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络语已经向文臻表过态，在片场的空闲时间也是跟她一头扎进房车。
怎奈程昱似乎是真的太想就此转型，又或是什幺别的，有事没事就捧着剧本来找苏络语。
文臻都被他折磨得有些烦躁，偏偏苏络语在别人眼中向来脾气很好，对剧组里的所有人都是有问必答，对上程昱也不能显得太过分。
又一次被程昱打扰完，文臻撇着嘴，帮苏络语整理着戏服。
如今气温总是在零度徘徊，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在这种天气下，苏络语的身上的戏服多少显得有些单薄。
文臻又替她裹上羽绒服，用自己搓热的手捂着她的。
也不是忘了给苏络语准备手套，只是文臻为了满足些自己小小的私心而已。
看到文臻气鼓鼓的模样，苏络语稍稍又向她凑近了些；“今天要是能提前拍完，明天就能有一天空闲欸~”
文臻盯着她的指节；“嗯，我知道的，后面只剩棚戏了是吗？”
没有直接回答她，苏络语伸手，将文臻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挽到耳后；“又不高兴了？”
“有点小烦……苏苏……”松开苏络语的手，文臻拉了拉她的宽袖，并不准备藏着掖着；“你之前遇到过这种吗？”
苏络语又向前靠近些，直到与文臻的鞋尖相抵，而后压低声音；“根据我的经验，这家伙大概想炒真人cp。等会开拍的时候注意下隔壁那座山头，会有很多闪光的小点；就我们讲话这阵，大概有五六个人在拍。”
文臻心中大惊，下意识就想回头去看。
“现在别回头。”苏络语的手状似轻轻搭到了文臻肩上，实则用了不少暗劲，让她转不了身；“没用弄疼你吧，现在别回头。”
总算反应过来，文臻撇撇嘴，默默挪了下自己的站位；“苏苏……你会不会被骂啊……不过太亲近也不好，不理他也不好，哎呀……”
她没有想到文臻首要担心的竟然是自己会不会被骂，而不是被拍到后暴露在大众视野下。
苏络语勾唇，朝文臻笑了笑；“目前我只知道，如果你刚才挡在我面前，咱俩转来转去，拍出来会很好笑。”
眼见着场务朝这边走来，苏络语轻轻抱了下文臻；“安啦～上戏去啦～祝我一镜过！”
今天最后一场戏有些危险，要苏络语从高处坠下，落到池子里。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文臻也知道苏络语不太喜欢用替身；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双手紧紧攥着羽绒服。
她看着苏络语又被威亚吊上了天。
“祝你一镜过……”
文臻仰头，看着那个飘摇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急速下坠。
溅起来温热的水直刺眼底。
很疼，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冷却，最后化为冰锥，扎入骨髓。
苏络语的演技真的很好，至少在文臻看来，她是真的同戏中人般万念俱灰，丝毫没有生的渴望。
导演刚表示通过，文臻便奋力拔起灌了铅的双脚，向苏络语冲去。
刚才填池子的时候，用的水都是偏烫的，落进去不至于冷，可上来后被风一吹，真的够呛。
苏络语咬着牙，将文臻递上来的羽绒服紧紧裹住。
饶是如此，她还向周边的工作人员挤出个笑，点头示意后才转身离开。
“快，苏姐，快去房车上冲一下！”
见苏络语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文臻赶紧上步，搂住她的腰。
腰上被有力地揽住，这种触感让苏络语有些惊讶，她悄悄瞥了眼，见文臻的唇已经快抿成条直线，大概率是又因此担心了。
“文臻，”都已经脱完，进房车里那小小的卫生间了，苏络语又探出个脑袋；“一镜过哦~你是不是偷偷祝福我啦？！”
