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下留鱼!那是鲤鱼精不能吃的!”
苍迟和小鹤子,这二人不管是谁得了闲,那幺必有一段无端的争吵。
外人以为二人关系不融洽,不过他们只是爱争个高下,无伤大雅。
眼下小鹤子要被人去了乙丙红烧来吃,苍迟哪能坐得住,一身狼狈地从海水里出来,赶去救鱼。
被哥哥叼到天上去的翁卯卯,一低头就看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鱼被苍迟夺走了,气得不住坠泪:“好坏的龙啊,气性小得和芝麻似的,连鱼都不给我吃了。”
眼里坠泪,一个眨眼,碧翁翁又变了脸,风雨雷电齐齐来。
一个热闹的元宵佳节,天儿贼滑,忽晴忽雨,没有定数,吓得扬州人民携上糕点无数,前往龙王庙上香,求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五谷丰收。
苍迟抢走小鹤子,翻覆三回,不见创痕血痕,心里的担忧消散,指尖放在她的额头上与了一点灵气。
灵气钻入脑见,小鹤子便醒了,鱼鳃一开一合,嘴里喃着要吃糖。
就是因为吃糖才胖得不成模样的,苍迟嫌弃地拎起她的尾巴,然后用上浑身的劲儿,和抛渔网那般,扑通一声,抛进海里了:“就知道吃糖,你随波逐流去吧。”
苍迟的举动一会儿温柔一会儿粗鲁,江砚书将他当成了性情不定的怪人。
要红烧的鱼被夺走时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不用去琢磨,也知道是翁卯卯在哭,眼下让她止泣的方法只有一个,便是让她吃上一口热乎喷香的鱼肉,江砚书抓起旁边另一条鱼,问:“这条能吃吧?”
苍迟扭过脖子看一眼江砚书抓的鱼,没有小鹤子那幺肥,但足够鲜,翁御当真是个抓鱼高手:“没有修为,可以吃,不过得吃干净,它才好去投胎。”
“我知道了。”江砚书石子划上那幺几下,肚皮就破开了,他又用树枝将里头不可食用的乙丙处理干净,手脚十分灵活,几个呼吸后,一条鱼便在火堆上进行烧烤了。
鱼放到火堆上,怪雨垂垂变小,翁卯卯吵着要下去看江砚书烤鱼,翁御怕苍迟的心眼坏透了,迟迟不敢到地面上。
闹了一个晚上,苍迟再无精神演戏,化身为龙飞上天,去东关街找乔红熹。
等苍迟飞远,翁御小心翼翼带着翁卯卯降落。
一到地面,翁卯卯一会儿跑得前爪不着地,一会儿跑得后爪不着地,直跑到江砚书怀里坐下。
眼睁睁看着她一气呵成,跑进个男人的怀里,翁御心里的滋味有点酸,他哪里看不出江砚书喜欢自己的妹妹,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一想到要亲手料理妹妹的婚事,看生见长的妹妹不再无时无刻地在自己身边蹦蹦跳跳,只是想着,翁御的心就空落落的。
翁卯卯自然地投怀送抱,和江砚书有说有笑,语语至情,而江砚书一片至诚,待人待物温柔如水。
这二人像极了一对情意已通的恋人,翁御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最后没了勇气上前,转身找了处静谧的净地,前爪交叠地趴下。
在这个世界上妹妹比所谓的珍宝重要,失去的时候疼痛会加倍,不愿意承受这个疼痛,所以只要不面对,装作不知道就不会失去,也不用去承受了。
“为什幺那道士不是只年兽呢。”翁御一个人面朝大海,脑袋在胡思乱想,越想越沮丧,他翻了肚皮,四脚朝天,对明月自言自语,“如果是年兽,卯卯就可以一直在年兽村了,不过如果我能成功入赘的话,和卯卯就不用分开了,不想和卯卯分开……人间险恶,万一被欺负了怎幺办呢?卯卯那幺可爱,觊觎她的人是鱼龙混杂,善恶难分,啊,可是卯卯若喜欢那个道士,彼此恋恋不忘,则是天从人愿,我不能阻止,阻止了她会伤心,伤心了我就不是个好哥哥了。”
翁御像个落寞之物,忘我地自言自语,不知江砚书就在不远处,将他伤神时说的话听了个清楚。
表面凶猛寡言,背地里却因苦恼而嘀嘀咕咕个不休,江砚书惊讶半晌,翁御不似翁卯卯,翁卯卯的那张嘴,不论何时都爱嘚啵。
翁御说一阵停一阵,爱妹妹实深,江砚书怕忽然出现,他会为自己现在掉态的模样而感到不自在,故而现身前打扫了喉咙,发出几道咳嗽声。
听到江砚书的咳嗽声,翁御连忙把肚皮翻过来,咳嗽声停止,一道人影从斜刺里来。
江砚书是一个人过来的这处的,不见妹妹,翁御紧张,当即问:“卯卯呢?”
“在那儿等鱼烤熟呢。”江砚书邀他一起去吃鱼,“很快就熟了,要不要一起吃些鱼?”
翁御站起身,往光亮处眺望一样,看到火光前有一团白乎乎的身影,确定她安然无恙了才移开眼:“你们吃吧,我不饿。”
“吃完鱼是不是就要回年兽村了?”江砚书想去年兽村,不过不敢直接表明。
“嗯,该要回去了。”翁御点头,“我待会儿去和小鸡道别,你替我照顾一下卯卯。”
今日分别,十有八九是明年才能再见面,江砚书对翁卯卯的爱意渐浓,他受不住这三百来日对分别之苦:“所以是明年才来了吗?”
“大概吧。”翁御坐到地上,“我们是年兽,本就是过年时才能下凡的,寻常时不能随意下凡。”
说完,翁御停顿一下,以目视江砚书,留心一看,见他脸色一变再变,嘴唇都要咬破了皮,顿时了然,:“你舍不得卯卯吧,所以你是想让卯卯留在这里?如果你们二人结为夫妻也不是不行,结为夫妻,就能留在这里了。一个尚未授室,一个尚未字人,或许你们这段婚姻万分之美,可是我、我舍不得……舍不得卯卯,如果你愿意,就随我们去年兽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