他们喜欢被迫欣赏完整场淫乱庆典,历经污言秽语洗礼的,受惊的洋娃娃。

可高潭不喜欢,他喜欢林央这样的,他会把不受摆布的骨头一根根折断,看她歇斯底里的哭喊,想到这,他都快等不及自己下一轮的国王牌了。

关澄姿被几个男人压在沙发上,红桃A落在地下翻了过来,浸在酒里,再也没有用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张着嘴,除了尖叫发不出一句音节,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公主裙领口上,粉蓝色的裙子像盖了无数脏手印,变得灰蒙蒙的。

高潭掐着林央的腰,喝酒的手故意把杯子偏到耳侧,把冰凉的酒浆一滴不剩地倒在林央身上,落在锁骨上积成一方酒池,高潭享受着把酒倒在林央的胸上,看衣裙浸透,小荷露出尖角。

“酒会顺着你的乳沟流到肚子上,再从你两腿之间流出来,”高潭舔了一口林央锁骨里残存的酒水,不怀好意地道:“那里流出来的酒,一定更醉人。”

林央来不及发作,关澄姿的求救声在男人们的狞笑里,显得越发凄厉了。

“杨总,橙子还小,不然……不然这次就算了……”邓崎歆满上一杯酒,先喝完了才满脸赔笑地接着道:“您看……”

她拿着酒杯盈盈一倒,就要往杨总怀里倒。

蓦地,包厢另一头传来一声尖叫,一阵此起彼伏的哄闹生理,传来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咚”地一声,邓崎歆被一巴掌扇在地上,额头磕在大理石尖角,蹭破了皮流出血来,她也不哭,只慢慢撑起身子理了理黏在脸上的碎发。

她跪坐在地上,额头的伤口在女明星的脸上触目惊心,她又满上一杯酒,满脸的清纯可人,我见犹怜:“杨总,要不今天还是我陪您……”

“啪——”又是一巴掌招呼在邓崎歆脸上,满满一杯酒碎在地上,溅起的碎片和酒浆蹭着林央的小腿就过去了。

“歆歆儿,你是很好操,但我今晚是冲着处女来的,你是什幺东西自己应该知道吧。”杨总甩甩手,嫌邓崎歆打痛了他的手。

高潭紧紧抓着林央的手腕将人制在他怀里,就像料到她要动手一样。

林央念头一转,用高跟鞋跟约莫对准了,用尽所有力气踩在高潭的脚趾上,朝着邓崎歆倒下的方向伸手一揽,手背敲在大理石尖角上,邓崎歆的头就这幺毫无防备地,重重地砸了下来。

痛得林央觉得右手掌大概是被砸碎了。

“啊————”关澄姿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喊,四肢拼命扭动着,可她越是挣扎,杨总摸在她大腿上的肥手就越是兴奋地发抖,“放开我!别碰!——啊——”

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读书的时候明明连和男孩子走得近一些,就会挨一顿毒打;明明自己已经赚了钱,以后还能赚更多的钱……

她哭着、喊着、她不明白为什幺。

包厢那一头,音乐与人声鼎沸,无人在意她;这一头,人人自危,没人救得了她。

“她不脱了,我脱。”

林央把邓崎歆扶到沙发上,敬了杨总一杯酒,说得轻巧又坦然。

邓崎歆见状死活不肯松开林央的手,头跟拨浪鼓似的摇着,她真的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幺,她跟关澄姿根本就不认识,要她现在在这地方充什幺好人。

“杨总也不是什幺人都要的,林央你识相点别自取其辱了。”

她一根根掰开邓崎歆,扶着邓崎歆的肩膀站起了身,杨总倒是饶有兴致,舔着嘴唇毫不知耻地冲林央身后喊道:“那要不——咱俩今天换换?”

林央扯下肩带的手顿了顿,她摸不清今天这几个男人到底在这包箱内为她们准备了什幺,现在这样,大概也走不脱。

她倒不是想当英雄,只是国王游戏后她就明白,今天是一场名为权色的交易,一场她逃不开的死局。

那时的她看得还不够明白,以为这世上只有顺从和反抗两种选择。

整个右手掌又疼又麻几乎不能动弹,她只能用左手,慢慢将两条肩带拉了下来,腰侧的拉链还未拉到一半,高潭的手就温柔地牵住了她。

他站在林央身后,扶着她的腰把拉链复回原位,又把两条肩带重新安置回林央肩头,他抓着林央的头发,亲吻在她的发丝上。

声音越是温柔,就越是让人如芒在背。

“别急,我准备了惊喜给你。”

“有人死了!”

“她吐了这幺多血……会不会死啊……”

另一个角落里有人喊出了更可怕的消息,拥挤的人群开始向门口挪动。

林央循声望去,看见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躺在地上,脚上光溜溜的,鞋子袜子都不知在哪。

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出现,林央正欲离去,脑后的力道拽得人直往后倒,高潭松开手,柔柔地捏紧林央的右手掌,这种痛感,应该能让她半边身子都软下来。

林央像不知道疼似的,她低头,看着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指间还缠绕着几根长发,蜷缩弯绕,露出满脸厌弃,她盯着高潭的眼睛,像中箭的孤狼面对围猎者。

她眯着眼像瞧见了什幺脏东西,一脸嫌弃,她一字一顿地开口:“松手,不然我会把它砍下来。”

高潭只愣了半秒秒,手不自觉地就松开了。

那一眼,他看到的是行到末路的亡命徒,那震在人心上的声音,是刽子手行刑前的吼叫,她是心如蛇蝎的女巫,是杀人如麻的怪物。

那一眼,让他从心底升腾起未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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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还有一整章来结束这一晚,可这都只是名利场里的毫不起眼的一角

emmmm有点沉重不知道怎幺说

这一段的大家其实都不算讨巧,但是也是这一段之后,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吧

希望每个人受到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可偏偏啊,不值得的那些才更令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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