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五月。邓逸的比赛告一段落,他重新回到学校,秋槐再次拾起课后的补习。

“阿槐,快点儿,吃饭去,听说西餐当口换新厨子了,走走走,请你吃饭。”冬枣冲进才刚下课的一班教室,拉着秋槐就走。

“秋槐,你去哪儿。”邓逸高声喊住两人。

“大少爷,又没到自习时间,我们去吃饭你也要管?”冬枣拉着秋槐往外走,头也没回。秋槐回头抱歉地朝邓逸笑笑,做出“一会儿见”的口型,任由冬枣牵着她走出教室。

“阿止,她是谁?”邓逸抱着外套扔在白止桌上,灰色的校服袖子在桌上流动,仿佛象鼻在溪流里汲水。

白止撑开象鼻,将衣袖折叠,衣物在他手中听话极了,很快便被折成小方块,高一一班的名牌在正上方陈列,白止将衣服递给邓逸:“冬枣你不认识?”

“阿止,别敷衍我。”

“家世不错,性子好,能和秋槐处得来,不好吗?”

在养毛豆之前,邓逸的母亲养了一只猫,随着年龄的增长,暹罗每年冬天为了取暖生长的黑毛会固定在脸上,最终越变越黑。那只猫没有名字,它和世界上所有的猫一样,都被叫做咪咪。

邓逸的母亲猫毛过敏,虽养了猫但并不靠近。猫猫有自己的房间,房门上开了一扇玻璃窗,想逗猫的时候,她会站在门外看一看上蹿下跳的小动物,看不了多久便失去耐心被门缝里飘出来的猫毛弄得直打喷嚏,而后家中就得来次彻底的大扫除。

咪咪很亲人,邓逸一进去猫就跟在他身后往它怀里蹭,白止来了它也不怕生,敞着肚皮要人挠。

邓逸总会想,咪咪靠近自己也是这样,靠近别人也是这样,那它和世界上其他任何讨食吃的流浪猫有什幺两样呢?别人随便喊两声,拿一根肉肠便能哄骗去,吃完就丢下喂食者逃开,谁都可以摸,谁都不认识。

暹罗在邓逸决定养毛豆后被送走。

后来邓逸又一次见到已经年迈的咪咪,主人为她取了新名字,再也不是他喊咪咪就能叫来在他脚下撒娇的猫。

“阿槐,你和冬枣相处得好吗?”

秋槐坐在他的奖牌下,她没有穿外套,袖子挽在手肘处,衬衣扣子开了两颗,短裙的裙摆散开,在她膝盖上方堆积。从裙底泄出两条腿。和自己的腿不一样,秋槐的腿上没有浓密的毛发,脆生生地摆放在地面。

夏天还没来,断断续续有蝉鸣声响起,躁动的空气因子已经开始驱赶春季,恨不能尽早出现,替代新长出的草色,在人身上打下热的烙印。此时此刻,邓逸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秋槐和自己作为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性别。这样的念头涌上心头,邓逸随之产生一种古怪的厌恶,泾渭分明的性别让他和秋槐天然地被分成两种人,她似乎和毛豆不太一样,模糊的想法一闪而过,他下意识便将之忽略,不愿意去深想。

“很不错啊,冬枣人很好。”空调摆动的扇叶转向秋槐,她的发尾被风吹起,窗外有光透进,在她的发丝轻盈的舞动,邓逸想起凌晨三点的泳池,遇着满月的夜晚,月光照在水池里,水包裹着圆月,也包裹着他。于是他想摸一摸秋槐的发梢,不知道是否和水一样,在他手指间流动,轻柔得留不下一丝痕迹。

那种古怪的厌恶再次席卷而来,听着秋槐细数着冬枣的好,邓逸将这个不太熟悉的老同学的形象勾勒得清晰了些,她听上去确实很好,太好了,已经好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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