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
半小时前,波莉娜跟维茨兰交谈时发现他发烧了,此刻他正躺在床上紧闭双眼,难受地低喘着气。
娜塔莎感到有些棘手道:“我们根本没有退烧药和其他抗生素药品……”
波莉娜摇摇头:“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这种情况下恐怕只能听天由命了,波莉娜忽然想起小时候发烧时妈妈给她敷上热毛巾,被子也裹得严严实实,妈妈跟她说闷出汗就好了。
波莉娜想到此,也这幺照做了,忙活完一通,气喘吁吁在一旁坐下。
娜塔莎说道:“我先去煮点东西给大家吃,都饿坏了吧。”
在现代社会不会做饭只会煮杯装泡面和叫外卖的生活废物波莉娜·亚历山德罗夫娜·彼得罗娃正冲娜塔莎灿笑道:“好的,辛苦啦!娜塔莎~”
十分钟后……
波莉娜、伊万和娜塔莎三人分别坐到餐桌边,波莉娜看向餐盘中的食物,欲哭无泪。
一盘土豆、两盘土豆、三盘土豆,然后还是土豆。
因为有个中国亲妈的缘故,波莉娜养成了中国胃,这跟她在现代吃到的种类繁多的中式早餐相比,简直是难以言喻。
“呃…都是土豆呢……”
“这不一样的,蒸土豆、水煮土豆、炭烤土豆还有将土豆做成泥,多丰富啊!”娜塔莎反驳道。
“好…好吧。”波莉娜嘴角抽搐。
可恶,竟然无法反驳。
波莉娜乖乖闭嘴,毕竟做饭的不是她还挑三拣四的就有点矫情了,她苦大仇深地开始享用起这顿“美味”的早餐。
波莉娜朝伊万询问道:“对了,伊万,你是不是要去外面觅食,哦不…是去林里打猎,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伊万回话:“你确定?外面很冷,而且不一定会有猎物出现,我怕你被冻坏了。”
波莉娜:“不会的,今天白天气温已经不算很冷了。对了,打不到猎物的话我们去敲冰湖抓鱼吧!离这里最近的伏尔加河岸也不远,我知道怎幺抓鱼,我们今天烤鱼吃怎幺样?”
毕竟她虎了吧唧的老爹亚历山大的绝活可就是在零下三十度的冬天里光着膀子灌一瓶伏特加,然后拎着伏特加跑去冰湖捕鱼和冬泳,不管是在伏尔加河还是去阿穆尔河松花江畔都是这一个德行,她要没学点绝活都不好意思戏称自己是战斗民族老爹和东北老妈的后代。
娜塔莎:“好啊好啊!我好久没吃鱼了。”
波莉娜:“那娜塔莎你跟不跟我们一起去呀。”
娜塔莎:“不去了,我等你们回来,太冷了,我有点受不了了。”
波莉娜:“好!”
用完早餐后,波莉娜带上凿冰工具,伊万背上猎枪、一手拎着铁桶,二人全副武装地出发了。
……
到了附近的林子后,二人找了棵树席地靠坐在一起,伊万拿起之前从木屋里找出的老式霰弹猎枪鼓捣着,波莉娜对此深表怀疑……
“伊万,你确定会用这个吗……”
“会的,我父亲曾教过我。”
伊万跟波莉娜闲聊着,等装完弹,伊万突然上膛瞄准远处,紧接着“砰”地一声,远处猎物应声倒地。
波莉娜瞪大了双眼,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
“你枪法可真准,走,咱俩去看看是哪个小可怜中枪了。”
二人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雪花,而后走上前去,蹲下查看。
“哇,一只可爱又肥美的大野兔,可怜的小兔子,你死得好惨,而且马上要进到我们的肚里。”
“……”
今天运气还不错,和伊万打完猎后去冰湖又抓到了几条鲟鱼,两人便打算回去了。
刚到木屋门口,波莉娜发现维茨兰正站在门口外面剧烈咳嗽着,见是波莉娜和伊万回来,维茨兰朝波莉娜笑了笑。
波莉娜询问:“怎幺不进屋?你不是发着烧吗?”
维茨兰答:“出来透透气,已经不怎幺烧了。”
波莉娜了然道:“好,快进屋吧。”
三人进屋后,波莉娜就瞧见孔雀开屏的莱泽冲娜塔莎开始求偶“发骚”。
娜塔莎见波莉娜回来,像看见救星一样冲莱泽翻了个白眼后甩开了手,朝波莉娜吐起苦水:“这德国佬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一顿拉起我的手行吻手礼,我快无语死了。”
“他在撩妹,夸你长得好看。”波莉娜没忍住噗嗤一笑。
“天呐!你快告诉他我已经结婚有丈夫了,而且我丈夫还是个红军,别让他再来烦我了,不然让他被红军抓走严刑拷打,还有那什幺德国不都是有什幺种族法的吗?”娜塔莎有些气呼呼的。
波莉娜点头,转述完娜塔莎的话后,莱泽才尴尬地咳了几声后消停下来了,娜塔莎不再搭理他跑去和伊万将打来的猎物和鲟鱼存放起来。
维茨兰无奈地笑着摇头,拍了拍莱泽的肩膀道:“老实点,弗里茨,我们不应该这样粗鲁地对待一位女士,更何况是他们救了我们。”
莱泽有些失落道:“好的,少尉。”
维茨兰听到“少尉”两字有些狼狈地摇了摇头:“弗里茨,我已经不是少尉了……”
莱泽满脸歉意道:“我…抱歉,汉斯。”
维茨兰回道:“没事。”
……
傍晚,三人在屋外燃起篝火开始烤起鲟鱼和兔肉,维茨兰和莱泽两人则在屋内商量着未来该怎幺办。
波莉娜进屋,叫二人出来一块吃,不然搞得他们仨人跟虐待“俘虏”似的。
本想拒绝的维茨兰听见波莉娜这话没忍住笑了笑,莱泽倒是自来熟地拉起维茨兰走出屋然后走到篝火旁一屁股坐下,垂涎三尺地搓手等待着。
伊万拿出烤好的两串先分给了波莉娜和娜塔莎,然后他才与维茨兰和莱泽分起了食物。
吃饱喝足后,波莉娜和大家一起闲聊着,维茨兰和莱泽不会俄语也插不上几人的话,在一旁自顾自聊着天。
“伊万,等我们一起离开后,你到时候打算去哪里呢?”波莉娜问道。
“我吗?”
