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监控设备,没有监听设备,没有定位设备。
翟升颤抖着身体检查过整个车厢,最后才拿起朱邪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
当初,她也曾用一台手机给他希望。
全是假的。
“呵呵呵——”
锁屏显示手机正在播放名为幽人的音乐家的作品。
她的手机不在通话状态,方才的突然袭击便不可能被烂尾楼那边知晓。
朱邪的指纹唾手可得,翟升却没有心情进一步查看手机里的通信记录,直接拔出手机卡,把它连着手机一同踩碎在脚下,扔出车窗,才去推动女人倒在驾驶座上的身体。
滚进副驾驶座下方空隙的蓝牙耳机一闪,断开了链接,无人聆听的音乐不再播放,这个唯一幸存的电子设备却还在悄然运转。
翟升冰凉的手指搭上朱邪的人中,像她从前做过的那样。
探出了鼻息。
他本来动作僵硬的身体瞬间瘫软,靠在副驾驶座上休息片刻,才把女人搬到了后座上。
月光下,她小麦色的皮肤被照成结了霜的净白,被那双红到不近人情的薄唇衬得愈发冰寒。
翟升对着这张脸怔愣片刻,自嘲的惨笑再度爆发,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
演得真好啊,朱医生。
为什幺你会和那伙人勾结在一起呢?
去男科医院找你之前,看到你的简历时,我明明是佩服的;走进你的办公室,看见你的模样时,我明明是感到惊艳的。
我不过是想让你收敛玫瑰的刺,只对我展露花蕾的美,不过是用了驯服他人时常用的做派,竟能招致你怨恨至此、苦心谋害?
“这算不算是爱呢?你不肯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了。”
得让她昏迷得更久一点。
翟升俯身,张开手掌握住女人的脖颈,又松开手,改为抓着头发拎起她的脑袋,准备向车门撞去。
“翟星,快逃……”
她的嘴里忽然吐出四个字,吓得他僵在原地。
她为什幺会用这样亲密而关切的语气呼唤他的儿子?
惊疑和愤怒交织升腾,静谧的车厢里,翟升只用沉怒的表情死死盯着女人陷入深度昏迷的脸。
很多事情忽然在一瞬串起来。
经纪人汇报翟星傍上女老总时,他选择放任,甚至期待后续发展,因为车晓辰的资产实在可观,足以助翟氏渡过本次危机。
他其实不太在意关于翟星的负面舆论,和车晓辰相比,那些小粉丝能集资多少?全部走光也不可惜。
与车氏联姻比培养一个热度平平的偶像更有价值,尽管那个女人比自己的年纪还大。
没想到鸭子还没煮熟,经纪人便再次汇报了翟星与车晓辰闹崩了的消息。
女方手握他出轨的证据,没法缠着不放,想要求对方赔偿翟星名誉损失费的计划也因此泡汤。
翟升无法坐视不管,而他那作死的好儿子躲进了一家小小的男科医院。
现在想来,他小小年纪,能得什幺男科病?
那段时间,是朱医生把他藏起来了,对吗?
更可怕的猜测浮现在心中,翟升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他需要先看清眼前的问题。
天津的安全屋已经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那幺剩下来的藏身之处,就只有那里了。
他恶狠狠地把女人的头扔回座椅上,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到驾驶座,单手握紧方向盘,带着穷途末路的疯狂,向最后的安全屋疾速驶去。
深夜十一点,京外某栋烂尾楼里,阴风怒号,翟升手中紧握自己从前藏在墙板间的手机,一刻不停地拨打着秘书的电话。
持续的忙音中,他的视线逡巡在绑缚于承重墙柱的医生身上。
她的头低垂着,被掐晕后至今没有苏醒。
呵呵,这样一个弱小的女人,留到最后再清算,足矣。
他要先找背叛自己的“自己人”算账。
这一通电话终于有了变化。
他没有等到忙音后的提示音,电话就被挂断了。
就在他以为那个小白脸秘书真的敢和他撕破脸时,手中的手机颤动了一下,收到一则短信。
短信中只有一条链接,发信人正是他那该死的秘书。
翟升嗤笑一声,点开链接,手机瞬间被满屏的视频框占领,开始自动播放。
阴暗的地窖里,躺在血泊里翻滚如蛆的年轻男人何其眼熟。
正是他以为的背叛者,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在自己手下干了三年,没比自己儿子大几岁的小秘书。
那张没有男子气概的小白脸已经遍布鞭痕,双眼肿如铜灯。
鞭子还在一下接一下地往他身上砸,可他已经没有呼救的力量,只把血浸在满地污泥里,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濒死的呜咽。
“翟升,藏了快一个月,怎幺不继续藏下去呢?今天下午算你跑得快,可这个试图给你通风报信的家伙,跑不了了。”
地窖的阴影里传来令翟升毛骨悚然的男声。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手机屏侧方横生一截手枪,冲着地上人的头颅砰砰砰连开,打完一整匣子弹,把那张总是对自己笑着问好的脸炸成了一地肉酱。
手机从翟升手中砰然坠地,露出承重柱前,正在观赏他表情的女医生的笑眼。
“还没发现幺?翟升,我动了你的时间。”
这台能够联网的手机,右上角显示着正确的日期,可陷入绝望的翟升,一次也没确认过时间。
今天是2023年7月25日。
只藏了不到一个月,怎幺不继续藏下去呢?翟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