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被拐缅北

宋慈家的小区已经有些年岁了,四通八达的巷子让汽车容易迷路,她这次还是照常让司机师傅停在了巷子口。

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住户家的窗户透出暖黄色的灯光。虽然昏暗,但这条路宋慈已经走过无数次,早已轻车熟路。

蓦地,混在蝉鸣中的一丝脚步声被宋慈的耳朵捕捉到,她瞬间警惕了起来,放缓了脚步。

没走几步,她便确定,有人跟着她。

宋慈感觉自己的心脏飞快地跳动了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住紧张,大脑机械地运转。

她脚步越走越快,身后的人也越跟越近,宋慈手指紧紧捏住钥匙柄。前方正是一个十字路口,她用最快的速度闪进了右手边的小胡同,跟着她的人来不及反应,怕她逃脱,下意识地也跟着她转弯。

两秒之后,宋慈被大片阴影笼罩,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此人的长相,便狠狠地攥着钥匙尖向他刺过去——

刺中了!高大的男人低沉短促的“啊”了一声,宋慈抓住空隙猫着腰从男人身旁跑出小巷,刚想大声呼救,谁料身后的男人反应也极快,一块布捂住了她的口鼻。

宋慈本想屏住呼吸,但这男人力大如牛,用小臂紧箍住她的脖颈,她双手扣住男人的小臂,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里。

这男人似是感受不到一点儿疼痛,手上力气丝毫未泄。一两分钟后,她便呼吸困难快要窒息,求生欲望促使她喘了口气,麻药入体,宋慈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老刘查的很快,第二天早上,宋知的全部资料便放在了周扶景的办公桌上。

周扶景翻开文件夹浏览了几眼,眼睛在“已逝”两个字上停留了几秒,宋知的去世日期竟和自己母亲的去世日期仅差一个多月。

“对了,周总,这个宋知就是七年前一枪打中小周总腿的那个缉毒警察。他明面上的档案全被抹掉了,这资料都是咱兄弟自己查出来的。”

周扶景点头,目光在他的证件照上多停留了几秒,这宋知竟然就是废了周霖佑一条腿的那个缉毒警,要是没有他,自己恐怕也不会坐在这里。

但凭周铎的手段,废了周霖佑的腿,宋知的死恐怕没这幺简单。

再翻一页,一张两寸证件照映入眼帘。是宋知的亲女儿,很年轻,白面红唇,言笑晏晏。

“宋慈,籍贯南川云城,现居地南坞市中区b小区,”周扶景擡头问老刘:“她现在还在南坞?”

老刘点头:“周总,我昨晚已经让张登去b小区打听了,他们一家三口一直住在这。”

周扶景将那张证件照取下,手指摩挲着照片边缘,思考片刻,起身道:“走,去见见她”

宋慈家已然乱成一锅粥。

几辆闪着灯的警车停在老旧的巷口,宋慈家门口热闹的邻居围着几个警察。

老刘远远望见了,满腹狐疑地回头,周扶景一个眼神,他便识趣儿地往人群里走去。

一名穿着红马甲的社区工作者路过,见车中有人,敲了敲驾驶车窗。

梁远刚把车窗摇下条缝,一张宣传单便迫不及待地挤进来:“你好,社区反诈宣传,记得下载反诈app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急匆匆赶向下一辆车。

梁远无奈地将宣传单页随手往储物槽一塞:“最近南坞反诈宣传抓得这幺严了?”

周扶景向来对这种表面功夫嗤之以鼻,无用的工作不会因为量变而引起质变,这种宣传单配上敷衍的工作人员,无论发多少也只能进垃圾桶。

不过这宣传单上的人看上去有些熟悉,周扶景抽出那张宣传单,白净的小脸与口袋里的证件照一模一样。

老刘折返回来了,面露苦色自责道:“周总,怪我没让小张一直看着,咱们来晚一步……”

周扶景眉头一蹙:“什幺意思?”

“她昨晚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有音讯,不知是谁比咱下手先了一步……”

周扶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宣传单能发到自己手里,必然也能发到周霖佑手里,宋慈喝宋知长得这般像,周霖佑怎会放过让自己装上假肢的罪魁祸首的女儿。

“还能有谁,”周扶景靠回椅背,示意梁远开车:“老刘,打电话给韩文。”

老刘忙不迭地拨通电话:“老韩,于世强最近老实幺?”

电话那头传来没太有底气的声音:“许世强最近好像在帮小周总调查个女人……”

“宋知的女儿宋慈?”周扶景出声。

老韩胆战心惊地回答:“好像是叫这个名儿……”

眼见周扶景愠色渐浓,老刘咬牙切齿地低声责怪道:“周总让你盯着他,这幺大的事情你还不早点汇报?”

老韩又惊又怕,于世强调查时并未藏着掖着,他满心以为只是周霖佑又看上了哪个女人,全然未觉是件大事儿。

周扶景不耐地瞥一眼老刘,老刘一声不吭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的韩文正要张嘴解释,便听见手机中传来的嘟嘟声,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算算时间,昨晚失踪,那幺此刻大概率已经到了周霖佑的地盘了。宋知的女儿落在他手上,恐怕活不过三天。

周扶景略一迟疑,吩咐道:“阿远,我们去一趟勐拉。”

梁远闻言扭头:“现在吗,景哥?”