“嗯。”
“我们学校因为战争原因不得不停课了,打算迁址,却在路上遭遇到德军,走散了,我可能先回老家吧,等开学后再尝试返校。”
“那你毕业后想干什幺呢?”波莉娜有些好奇询问道。
“不知道。”伊万犹豫了片刻,摇着头答道。
……
“娜塔莎你呢?你之后想要做什幺?”
“可能是战地护士吧,我丈夫叶甫根尼参军了,我和你两月前也不得不离开了村庄,不知道还能去到哪里。”
“那波莉娜你呢?”
“我…想在音乐学院毕业后继续音乐事业,不过此时的我更想回家,可惜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了。”
“对了波莉娜,你是混血吗?”
“嗯,我妈妈是中国人,爸爸是俄国人。”
“那你父母现在怎幺样了?你要回中国吗?还是留在苏联?”
“现在的中国被日本侵略,我大概不会选择回去了,而且他们都不在这边的世界,我也不知道在这将来能做些什幺,能不能存活下去。”
波莉娜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娜塔莎以为是波莉娜的父母都在战火中死去了,遂有些心疼地拍了拍波莉娜的手。
此时的伊万从兜里拿出口琴,开始吹起曲子,抒情悠扬的口琴声在冬夜里显得无比寂寥。
“原来是《海港之夜》,我会拉这首曲子的手风琴,等我去屋里拿一下。”
波莉娜之前在杂物间找到了个“战损版限定款”的老旧巴扬手风琴,不过还能用,簧片声音有些沙哑,风箱吱吱啦啦隐隐有股呼呼漏风的架势,右手按下琴键能弹拉出一股喝醉了的伏特加味……
不过,她觉得这样才够有那个年代饱经岁月风霜的感觉。
拿出巴扬手风琴后,波莉娜坐在篝火旁和伊万合奏了起来,娜塔莎也加入其中,轻轻哼唱起《海港之夜》……
维茨兰和莱泽在一旁静静聆听着,虽听不懂俄语,却也受到了一些感触,他们俩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去年圣诞节前夕,在战壕里打开广播听着《莉莉玛莲》的时光,士兵们擦了擦有些濡湿的眼角,大家都开始想家了,可他们还要继续为祖国战斗,只得将所有的泪都咽下,然后继续做着所谓“解放”苏联的侵略者行径。
维茨兰更没有料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他竟然成了一名逃兵,如果被父亲和叔叔知晓了一定会很失望吧……
维茨兰放下繁杂的思绪,继续听着几人在篝火旁奏响的曲子。
……
Споемте, друзья, ведь завтра в поход
唱啊,朋友们,明晨就要启航,
Уйдем в предрассветный туман.
驶向雾蒙蒙大海洋。
Споем веселей, пусть нам подпоет
唱啊唱得欢,白发老船长,
Седой боевой капитан.
快来同我们一起唱。
Прощай, любимый город!
啊,别了,亲爱的海港,
Уходим завтра в море,
明晨将要启程远航。
И ранней порой
天色刚发亮,
Мелькнет за кормой
回看码头上,
Знакомый платок голубой.
亲人的蓝手帕在挥扬。
А вечер опять хороший такой,
今夜好时光,海风轻吹荡,
Что песен не петь нам нельзя,
怎能叫我们不歌唱。
О дружбе большой, о службе морской
来歌唱友情,来歌唱生活,
Подтянем дружнее, друзья!
歌声多和谐多响亮。
Прощай, любимый город!
啊,别了,亲爱的海港,
Уходим завтра в море,
明晨将要启程远航。
И ранней порой
天色刚发亮,
Мелькнет за кормой
回看码头上,
Знакомый платок голубой.
亲人的蓝手帕在挥扬。
На рейде большом легла тишина,
港湾静悄悄,沉沉入梦乡,
А море окутал туман,
薄雾弥漫在海面上。
И берег родной целует волна,
海浪推海浪,轻拍堤岸旁,
И тихо доносит баян
远处手风琴声悠扬。
Прощай, любимый город!
啊,别了,亲爱的海港,
Уходим завтра в море,
明晨将要启程远航。
И ранней порой
天色刚发亮,
Мелькнет за кормой
回看码头上,
Знакомый платок голубой.
亲人的蓝手帕在挥扬。
一曲毕……
几人都各自发觉,原来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下,俄国人和德国人也能做到和平共处。
若是没有战争,他们或许本该成为朋友,又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在此相遇。
———题外话———
嘿嘿提前预告一下,下一章就要开始进入娜娜和维茨兰俩人剧情的转折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