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内暖气开的十足,门扉开了又关,有暖气偷偷溜出去,不一会便被冻的贴在人类身上回了舒适窝。
李畔山捏着咖啡杯曲把观赏着,李欣蕊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着:真能装。
她喝了一口咖啡,肥嘟嘟的脸瞬间皱了起来,她好奇地看向李畔山:“哥,这玩意有啥好喝的?”
李畔山捏起咖啡杯,将杯里浓黑的咖啡放到鼻翼下细嗅,而后看了她一眼,“你不懂。”
李欣蕊“啧”了一声,嘲讽道:“风哥人家一富贵人家的儿子,喝这个都不像你这样!”
李畔山不理她,依旧慢条斯理地嗅闻着,而后,嘴唇慢慢靠近杯沿,轻轻抿了一口,脸庞也瞬间和她妹一样,皱了起来。
他气的重重放下咖啡杯,低声骂道:“什幺破咖啡!”
李欣蕊又给了他一个白眼,只是这次的白眼被李畔山抓到了,他伸手去捏她的小胖脸,“你可真是长能耐了哈!”
李欣蕊脸颊被捏的老疼了,她赶紧示弱,“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李畔山又不解恨地捏了她两下,随后收了手。
李欣蕊捧着左腮,轻轻地揉着,用小眼去睇她哥,见他依旧生着气,眼睛正狠狠地瞪着她,她赶紧开口转移话题,“唉哥!风哥去哪了?”
李畔山眨眨眼:“回家了。”
“啊?!”李欣蕊愣住,“他不是发誓再也不会去了吗?”
李畔山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再理她,接着喝着杯中能把人苦到心里的咖啡。
眼前的三层小楼装修精致,白黑砖瓦层次分明,院前道路干净整洁,两旁树立的松树葱绿笔直,郑风站在这幢楼面前,将两片薄唇间叼着抽了一半的烟吐出来,烟头落地,甩出了几颗火星子,他擡脚碾过去,奔着大门走去。
走到门前,他擡脚就踹,一下踹不开,他就踹两下,两下踹不开,他接着踹。
厚重地实木大门被他踹的乱晃,里面阿姨听到动静慌忙赶过来,透过监视器看着,方丽娟闻声也赶过来,阿姨小心翼翼地说:“是小风。”
“快开门!快开门!”
方丽娟高兴坏了,儿子终于肯回来了。
“儿子,别踹了,我这就给你开门。”
门应声打开,郑风气喘吁吁地站在外面,连门都不想进。
方丽娟盯着他瞧,见他不进门,赶紧跑过去拉他,“风儿,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爸有多担心你?你爸爸一直在找你,你有什幺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们说啊!这些日子你都是怎幺吃饭的啊,啊?”
方丽娟看着他,看她本来白白胖胖的儿子现在都消瘦了不少,眼泪哗哗的往外掉。
郑风看着她落泪,狠心地撇开眼,也不安慰。
方丽娟独自哭了一会儿,想着儿子回来了她不能一直在这哭,于是,她将他拉进屋里,朝着阿姨吩咐:“阿姨,你去做些风儿爱吃的菜来。”
阿姨点点头说了声好就去了餐厅。
儿子的冷漠方丽娟看在眼里,却弄不清楚他为什幺会这样,以前的郑风在她工作的时候会乖乖的坐在她旁边看书,在她闲暇地时候则是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诸如班级里来了新的小朋友啊!他和班级里的谁谁谁成了好朋友啊等等此类的。
可是在一个周日她回来的时候,家里却没了郑风的身影,问朱阿姨,阿姨说不知道,问郑寻,郑寻只当是他出去玩了,让她放宽心,可是,她明明和他说好了,周日回来带给他他最爱的大黄蜂,他们两个已经约定好了,他不可能会出去啊!
方丽娟让郑寻打电话给他,打了好几个都是拒接,郑寻黑着脸接受了郑风离家的事。
气的郑寻当时就甩了手机,撂下句,“没钱了自然就回来了。”就不管了。
方丽娟自然是无法与郑寻抗衡的,她拨电话给郑风,却被郑寻抢了手机,“你别打!我看他真的是能耐了,我是少了他吃还是少了他喝?!敢离家出走!”
越说越气,摔了手机,就上了三楼。
方丽娟看着地上四分五裂地手机,马上背着包出门又买了一个,他打电话给郑风,没有拒接,只是响了很久,直到她自行挂断,挂了又打过去,却只是一直响着,没有人接。
方丽娟明白了,他儿子郑风这是彻底的不想回家了。
现在活生生地儿子就站在自己面前,她高兴的都快上天了,“儿子,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外面哪有家里好,你要的大黄蜂,妈给你买了,回来了就别走了行吗?”
郑风冷眼看着她的激动,按常理他应该有感动、后悔、愧疚这样的情绪出现,可是没有,女人满含热泪的眼睛、激动到些微扭曲地面孔,在他看来都是她伪装的,如果你能透过那层伪装看清里面的阴冷、伪善,你就能明白郑风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伸手将女人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臂扯掉,退后一步,微微张开口,却发现喉咙中似乎有块厚重的石头,压着他的声带,镇着他的喉舌,让他想问出口的话就这样被那块石头堵着压着,他尝试了好多次,都没法利落地说出来。
“他妈的!”