“立刻。”

宋慈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头痛得似要裂开,思绪一片混沌。她隐约中记得自己做了个噩梦,梦到被绑架了。

现在梦该醒了吧,宋慈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有千斤重,又想张嘴喊妈妈,嗓子却如同砂纸打磨过一般干痛。

几句并不流利的英语在耳边响起,她终于确定自己已经清醒。

费力睁开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两三名交谈的男子,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很陌生。

那不是中国人!仅仅一瞬间,宋慈便睁大了双眼,困意全无。

她惊恐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间空旷的屋子里,双手被反剪着绑住,四周挤着的全是和她一般年龄的少女,有些在低声抽泣,有些依旧在昏睡中。

这是哪里?

宋慈已经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她一遍遍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催促着已经宕机太久的大脑开始运作。

看长相和服饰判断,那三名男子,应该是一名中国人,两名东南亚人。

东南亚……莫非自己被拐卖到了金三角?

宋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脑海里冒出来的这三个字,这是老师一遍遍强调过的地方,是曾经在爸爸的口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名字。

难道现在境外犯罪分子已经如此嚣张,嚣张到去中国境内直接绑架?

不可置信之后又是深深的绝望,她不是没看过逃出缅北之类的纪录片,女孩子到了这个地方便是连畜生都不如,逃出去更是痴心妄想。

宋慈心里一遍遍对自己默念要勇敢要勇敢,可眼泪还是有忍不住的迹象,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冷静。

突然,那两个东南亚人往女生这边走过来,前面的女生被吓的尖叫着向后蜷缩,宋慈在最后面,被抵到了墙上。

他俩好像锁定了猎物,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似拎小鸡一般,将一个皮肤白皙瘦弱的中国少女拎了出来。不顾她的尖叫挣扎,而后一把推给了门口的中国人。

门又关上,那个女生的尖叫声愈来愈远,看着那两个男人手上的电棍,剩下的女生惊恐地挤作一团,旋即哭泣声此起彼伏。

两个东南亚人不耐烦地用英语吼了句闭嘴,电棍重重敲在铁门上,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低低的呜咽声,如同地狱。

他们叼着烟扫视了一圈儿屋内的女孩,闲聊起来,依旧说着不流利的英语,语气轻佻。

宋慈努力支起耳朵,试图听清他们的对话。

原来这批女孩都是被绑来拍卖的“货物”,但他们口中的头儿要找的女孩混迹其中,所以只得先关在这儿等候发落。

宋慈一阵阵犯恶心,这群活生生的女孩,在他们眼里竟都是不值钱的物件儿。

她尽力压下喉头反胃的泛酸,细细打量这个屋子,一件家具也没有,墙上有星星点点的暗红色印记,许是血迹。

门口的墙壁上贴着一张似是防火逃生线路图的东西,宋慈眯着眼睛,上面蝌蚪似的字符让她绝望,不像泰文,更像是缅文。

宋慈感觉自己已经从害怕变成了绝望,她知道这里是人间炼狱,却只能清醒的等待自己的命运,泪水终于抑制不住一滴滴滑落。

她感觉到自己的求生欲望,正一丝丝从她的身体剥离。宋慈很爱看犯罪纪录片,金三角那些折磨人的残忍手段也略知一二,但没想过这些手段终有一天可能会落在自己身上。

从小到大宋慈一直被夸赞聪明机灵,但她到底是个即将成年的孩子,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中只能束手就擒。

她很想活着,妈妈和外婆还在家中等她,大学录取通知书可能已经在路上,但她没有丝毫办法。

爸爸啊,若是你在天有灵,请保佑阿慈能逃出这个炼狱吧。

宋慈苦笑,绝望的泪水止不住的涌出眼眶。怪不得邻居奶奶这幺信奉神佛,当人走到绝境又无能为力,便只能求神佛保佑。

门又被打开,又是刚才那个带走女孩的中国人。

屋内的女孩如同惊弓之鸟般瑟缩在一起,生怕下一个被带走的便是自己。

男子俯瞰整个房间里的妙龄少女,目光在每个女孩的脸上略一停留,似是在寻找什幺人。

宋慈心跳如擂鼓,她深呼吸,不着痕迹地垂下头。虽然厄运到来只是早晚的问题,但人的求生本能依旧驱使着她做无谓的掩饰争取时间。

又是一声尖叫,随即中文求饶声响起,宋慈壮着胆子擡起眼眸,又是一个倒霉的中国女孩如同鸡仔般被拎起。难道他的目标是中国女孩?!

“等等—”中国男人制止了那个东南亚男人要把女孩推出门外的动作,以为暂时逃过一劫的女孩们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这个…”中国男人指指点点地缓慢挑选起来,此刻他的手指如同阎王判官的笔,所到之处哭叫一片。

宋慈浑身发凉,贴着墙将身体尽可能地蜷缩起来,试图减少存在感。

“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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