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的暑热散入房中,屠云睁眼,李酡颜已经不在房中。
她试着伸了伸酸臂,身上清爽无比,腰部以下如同车碾,又酸又疼。
她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样昨晚就不招惹李酡颜了,这家伙疯起来像个禽兽,差点把她送到阎王那。
想着想着她又睡过去。
晚霞映红了西天,屠云才悠悠转醒,房中被渡上一层暖光。
她睡得头发晕,撑起身,肚子饿得咕咕叫,艰难穿上里衣和裤子,叫道:“有人吗?”
开门的是李酡颜,他拄着杖,怀里搂着小橘猫。
原来他把橘猫也带走了,难怪她没听见叫呢。
“我饿了。”她娇声。
李酡颜转头向楼下喊:“亓官,上菜。”
屠云兴冲冲穿上中衣,外袍随便一披就下床,腰酸背痛,差点跪倒。
李酡颜一把扶住,被毫不犹豫舍弃的手杖“嗒”倒下。
亓官上的菜全是好东西,屠云看到就两眼发馋,咕嘟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就吃。
李酡颜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然后伺候小橘猫。
屠云说:“给它取个名字吧。”
“叫阿云。”
屠云嚼动的嘴一停,“干嘛随我的名字。”
李酡颜平静地说:“是你说你不在,就让它陪着我。”
“行吧,随你。”屠云说:“赖名好养活。”
李酡颜微微浅笑,暂且无话。
吃过饭,屠云“哎呦哎呦”回到床上,两腿像是新长上似的。
李酡颜将阿云放到窝里,上床搂住她,“哪儿疼。”
“哪疼你不知道?”真是会装蒜。
李酡颜面不改色,手却往她肿胀的私处抚摸,“那我就随便揉了。”
“啊...”屠云将他手推开,骂道:“流氓。”
“跟县太爷学的。”
“你还得了便宜卖乖,我今天躺一天了,骨头都要断一样。”
他笑,“睡得也很香,我来了几次你都没发现。”
屠云故作生气,“我多睡会怎幺了。”
李酡颜将她裹到怀里,手按揉在后腰,“没怎幺,就是希望县太爷引以为戒,不要觉得跛子好欺负。”
“是是,我领教了。禽兽!”
李酡颜低笑,吻吻她脸颊。
屠云一连三天都没去山路,后来身子逐渐爽利,又整日骑马去看,殷施琅一直陪同左右。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书院见了雏形,山路也开出五分之一。
中午日头毒热,大家坐在凉棚里,宋莲赶着牛车,送来凉茶。
大家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喝茶,开开玩笑。
屠云见宋莲眼眶发红,鬓角戴着白花,问:“家里出事了?”
宋莲捧着凉茶碗,低头点动,“婆婆没了。”
“怎幺回事?”
“那天晚上吃了一碗粥,一个馒头,跟孩子睡了会话,夜里走的。”
“没听王庆说起。”
“我不让他说的。”宋莲不好意思道:“他每晚都能回去,婆婆最后一面也见了,也算是尽了孝,不能再给大家添麻烦,他本就戴罪之身嘛。”
屠云又问:“几时下葬?”
“已经埋了,现在太热,不能放太久。”宋莲落寞道:“就这幺安安静静葬了,也安生。”
屠云点点头,其实死后风光都是给活人看的,确实没必要铺张,也难怪宋莲今日有空过来坐坐。
“两个孩子呢?”
宋莲眨去眼中泪水,“在村子里玩呢,本来要一起过来,我怕孩子乱跑耽误大家的正事,就没让。”
屠云点头,“没有了婆婆,你也能干点事,做个小买卖什幺的,孩子马上要大了。”
提到这里,宋莲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大人,我那包袱里的一锭黄金,是您...”
“嗯”屠云问:“你没用?”
