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扣弹开那一刹,柜门被从里巨大的冲力撞开,摇摇欲坠片刻后整个卸了下来。
白榆惊呼一声,张着双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白术满身的戾气从如烟的木屑尘灰中走出,宛若一头想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的野兽,重重踏在砸地碎裂的琉璃屏上。他只两步便揪住了她的手腕,眼中从未熄下的火燃得更凶,眉头如有千斤,低压在眼上。
白榆都还未等尘灰散下看清眼前景象,就被重重扯过,那力道恰好只让鼻间相触,让他的热意更加猛烈地将她灼烧。
她愧疚地伸手想去抹他嘴角的血渍,被撇脸躲开。
“你耍我?!”
她被吼得闭了闭眼。
似是见她因心虚当真有些害怕他的反应,白术反而顿了顿,撇开脸暗啐一口,周身的气压稍稍沉下了些,语气中倒能读出几分倔强和拗气。
“为什幺要把我锁进去?”
白榆咬咬唇,踟蹰道:
“我很怕他。”
这四个字完完全全砸在白术的预想之外。他浑身锋利都慢慢软化,收回了体内。
“什幺?”
他也总以为,在贺景珩那里,她永远是有恃无恐的,就连浣衣局的猫都知道,当朝圣上有多爱惜这位主。
“就算有精力再逃走一次,我也不敢了。”她的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今日在花园,吸引视线的不只有那李美人的孕肚,还有她的贴身宫女脚下踩着的宫婢。
那是从前紫宸宫的人,甚至前不久还同她一起坐在桌前哄着要湖兰给自己算卦。
原以为被发配去各处干活的前她们,竟是成了这宫中最低贱之物,连红人身边的狗都能踩上几脚。
无时无刻不在同万事万物共情,也许就要这样牵绊她一生,即使这些人在她落魄之时冷眼旁观,她还是不愿如此。
贺景珩有爱,却从来都是没有心的人。
这些时日,他口中许她自由,只从不让她见吴若宜。不知她现在如何,身体如何,孩子如何,心情又如何。
她又会否觉得自己是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白榆现在自然知晓夏葵能完完好好的,最重要的原因是贺景珩根本没打算动她,但那段心惊胆战的日子,她全都指望在吴若宜,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心本仁慈女子身上。
怀着重重心事,一切却都被眼前这位不速之客扰乱了。
白榆手腕上的劲无意识松动,等她再注意到时,白术的眼中早已不剩什幺怨气。
他揽过她的肩颈,让她倚靠在怀中。
“对不起,我...方才吼了你,我...我只是...我...”
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怕他何时真的对你做什幺。”白榆垂头抵着他的胸膛,伸手抚上他侧颈缓缓摩挲。
白术擡手贴住她的背脊。
也正是知晓她竟对贺景珩怀有恐惧的这一刻,白术才真正意识到他有多幺可怖。
不错,他们之间的确存在着一笔夸张的交易,甚至牵扯到江山社稷。
贺景珩能成功斩周羡安于马前光是靠那些死守着命令的禁军可做不到,而全然依赖于白术动用了他所有的江湖力量。他被迫做回了那个风流浪迹的柳公子。
作为筹码,他许了他任意出入紫宸宫的权力。
当贺景珩找到他时,他正因白榆的出走气恼成疾,除了把她抓回来,他的脑中没有任何想法。
这个条件对于那时的他来说正如饥肠辘辘时的饕餮盛宴。
谁都低估了贺景珩的无耻。
他既要成功反将叛军,又要独自占有白榆。
只惜白术满腔热血,差些命丧黄泉,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目睹他对她的强制而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