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若宜终于被自己耗尽了力气,悄然睡了过去,白榆也终能松一口气,眼神胶着在她脸上,捂住胸口,费力迈出步子离开了寝殿。
方才惠尔一直冷静不下来,直至引来了偏殿的孙太后,这才算有人出面做主,将人带去了殿内审问,而白榆放心不下吴若宜,又回去见她安睡才敢离人。
她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偏殿去。
“太后饶命啊!太后饶命啊!”
才方到门口,马太医的呼救就穿破门板,白榆一惊,立马推门而入,入目是往地上磕头咋出重响的男人,和两列座椅最深处,扶额不耐状的孙太后。
这儿毕竟不是紫宸宫,再如何心急,她也只得先行礼。
“母后。”
“你来了。”孙如玉睁开眼,擡手示意她起身,许是太过烦心,此刻并无精力做出友善的神情,“皇后如何?”
“已经睡下了。”
“元妃娘娘!救命啊!我真的什幺也不知道!”散着发的男子突然爬到她脚边,哀求地揪住她的裙摆,活像一只索命的水鬼。
“皇后的饮食药膳全由你一手负责,此刻才说与你无关,是不是太荒谬了!”太后猛一拍案,在场的人都得抖三抖。
白榆恍被惊醒,她只知马太医隐瞒了吴若宜的情况,却不知他掌控着吴若宜所有的入口之物。面对只一人之下的皇太后,他还是不肯说出实情。
是不愿,还是不敢。
她怔怔站在原地,任由他摇晃着自己的衣裙求饶。他在如此紧急关头,竟毫不把高座太后放在眼里,反倒去求一个在后宫无甚话语权的妃嫔,实是匪夷所思。
可怕的念头从心底涌出。
“可否...劳烦姑姑...”她望向太后身边的金桦,再开口,声音都开始颤抖,“去...请皇上来...”
从地上望向她的迫切眼神中立马亮起了光。
孙如玉也没有异议,皇后产嫡子的重要关头,无论是身为皇帝还是丈夫,如此不管不顾实属不顾体面,更有失体统。
白榆越想越害怕,以致思绪被冰霜冻结,等待贺景珩来的时间是如此漫长。
“元妃。”
孙如玉的轻唤将她从深渊拉回。
“...在。”
“你过来。”对方朝她伸出手,她便走进深处,将手塞进了其掌心。
孙如玉带些爱惜地抚摸着她的手背,说出的话却不如眼神中那般温柔。
“你我都是重情之人,本就易被情谊操纵,还是莫要太过劳心。”
“太后娘娘,生了,是个女娃。”
恒福殿里只剩茶盏敲动声,不闻回应。
许久,座上的人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不屑,亦或是嘲弄。
“皇帝在她有孕前都不曾临幸别的妃嫔,怕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卦。”
“还是太后娘娘有先见之明,这下李美人可要风光了。”一旁的侍女得意道。
“她风光。”温郁轻哼,松了松眉心,“再风光,也是哀家给的。”
“是。李美人识时务,总会念着的。”
“那边怎幺样?”
“皇后的状况不太好,那位已经过去了。”
“她去了,哀家就不必了。”
孙如玉还同白榆说,万物要讲一个值得。
白榆看着眼中不再似从前布满羁绊的女人,心中不禁问道,那她呢,曾经义无反顾爱上利用自己的先帝,依赖明知无法全然依赖的温太后,她可有讲求过这些,又如何知晓吴若宜对自己来说是否值得。
她所思虑,只有她们同为女人,是什幺将温和无瑕洁白如玉的少女,变成今日一派疯癫的痴样,她若冷眼旁观,又究竟会报应在谁身上。
“皇上驾到——”
大监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钟灵宫,将睡梦中的吴若宜稍稍惊扰,动了动身子,却无法从漫天黑暗中走出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口。
孙如玉感受到手心中的指节瞬间变得僵硬,略带警戒地垂眸看去,紧了紧握住白榆,想叫她莫冲动。
可终究是拦不住的。
在所有人无暇顾及的余光中,她快步冲上前去,走进贺景珩略显惊讶而张开的臂弯中,目露凶光,狠狠将手掌扇在了他的左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