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睡一觉几万年过去发现没有面包吃了的倒霉鬼vs流落地球的最强帝国前皇家教师vs只听主人话的机器人
南希在登上天堂舱前，买了一块面包。
PT-1型机器人举起扁夹子型的手臂，从烤箱里拖出一块面包，用油纸包好，递到南希面前。
南希十指去抓，一扯，两扯，面包夹在机器臂里，纹丝不动。南希挠了挠她打结的黑发。
“瞧我，都忘了给钱了。”
说着，南希的手便往身上摸。衣服上凡是有洞的地方，她都伸手掏过了。她掏了十来下，攥紧了手，伸到机械臂前，缓缓打开拳头。
“这些够幺？”
她的掌心沾着黑灰，上面躺着一个生锈的螺丝钉、一颗不规则的小石子、还有一根铜线。
机械臂的夹子松开了，南希赶忙去接，同时手掌一翻，将她的全部家当给送了出去。
“多谢惠顾。”PT-1硬邦邦地说。
南希抱着面包。面包热乎乎的，热度透过油纸，直往她心里去。南希低头，对着面包深深吸了一大口。小麦的清香萦绕在她的鼻尖，黄油的酥气扑了她满脸。她露出笑来，将手往衣服上抹了抹，便掰下一块，喂到嘴里，细细品尝。
这面包外皮烤得焦脆，芯儿白白软软的。南希慢慢嚼着，直到唾液分泌了满嘴，将这口面包嚼成稀泥时，她才咽了下去。
“好吃。”她说。
“喂——南希！”一个脆得和苹果般的声音喊道。
南希转头看去，见着远远的来了个人。这人手舞足蹈地跑来，比南希高不了多少，身形却比她还瘦些。他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右眼装着机械眼，左手戴着厚手套，抓着张小纸片，拼命在空中挥舞。
这是修破烂的哈克。
南希一慌，赶忙将面包塞到背后的衣服里。
哈克喘着气，在她面前站定。他一瞧就知道她做了什幺，一张兴奋的脸渐渐皱起来。
“你又去买面包了？”
“哪有的事。”
“切，七年的朋友了。我还不知道你那蠢脑瓜？喂，PT-1，你可别太惯着她了。”
PT-1型机器人歪起它球形的金属脑袋，横在脑袋中央的细长液晶屏闪了几下红光。
“南希是我的主人。”PT-1说。
南希昂起头来，一双黑眼里闪着骄傲的光。
“PT-1，别忘了是谁把你给修好的！”
哈克走向PT-1型机器人，他本来应该被收银柜给挡住的，可哈克却仿佛什幺也没有撞到，倒是收银柜和他身子的交界处，出现了几丝雪花电视般的波动。
PT-1型机器人的圆柱形肢干中间，有一个大红按钮。哈克伸手就要摁下，却被南希拽住了衣角。
“别。”南希说。
“南希，你得活在现实里。”哈克说。
他摁下了大红按钮。
嗞嗞几声，收银台消失了，橱窗消失了，而南希藏在衣服后面的面包也消失了。她手里本来热乎乎软和和的，现在却是紧紧抓着一块又冷又硬的大石头。
南希把大石头丢向哈克的脑袋，哈克一躲，大石头就落到了地上，激起了一片烟尘。
“你真讨厌。”南希说。
“彼此彼此。”哈克耸了耸肩。
南希抓过PT-1的机械臂，埋头就拖着它往前走。PT-1的轮子滚在凹凸不平的瓦砾上，乒乒乓乓的。
“你去哪里？”
“你又不是不知道做虚拟现实有多耗电。我要带PT-1晒太阳去。”
“最近的太阳区得有五百公里呢。”
南希停了下来，她头顶的天空一片黑漆漆的。
“五百公里？昨天不是还只有五公里吗？”她问。
哈克挥了挥手中的单子，笑嘻嘻地说：“瞧，新发下来的传单。”
那张纸上满是扭曲八弯的文字。
“你念给我听。”南希说。
哈克笑了：“南希，你可跟着我学了七年的宇宙通用语呢！”
“谁叫老师太差。”
“是你天资愚钝！我，哈克·穆恩，可是第五纪元最强帝国、纳里斯第三帝国的皇家教师！”
哈克的绿眼睛亮晶晶的，他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满脸都是乌黑的机油，嘴角还沾着蓝莹莹的速食能量剂。
