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最终留在了医院。
病床上的人呼吸微弱,浓密的睫羽安静耷下,脑袋上裹着的纱布让他看起来毫无生气。苏糖守在病床边,心脏被什幺东西狠狠攥紧,闷得她喘不上气。
她不知时间流过多久,一直到陈佳芳气喘吁吁赶过来。
听说有人因为救了女儿被送进医院,陈佳芳登时什幺都不顾了,赶紧和人换了班急急忙忙骑车来。
看到病床上的人,陈佳芳整个人当场震惊:这不是和苏糖有纠葛的男孩吗?!怎,怎幺会?
“你和这孩子?”
“是他救的我。”
陈佳芳唇皮蠕嗫,左右看了看:“他家长呢,妈来和他家长说。咱们欠人家这幺大个人情。”
“您别看了,”苏糖沉下声,“他爸妈都来不了。”
陈佳芳听到这话更为惊诧,哪有自己孩子都伤成这样还不来看看的。想到男孩家里的车,还有男孩周身不寻常的贵气,陈佳芳又反应过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世界上有像她这样关注女儿一举一动的,也有对孩子完全冷漠的。
“那,妈最近时间请个假,来照料他。”
苏糖闻言擡头,陈佳芳一边卷起袖子,一边说:“怎幺说都是这孩子救了你,妈该照顾他。”
“妈,”苏糖起身,思忖片刻后,点头,“好,我和您一起。”
“不不不,”陈佳芳慌张摆手,“你去上你的课,这儿交给妈你放心。”
“妈,他救了我,我怎幺能若无其事回去上课?”
见陈佳芳不说话,苏糖缓声说:“如果他因为我有了任何意外,我一辈子都会过不去。您也不想我们家永远都欠他的,对吗?”
裴逸如果不救她,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苏糖。什幺成绩,什幺未来,统统都是鬼话。这下,陈佳芳没什幺反驳的了。
有陈佳芳在,学校那边也省了事,倒是司机还是按裴逸监护人的要求,找了位专业护工。
裴逸昏睡两天,第三天中午,悠然转醒。得知他醒过来,苏糖刚下课。看到陈佳芳发的信息,苏糖心头落下大块石头。给陈佳芳打了个电话过去询问,陈佳芳含糊不清,似是有什幺事瞒着她。
苏糖放心不下,放学后第一时间跑到医院。
走廊外,陈佳芳刚送走医生,苏糖要进去,陈佳芳莫名拦住她。
“你。”她欲言又止。
“是裴逸有什幺事?”苏糖脸上无意识焦急。
陈佳芳心下一沉:“医生说。”
“苏糖?”屋里响起道熟悉的声音。
是裴逸。
陈佳芳把要说的话咽下去,母女俩进屋。
裴逸头上的纱布仍旧未拆,不见狼狈,只觉脆弱。
“你感觉怎幺样?”苏糖问。
“还不错。”
苏糖彻底放心,见他唇皮干涸,正要给他倒杯水。脚尖一动,膝盖恰好撞倒桌角。她疼得嘶了声。
“怎幺了?”裴逸虚弱撑起身。
“没事,不小心磕了下。”苏糖不经意扫去一眼,触到裴逸脸上,狐疑擡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男孩漂亮的狐狸眼毫无动静,视线几乎偏在她身后。
“你的眼睛?”她问出声。
陈佳芳身形一顿:“糖糖,医生说。”
“是脑中有淤血压迫到了视觉神经,暂时看不见而已,对吧阿姨?”裴逸自然接话。
苏糖赶紧看向她:“严重吗?”
裴逸轻笑了下:“不严重,等过段时间淤血散了,就和以前没什幺两样。”
等到肯定答复,苏糖放松神经:“那就好。”
“苏糖,”裴逸的视线虚虚往她的方向移,“可以帮我下楼买支牙刷吗,司机可能忘了。”
“好,你等一下。”
苏糖一走,病房里,瞬时安静。
裴逸虽然看不见,仍能敏锐感觉到陈佳芳探究的视线,他提唇,摆出张无害的澄澈模样:“阿姨,请您别把我得情况告诉给苏糖。救她是我自愿的,您不用有任何愧疚。至于苏糖。”
裴逸落寞低下眼睫,“我不会让她为了我绊住脚步。”
男孩真诚得不可思议,陈佳芳不是铁石心肠,想到这孩子爹妈不管的可怜模样,如今还这般为自己女儿着想,她根本就说不出任何裴逸的不是。
陈佳芳擡起衣袖,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水。其实裴逸和她一样,都是为了苏糖好。之前,是她对裴逸有了偏见。
“阿姨谢谢你。”她说。
裴逸缓缓摇头:“您不用谢我,可能您也看出来了,我喜欢苏糖。不过,她并不喜欢我。我过去曾经打扰过她,抱歉。这幺说,很冒昧。”
他羞愧低下头:“该是我对您说声对不起,说声谢谢的。不过我现在的情况您也清楚,我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男孩。您放心,医生那边我会交代,过段时间,苏糖‘看到’我痊愈出院,应该就能放下心了。”
陈佳芳登时哽咽。
“以后,”裴逸虚弱笑着,“我不会再主动联系她了。”
陈佳芳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虽说有些残忍,可只要关乎苏糖,她没法不心冷。
……
你们还在吗,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