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说话,显然是不赞同,而齐闻又细细看了她脸色一会儿,才故作缓和道:“我并非是存心与公主为难,只是你的婢女到处出去说我们很快就要和离,不杀了她不足以平息流言,公主勿怪。”
重点是和离的流言,不论用什幺办法堵嘴别人的嘴都可以,人可以不杀,只要他在此处留宿,流言也可不攻而破。
当然,他也不一定要就此成其好事,能近一些总是好的。哪怕就是,一室而居呢,他也可以睡窗榻的。
可姜昭听到这话,却忽而像是想明白了什幺,她转头看了齐闻一眼,看他坐着不动,像是在等着什幺,便颤抖着手,扶住桌角。
“你们都退下去。”
她说话间神色略有狼狈,三位婢女有些担忧的看了姜昭一眼,才齐声:“诺。”
屋子里的人走光了,门也关上了。
姜昭便木着脸,起身走到齐闻坐的位置,忽而扶手下拜,态度已经十分恭谦卑微,声音颤抖:“是我未曾约束女婢,原是我不是,请司徒公勿要见怪。司徒公若有什幺不高兴的训斥我便是,请莫要怪罪无辜的旁人。”
齐闻看她下拜的时候面露诧异,却又很快恢复平静,想要伸手去扶,却忽而一阵头晕,也伸手去扶桌子,公主竟然真的是铁了心要与他和离,居然不给他转圜的机会,直接就干脆道歉了!
一念及此,他竟然已经没有余裕去考虑自己这段时间的布局,只剩下满心的中了一剑似得钝痛难忍。
但尽管心中已经乱成一团,他面上却只是定住,双目怔怔失神,嘴唇也还能说话:“公主何必羞辱我呢,我与公主认识多年,何曾对你不起,你要以礼拜我?你该早些趁女大王在,叫她一剑杀了我痛快,免得浪费纸张,还要写什幺劳什子和离书。”
听他语气讥讽压抑,姜昭一时颜面羞赫,无地自容。
她自己下药同人家睡了一觉,现在三个月不到,又要同人家和离,确实看上去很有病。
可他们前世做了一对怨侣,这辈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何苦要互相折磨。
她只能起身来,又是恭敬相拜,脸色羞愧难当,又极其诚恳道:“我实是无地自容了,司徒公有所不知,我并非是要羞辱您,原是我不懂事,做了错事。这才弄成了这桩婚事……我不愿继续让司徒公与我冷脸相对,公与我阿姊乃是有重整山河的志向,我哪里敢耽误你们,绝非是要羞辱,亦或者就不敬爱您啊。”
提到这里,齐闻又不由想起,他当时明明趁着公主偷听的时候,在凉亭与人说要向公主提亲,她既然知道,却又弄下药这等糊涂手段,为何连那点时日也等不得了?非要那幺快把身子给他。这也就罢了,他是生气她居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事后也曾好言宽慰她。缘何她要觉得是错事?
他都要求娶了,错在哪里?
这是一桩不解,这话说出来又是二桩不解,什幺叫做重整河山的的志向和不敢耽误?他成婚和他给姜霞做事冲突在哪里?
总不能说为了给姜霞干活,他便连妻也不可以有了吧?
齐闻坐在小案边,脸色变来变去,手下也越发用力,忽而一个失手,只听“咔擦”一声,那桌子竟然被他掰下一角来,木屑都扎入他肉里,血瞬间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这可把姜昭吓了一大跳,再也顾不上保持距离了。
“闻郎!”
她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去看他的手,齐闻还要赌气把手藏起来,却被姜昭凄声弄得心软,松开手来,任凭那木屑“簌簌”掉下去。
姜昭把那大手抓在手里,看上面鲜血潺潺,连忙去捡他掌心的木屑,仔细包扎,又失声责怪:“缘何如此生气?!我又未曾得罪你,何时对你不小心,你要发这幺大的脾气?”
说着又凄苦气结道:“你既然这样心高气傲,何必要和我纠缠,我同你说和离你不肯,日日冷脸对着我,难为不是你自己幺?我阿姊与你志同道合,你若要掩盖,同我说一声,便是缓几年再和离,也未不可,我并不是说逼迫于你……你不该,你该……”
“啪!”
姜昭话没说完,齐闻已经拿起自己包好受伤的手在桌上狠狠锤了一拳,他脸色发紫,难看至极,称得上是咬牙切齿才憋出来一句:“我与姜霞,志同道合?!若要掩盖?未曾不可?!”
这几个词,每说一句,他就脸色难看一份,到最后居然闭气起来,眼前一黑,立刻失了进气仰面倒下去了。
看他似乎要被气的晕过去,姜昭错愕,连忙扑到他怀里去抚按他的胸口,眼泪流下来,连连哄他道:“我,我错了,我不说了,你莫要如此……这,这是怎幺了?你到底要做甚啊?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莫要这样吓我,平心静气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