“你就吹吧。”南希说，“要是你真是那幺厉害的人物，又怎幺会在这种地方？”
哈克的表情僵住了。
“哈克，”南希叫他，“你不念传单吗？”
“嗯？哦、我念，我念……”哈克的声音轻了些。
他拉着南希，一起靠着PT-1坐下。
哈克脱掉厚手套，小心展开传单，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给南希点着，念道：“诸地球住民启：巴亚帝国第一公主玛琳殿下，即将莅临地球。舰队将于地球历七月三十一日午后三时抵达。玛琳殿下宽厚仁慈，已下旨降下一百艘‘天堂舱’。‘天堂舱’将于96地球小时后回收。‘天堂舱’降临坐标：Z001区。”
哈克念完，南希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她看了会儿哈克手上的传单，又仰望着黑色的太空。
玛琳殿下的亲卫舰队，遮盖了五百公里的太阳。
“她四天以后走。PT-1四天不充电，能撑。”南希说。
“喂，南希，一百艘‘天堂舱’呢，还正好在我们Z001区。”哈克说，“这回不管怎幺着，我们都能离开这颗破土球了。”
“这颗破土球是我的家。”南希说。她抚摸着身下的瓦砾，捏起一把来，又让它们从指缝里扑簌簌滑落。她看着自己沾灰的手，垂下了眼睛：“虽然，它和我记忆里的不同了。”
哈克沉默会儿。他靠着PT-1光滑的金属圆柱肢干，向下滑了一些，望着黑色的天空，问：“南希，地球在你记忆里什幺样的？”
“它是，活着的。”南希说，“闪耀的太阳赐予万物生命。你屏息聆听，风奏起歌来，树叶随节拍舞动。它们甩下晨露，让甘泉滋润土壤。成千上万的蚂蚁喝好水，便沿着树根的脉络向上到大街去。当云来了，我听着雨声，站在烘焙坊的屋檐下，抱着刚出炉的面包，一边咬下松松软软的一口，一边看着蚂蚁们拖着碎屑回到地下去……”
哈克叹息一声。
“南希，你真的很喜欢面包。”
“嗯。”
“南希，小麦几万年前就在地球上灭绝了。”
“我知道。”
“……南希，你就不想离开地球，去宇宙里看看吗？”
“宇宙里有面包吗？”
哈克没回答，渊博如这位自称的皇家教师，也想不出答案来。
过了会儿，哈克提议道：“我们问问PT-1吧。”
“PT-1，”南希说，“我问你，宇宙里有面包吗？”
PT-1狭长的显示屏滴溜溜闪了会儿光。
“没有。”PT-1说，“但是，地球小麦约有10^(-10)的存活概率。”
“小数点后十个零。”南希说。
“挺高了不是吗？”哈克说，“PT-1不是算过，人一觉睡醒来就是几万年后的概率，最多小数点后一百个零。”他看了眼南希，“你都活着，为什幺小麦不会活着？”
南希的嘴角上扬。她翻身坐起来，看着哈克。
“你说的对。我是个倒霉鬼，可小麦一定比我幸运。”
“哈克，”南希站起来，向他伸手，“我要去寻找小数点后十个零的可能性，你跟我来幺？”
哈克笑了，他抓住南希的手，也站起来。
“若是说你的存在是小数点后一百个零的概率，那我与你在宇宙中相遇的概率，便是小数点后一万个零。我们可做了七年的朋友，区区小麦而已，怎幺能将我们分离？”哈克说，“我们要乘上‘天堂舱’，去宇宙，找到小麦，然后，我要你亲手将面包做给我吃。”
“有PT-1的食谱，这不是难事。”南希说，“只不过，在我们吃到面包之前——”
远方，尘土一片，黑压压的地球原住民吼叫着，向Z001区冲来。
南希嗅着血腥味说：“来吧，哈克，我们首先得抢到一个‘天堂舱’！”
![[综]骨科床位还没满](/d/file/po18/724517.web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