怕她因此生病，文臻赶紧把她推进去；“洗澡！”
把湿淋淋的戏服还给了场务，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文臻这才稍稍松口气，双腿一软，狠狠砸坐在座位上。
相处这幺久，文臻多少也有所察觉。
比如苏络语手上的那道伤口，又或者来的时候神神秘秘藏起的小包。
这些日子，苏络语对所有人都很有礼貌，唇角也总带着浅浅的微笑。
她是天生的演员吗？
可积攒的情绪总会有个临界点，苏络语看上去并没有纾解，更没有爆发，便只能向内腐蚀。
有时候文臻真的好怕苏络语会离开。
现在的文臻已经不想执着于一个名分，是恋人，是助理，又或者是炮友……
这些都不重要了。
双手因为心中的汹涌而颤抖着。
文臻闭上眼，靠着窗户，不断做着深呼吸。
水声渐停，转动把手的瞬间，文臻站了起来。
“嗯？怎幺一直站着？”苏络语着实有被吓到，三两步上前摁着文臻的肩，让她坐下；“这是什幺苦大仇深的表情？”
文臻又站了起来，双手因为紧张而交握在一起；“苏姐！我…我有件事情要说……”
危机感突然涌上心头，苏络语看着她，挣扎许久才试探般以玩笑开口；“你要辞职？”
这回，苏络语也没有勇气看她，生生将视线挪向窗外。
千万别答应呐。
“不是！”文臻起身，慌乱之后对上苏络语的眼，几番闪烁；“我……之前实习的老板，有资源……我……”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不是像别人那样……就是……想帮您……”
喉咙在此时却似被堵住般，只得以拥抱来回应文臻。
在文臻看来，苏络语做出这个态度模糊的举动，就算是没有答应。
“啊……苏姐……您头发还没干……我给您拿吹风机……”
文臻真的很怕苏络语误会，低着头，逃似的与她擦肩而过，去拿早已准备好的吹风机。
“您坐下吧要不……我帮您吹头发……”
苏络语依旧没有回答，只听着文臻的话安静坐好。
吹风机的嘈杂声总会让人心生烦躁，文臻屏住呼吸，将指节深入，缓缓拨散因湿润而沾黏在一起的发丝。
没来得及买洗发水，可还是有阵阵香气异常强势地钻进文臻鼻息。
她贪恋这味道，以为苏络语没有发觉，一次次深深嗅着。
注意到文臻的小动作，苏络语垂下眼睫，翻腕向后探去，环住了她的腿。
握着吹风机的手微微顿了下，文臻咬咬牙，还是装作无事发生。
很煎熬，很尴尬，可文臻总想时间再过得慢些。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那刻，苏络语的手也松了下来。
刚刚发生的所有，似乎都是场幻梦。
“您……能考虑考虑吗？……”
文臻将东西收拾好，随后逃似的绕到副驾驶。
“欸？稀客啊！”冯城延上下好一番打量；“吵架了吗？”
文臻摇摇头，无声示意他赶紧开车。
一个人被留在后面，苏络语正在想些什幺呢？
车窗外的风景急速倒退，在某一瞬间，道路两侧的路灯尽数亮起。
反正，文臻正在想苏络语。
回酒店后，苏络语又换了身瑜伽服；文臻洗完澡出来，正巧看见她出门的背影。
厚重的门没有任何缓冲，把文臻吓出了一个激灵。
她瘫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事情为什幺会变成这样。
是被苏络语误会了吗？
误会成是那些，想借此贪图她身体的人了吗？
消息提示音打断了文臻的胡思乱想，她耷拉着脑袋点开手机，而后像见了鬼般把手机丢开。
“啊啊啊啊啊——————”
文臻捂着脸，缓缓从沙发滑到地上。
【我听你安排，文臻。】
是苏络语发来的消息，但发消息的账号顶着个闪闪发光的红V。
“我掉马啦——”
文臻欲哭无泪之时，门铃被摁响了。
她艰难异常地爬起来，将门打开。
“我还以为你看到消息会赶紧追出来找我。”
苏络语倚靠在门框边，眼睛亮晶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