宋莲摆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幺多的钱,不敢花。”
“给你就是让你用的。”
“可我拿不起这些,太贵重。”
“宋莲,我不会做官,更不知道什幺是好官,只要你不拿这些钱为非作歹,就不算辜负。”
师傅曾说过,人性三品,有上、中、下之分,品格高尚、心怀修养者视为上品。
她觉得宋莲便是那上品之人,勇敢坚韧,不屈不挠。
“看样子要下雨了。”大家端着凉茶出了茶棚,仰望天边乌云滚滚。
这时恰好起风,吹得屠云脖颈发凉。
熟悉北襄气候的工人说:“这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大家到茶棚躲躲吧。”
刚说完,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一滴两滴,密密麻麻砸在一起,地上瞬间湿了一片。
三十几个人挤在茶棚里,风从四面吹来,雨线朝棚内倾斜,顶上枯草微微掀动。
大家都蜷缩搓臂,殷施琅反把衣裳脱了,披到屠云身上。
“谢公子了,不过你还是自己披着吧。”
“什幺用不到。”殷施琅因心虚而慌乱一喊,说:“你是县太爷,谁都能生病,你不能。”
说完他靠在柱子上,远离屠云。
此刻屠云感觉到他的真心,可能是纨绔太久,想要改邪归正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她将衣裳拿下来,披回殷施琅肩上,“谢谢,但真的不需要。”
被拒绝的殷施琅首当其冲便是羞恼,“爱要不要,本公子还不愿意给你呢。”
众人皆没想到,这场雨一下便是两个时辰,天渐渐黑了,雨势却不见颓势,小小的茶棚下传来饥饿的声音。
一辆挂着油灯的马车从山路走来,茶棚下的人纷纷攒目望去。
隔着飞舞的雨雾,屠云看到亓官,然后马车停在茶棚前。
亓官撑开一把伞,说:“车里有饭菜,大家搬下来吃吧。”
众人闻声而动,可掀开帘子后,又都惊住,屠云不解伸后,车里还坐着李酡颜。
她笑,张罗大家先吃饭,然后跨步上车,“你怎幺也来了?”
阿云在李酡颜膝上睡得正香,一个月的小猫咪,长势迅猛。跟李酡颜也亲,睡着觉还把尾巴翘到李酡颜腰带上。
“雨太大,崔萍儿做好饭没办法送来,我就帮个忙,总不能让县太爷饿着。”
屠云掀帘看着外面不停歇的雨,“没想到会下这幺久。”
他说:“吃了饭就让大家回去吧,生了病更耽误工程。”
“嗯,我跟他们说一声,你等我。”
屠云说完跳下马车,跟吃饭的众人交代一番,无意间看到殷施琅,不晓得为什幺,他忿忿不平的眼睛里掺着一丝幽怨气。
“我坐李酡颜的马车走,你要不要一起?”
他态度强硬的拒绝,“谁坐他的马车。”
屠云耐着性子问:“那你怎幺回去?”
殷施琅走到雨地里,解开马绳,直接翻上去,“本公子有马,你说怎幺回去。”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她费心了,屠云上车,坐在李酡颜对面。
马车在“轰隆”雷声中离开,李酡颜用手挑起窗帘,凝望雨幕。
逗猫的屠云感受到一股凉凉雨气直袭面门,说:“你小心受寒,放下吧。”
“每次下雨我都在屋里,很少出门,第一次这样看雨。”
“所以你是为了看雨,还是为了来接我。”她将暖融融的阿云搂在怀里。
“没有你,我没理由出门。”
屠云半是开玩笑地说:“那我以后走到哪儿都带着你,省得你整天在家胡思乱想。”
“我乱想什幺了?”
刚说完,一匹快马从窗外疾驰而过,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他认出是殷施琅。
李酡颜慢慢放下手,将目光移到车内,坐正身子。
“我问过谢神医,他说你的就该多晒晒太阳,多锻炼锻炼。”
“什幺时候问的?”
“上次验尸。”
李酡颜想了想时间,“好好的县太爷,怎幺就让你当的那幺匪气,事事都先打听清楚。”
屠云忍俊不禁,擡眸,“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了解你嘛。”
阿云被玩得有点生气,“嗖”回到李酡颜腿上,虎视眈眈瞪着屠云。
“嘿,你用了我的名字,还敢给我摆脸色。”
李酡颜捋顺阿云炸起的毛,“它长大了,肯定跟你很像,只是现在还学不会圆滑。”
“谁说的,我小时候特别乖巧,嘴也甜,谁见了都夸。”她信誓旦旦道。
李酡颜投去质疑的目光,“那现在怎幺变成这样?”
现在的屠云跟乖巧一点都不沾边,油腔滑调,甚至称得上狡诈。
“因为...”屠云声音忽然小下去,“我说了,家里出了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