郑风恶狠狠地骂了一声,而后擡腿踹倒了树立在一边的长颈青花瓷瓶,瓶身落地而碎,声音惊出了在厨房做饭的朱阿姨,方丽娟也被吓了一跳,震惊的看着他。
朱阿姨看着这情形,默默地退回厨房,方丽娟吃惊的长大嘴巴,以前听话懂事性情温顺地儿子现在怎幺变得如此暴戾,她本来收回去的泪水此时又冒了出来,梨花带雨,好不让人怜惜。
可这副可怜模样却如何也不能让眼前的男孩心软,他厌恶地盯着她,她现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将她抱在怀中悉心安慰,可是,郑风看了只觉得恶心,恶心感随着她哭得抽噎地模样愈发深刻。
“够了!”他怒喝一声。
他这一声让本来哭得伤心的女人停下来,嘴巴微张,眼睛瞠地极圆,怔愣了一秒钟,紧接着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叫喊,眼泪流的更疯狂了。
郑风气的身子都在颤抖,他仰头深吸口气,低头看着她:“方叶和郑寻,你是不是知道!你是不是知道!”
方丽娟眼里满是震惊,她哆嗦着嘴唇,表情惊恐,差点就问他‘你怎幺知道的?!’
郑风将他妈的全部表情都尽收眼底,他愤怒地嘶吼,只感觉心脏发闷,他呼吸不过来,猛地将她推倒,颤声质问她:“你......你怎幺......你怎幺能......你怎幺能明知道却什幺都不做啊!!!”
见她只是沉默地垂眼,他彻底绝望了,他疯狂的将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能砸的砸,能摔得摔。
“砰!”瓦罐摔裂的破碎声传来。
盖过了郑风的一切动作,他扭头看向声源,他的姐姐站在门口,身后是他的父亲,女生迎着灯光,脸上的表情清晰可见,郑风在看清她面上的神情与眼中的情绪时,只觉得浑身的肌肉神经都在颤抖,他的心在疯狂的叫嚣着,叫嚣着为她痛,为她疼,为她绝望。
他的父亲站在那里,眼里是掌控万物的悠然,高大的身影拢着方叶,即使两人是一前一后地站着,毫无关联,但是他却觉得方叶现在就是被关在名为“郑寻”的牢笼中,即使她喊破了嗓子,抓破了手指,也绝无可能逃离。
方丽娟喊朱妈。
朱妈匆忙从厨房里出来,将方丽娟从地上扶起来,方丽娟看着门口的郑寻,完全忽略掉方叶,“老公你回来了。”
郑寻侧身走进屋内,点点头,朱妈走上前接过他脱下来的西服,就退了下去。
“你过来。”
郑寻四指朝下,略显慵懒的朝郑风勾了勾手指。
郑风站在那里不动,郑寻不和他计较,边卷衣袖边朝他走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在空旷的大厅内,方丽娟身子一抖,却没什幺动作,郑风被扇的身子都朝后踉跄了两步,他擡起赤红的眸子,恨恨地看着他的爹。
郑寻擡起手掌,空气中气流流动,形成强劲风声,又一巴掌扇在了郑风的脸上。
他再次擡起嗜血地眸子,毫无畏惧地看着他老爹。
郑寻面上没什幺表情,只是一次次扬起的手臂彰显了他的愤怒。
郑风一次次被扇的垂下头,却又一次次倔强地擡起头,视线坚决地看着郑寻。
方丽娟一味在旁边哭,最后哭得一抽一抽地,终于忍不了了,“老公,求你!别打了!求求你了!”
郑寻动作未停,父子二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郑风都被抽的半边脸都已经肿了起来,嘴边全是血,眼前一片发晕,朦胧间听到了一声颤抖地声音,那个声音声线抖得厉害,她喊着男人,“姑父。”
郑寻未停。
“姑父,别打了......求你!”
郑寻手臂落下,他优雅地放下衣袖,看着郑风,话却是对方叶说的,“回你房间。”
方叶艰难的挪动脚步,上了楼。
郑寻看了眼方丽娟,“你也上去。”
方丽娟心疼的看着郑风,一步两回头的上了楼。
郑寻看了眼他的领地,已经被他儿子造成这个样子,他回望着他狠厉地眸子,“发什幺疯?”
郑风不答。
“明天就给我滚回学校上学,别整天没事给我整幺蛾子,丢我的脸。”
郑风看着他的人模狗样,胃里直泛恶心,忍不住还击:“你自己都不要脸了!赖得着别人吗?!”
郑寻慢慢擡眼,轻声开口:“我看你是没吃够教训!”
话说完,伸手拿了倒在桌上的紫砂壶,就朝他砸过去。
郑风骇地跳开,那紫砂茶壶擦着他的脑袋而过,随后应声落在地上发出沉重地闷响。
“你选吧。”
郑寻貌似施舍地给予他选择。
“一,从现在起做我郑寻的乖儿子。”
他略一停顿,瞧着他儿子无所畏惧地模样,冷声开口:“二,你今天只要出了这门,以后就不用回来。”
郑风冷嗤一声,毫不犹豫地越过他,朝着敞开的大门走去。
路过门口时,蓝色绣球花呆滞地躺在地上,明明地板光洁照人,但却有种灰败之感,郑风只是停顿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