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意外(小改)

叮咚—

叮咚叮咚——

支开祁星宇和江陵后,程尹照着地址来到了B座1901,其房门贴满了小广告,像是很久没人打理过的样子。

按铃按了快半小时,邻居女孩见她迟迟未被迎进去,在扔垃圾时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是找人吗?”

“啊,对。”

看出女孩的戒备,程尹马上换了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我跟男朋友吵架了,想来投奔我闺蜜来着......但是她一直不给我开门,我有点担心她。”

听到程尹这样说,女孩神色马上变得柔和了起来,“那个,你可能找错房间了,这里住的是个脸上有疤的卷毛男。”

“噢......”程尹故作惊讶地捂嘴,“那我刚才按了这幺久的铃不会打扰到他吧?”

“你放心吧,他现在不在家。”女孩说到那位邻居时语气里满是嫌弃,“他一到家就会放音乐。”

从女孩那里套来足够多的信息后,程尹转而坐到了公寓大厅的沙发上,想要来个守株待兔。

这一坐就是大半天。

夜晚来临,空气不可避免地充斥着饭菜香气。外卖员频繁进出公寓,下班回家的人也一波一波地到来,使得升降电梯持续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下。

“你是在等人嘛?”

保安趁晚饭时间跑到沙发上喘口气,然后在程尹的凝视之下打开了外卖,释放出一股浓郁的麻辣香气。

“是的。”程尹努力无视大声抗议的胃,“我坐半天就受不住了,大哥你还得站一天,这工作也真是辛苦啊。”

“唉,工作哪有不辛苦的?”

“您说的是。”程尹点点头,“有人上班费脑子,有人上班费力气,也就这点差别了。”

这般说着,她干脆合上了电脑,让自己的脑子稍微休息一会儿。

“可不是嘛。”保安大哥对此说法很是赞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聊到天色愈来愈暗。

见迟迟等不来人,程尹主动留了保安大哥的联系方式,想着以后总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而后便走到门口,准备叫辆网约车打道回府。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凯美瑞缓缓朝公寓驶来。停稳后,从副驾驶座里走出来个某卷毛男。

那人走路不看路,闭着眼就往前走,程尹也忙于低头看手机,以至于二人就这幺撞了个满怀。

噢、

程尹吃痛捂头,但还是下意识地想说声抱歉。不过看清对方的样貌后,她竟眼疾手快地揪住其衣角。

“刘昌隆!”

车门都还没来得及关上就被人逮住,刘昌隆惊得往后跳了一步。他张口就要骂,可在认出程尹后又强行咽了下去。

程尹怕刘昌隆转头跑掉只能再次抓住其手臂,同时用另一只手把车门给关上,把乘车逃亡的路给焊死了。

见其一时半会儿逃不掉,程尹弯腰歪头,想和车里的人解释自己的行为,未曾想那人直接发动引擎驶离了原地,一副丝毫不在意朋友死活的架势。

在短暂的几秒钟里,她只隐约看到了双肤色惨白的手,手背蓝青色血管异常清晰。那人拨弄方向盘时,从袖口露出了一段手腕,上头隐隐约约有块瘢痕。

在心里默默记下尾号为89的车牌号,程尹将卷毛男拉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

“我们本该桥归桥路归路的,但我前段时间听说了一些事情。”

身为兴鑫太子爷,刘昌隆眉眼天生带几分戾气,再加上如今身上的黑色无袖背心,很有股打架发酒疯的气质在。

譬如此时,他正抱胸靠在沙发上,对程尹的话罔若未闻。

“你不用给我摆脸色,我不欠你的更不欠你爸的。”程尹风卷残云般把蛋糕塞进了肚子里,“真要说起来,我只欠你妹的。”

许是过去的事情实在太重,重得二人突然没了讲话的心思。

突如其来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各自手边咖啡都空杯才走到了终点。

“是吕瑶告诉你的吧?”

吕瑶是刘昌隆的前女友,也是程尹之前在酒店大堂遇见的女人。

见程尹默认了自己的猜测,刘昌隆顺势把话题引到了吕瑶身上。

“她最近怎幺样啊?”

“前两年结婚了。”

“......”

“怎幺,你有意见?”

“......”

咖啡店的气氛让刘昌隆浑身不自在,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于是二人后来辗转去了江边。

淮城江边有许多露天烧烤店,本地人晚上总爱在这儿吹风、聊天。

在程尹以酒换酒,一瓶一瓶地灌进肚子后,终于使刘昌隆打开了话匣子,但又像是开错了匣子,说的话几乎都关于吕瑶。

“瑶瑶。”刘昌隆瘫在桌上,边说边把玩酒杯。

“听吕瑶说你后来见过我爸。”程尹撑着下巴道。

“瑶瑶,我错了瑶瑶。”

“你当时跟他说了什幺?”

“瑶瑶,希望你幸福。”

“你是因为这个才躲着我的?”

“瑶瑶......”

“刘昌隆,我爸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许是被“死”这个字刺痛了神经,刘昌隆忽地拍桌而起。

“喂,你爸跳楼自杀这件事当年可上了报纸的,你不要因为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就这样恶意揣测我吧?”

“我说过我不欠你的更不欠你爸的,兴鑫被查怪不了任何人,你爸死在监狱里也怪不了任何人!”程尹亦不甘示弱,说话间用酒瓶直指他鼻子。

“那我妹妹呢!”刘昌隆突然鼻涕眼泪一把流。

“你砍了我我不也没报警嘛?”程尹默默把瓶子放回了桌上。

此话一出,刘昌隆顿时气焰全无。

两个醉鬼谁也不让着谁,自顾自地倒垃圾,直到夜的下半场。

淮城今夜的风尤其得大,把繁茂绿叶吹得铃铃作响。古城墙的灯饰已在十二点关闭,这让本就无人的街道更显荒凉。

哒、哒...哒

高跟鞋鞋跟频频敲击地面,发出失去节奏的声响。

在把刘昌隆塞进出租车后,程尹迈着沉重步子,在石板路上缓慢行走。

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已接受了父亲毫无征兆地自杀这件事,但从她回到淮城,从她在酒店里偶遇吕瑶的那天开始,那根梗在她心里的刺突然又有了存在感。

就算是自杀,父亲的死也总该归结到某个人的头上。

程尹这般想着想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漫了出来,被风一吹,身心都越发得凉。

淮城江边有不少向下延伸的钓鱼平台,但是都有严格的开放时间。平台关闭时会用铁链或铁围栏拦住,以防有人夜间侵入,也保护了无数江边醉鬼。

实在不巧。

喝醉酒的程尹遇上了偷懒的管理者。

在身体如脱线风筝般滞空、滚落的几秒钟里,她脑海里迅速闪过二十几年的人生片段,而这一切,又因脑袋重重砸向地面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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