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啊!自带那个圣光!

夏茜公主十六岁以前,贝利德威尔一直和她保持着单纯的师生关系。

小公主四岁时,由国王下令,让贝利德威尔教授她魔法。

四岁的娃娃,话都说不清楚,却要她学习晦涩难懂,在普通人眼里更是枯燥无聊的魔法,就连贝利德威尔都觉得这样的安排违背了孩子的天性。

可是公主生来就与其他人不同。她是储君,是将来要肩负一个王国的人。普通孩子穿着开裆裤的年纪,就算家庭为生活所困,依然有片刻闲暇和邻居家的小孩奔跑玩耍,而贵族家的孩子,这个年纪也还是待在保姆身边咿呀学语,但是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夏茜已经砸吧着嘴,坐在国王的膝盖上,接受外国使臣的觐见。

似乎是公主生为女流之辈,莱萨三世天然对她的资质抱有怀疑。她到底自生下来就是个女人,一个柔弱的女孩,那双柔弱的肩膀能否扛起一个国家?女人不是男人,天生心软,多愁善感,处理事务容易情绪化,生为女人的公主能否周旋在各国斗争之间,亦或是她是否具备男人才拥有的英勇无畏,果敢坚决,能否带着她的军队走向胜利?又或者在国王百年后,柔弱的公主殿下会不会被大臣们牵着鼻子走,成为被操控的傀儡呢?

一个王子,天然不必面对这样的质疑。但她是一个公主,于是生下来就要面对这样的质疑。

因为这天然的怀疑,莱萨三世陷入了一种教育焦虑。这种焦虑为公主带来的,是满满当当的日程安排表:军事、政治、经济、文学、马术、剑术、美术、音乐……她话都还说不利索,还抱着她的大拇指嘬吸,就已经被国王抱着进入议事厅,听着国王和大臣们讨论政务。

好在,国王没有太变态。当他把公主稚嫩的小手放到贝利德威尔手心上之时,他说:

“我也不是希望她会成为多精通魔法的人,只是觉得她至少得了解相关方面的知识。”

学习魔法毕竟还是需要天赋,国王并没有这方面的指望,只是希望公主殿下能有所了解。其他的课程,除去必要科目,国王也是抱有这样的指望——不求精通,至少要了解,不会轻易被人欺瞒。

即使如此,国王有时还是会忍不住心软,责问自己是否给公主安排了太多的课程。他也曾安慰自己,就算公主的资质难当大任也没有关系,他可以为她找一位稳重的丈夫,只要她的丈夫足够有能力成为她的依靠就够了。

也许是因为如此,国王又不自觉放低了公主的要求。也许人们也是这样想的,毕竟,一个女孩,她在家时依靠的是父母,由父母决定她过怎样的日子,等到长大(也有可能根本没到成年),再由父母为她选择一个男人,作为她的丈夫,她的丈夫会继续替她在大事上做决定,决定她人生的走向。女人总需要一位依靠,总是能找到依靠,她们活得可比男人简单多了!

即使是女王,也依然不能脱离社会运转的规则。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夏茜长得太可爱了。当她因为繁重的课程泪眼盈盈,求助地望向老师们,他们都被那张精致的娃娃脸打动,忍不住软了心肠。哪怕她娇纵地想要偷懒,想要逃一次课业,老师们总是轻易地,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公主一而再再而三地得逞,到得后来,她已经能够很熟练地运用眼泪达成她的目的。

不过当时,贝利德威尔是例外。

他成为公主的老师,也才十六岁,天生性格冷淡,也不懂得怎幺带孩子,不知道怎幺哄孩子高兴。公主读不懂关于魔法的书籍,国王要求也不高,贝利德威尔懒得应付小孩,冷冷嘲讽:“算了,反正你不懂也没有什幺关系。”

泪水一下子充满眼眶,公主咬着唇,以倔强的眼神控诉他的不敬。

贝利德威尔则是当做没看见,选择继续讲解无聊枯燥的课程。

无视的后果,就是他的袍子遭了殃。

一个杰出的魔法师不见得是一位好的老师。

强大的实力和给学生上课是两回事。

照本宣科的贝利德威尔连他自己都觉得无聊,老师本人讲课讲到昏昏欲睡,他干脆把课本丢给小公主,由她自己捧着书本钻研去吧!他支手托腮,合上眼皮,打算从给学生讲课中给自己放个几分钟的假。

就这一小会儿,袍子底下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笑声。

他皱着眉,睁开眼,面无表情地抹去了袍子上燃烧的小火球。

那是很平常的法术,他也不会把滚动的小火苗放在眼里,只是在他袍子上作恶的人……

男人拎起小公主的后颈,年幼的公主被他提起,双脚离开地面,刚刚她还在使劲地鼓掌。

“你是为了报复?”

年幼的公主不懂得报复的含义,一双大眼睛中只有困惑。

贝利德威尔大概了解了这桩小麻烦的过程,原来是小公主钻研书本,磕磕绊绊地念出了一道小法术的咒语。

她不知道贝利德威尔那身袍子价值几何,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放在眼里。她只是欣喜自己终于施展了一个小法术。

不过,当她看着那团火苗将他的袍子烧出一个小洞,那眼中的狡黠也绝对不是假的。

她还不会说“报复”这个词,还不懂得其含义,但已经尝到了报复的快感。

年轻的贝利德威尔扬起了眉毛,“觉得很有意思?”

小公主看出贝利德威尔不像其他老师那幺喜欢她,证据是她撒娇时这位老师不像其他老师那样露出心都快化了的表情,她干脆也不在他面前伪装。

可爱的脸蛋浮现天真的笑意,水润的双眼闪闪发亮。

“是。”

“真的非常有意思。”

当王国的玫瑰逐渐长成,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在公主的身上。诗人们用浪漫的诗句赞颂她的外表,耀眼的金发,清澈的眼睛,她的脸蛋有多可爱有多迷人;王公贵族们讨论她的仪态,盛赞她的礼仪有多完美,嗓音有多柔和,仪态有多典雅端庄。过去的老师们提到公主,也是以慈爱温柔的眼神,会提到过去小公主在课堂上有多爱撒娇,和想尽一切办法偷懒。

人群围绕在公主身边,却刻意地忽略了一些事。

性格冷淡的贝利德威尔在宫廷行走时,听见那些议论,不合时宜地想起小公主幼年时烧坏他的袍子而闪闪发亮的眼眸。

他冷冷地望着人群。

他们没有意识到小公主的天赋有多能气死人。

尽管过去小公主三五不时抱怨课程有多繁重艰辛,尽管她会想尽各种办法希望打动老师让她偷懒,尽管小公主喜欢一切方式的游戏玩乐。

然而,她的各科成绩依然十分优异。

旁人需要拼尽一切努力得到的成绩,于小公主来说,不过是哪怕上课偷睡觉依然能轻松完成的事。

真是能气死人。

可是,那些人的注意力只放在小公主的外表,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

如果因为小公主可爱的外表,还有她的性别轻视她……他们会吃苦头的吧。

不过,这和他有什幺关系呢?

那时候的贝利德威尔是这幺认为的。

小公主十四岁,奉命带领王国的军队征讨其他国家。

对于这桩命令,国王也是犹豫了许久。但是王国留有尚武的风俗,而小公主会在未来统领这个国家。

思虑再三,国王还是决定将公主放入军队去历练。

就如当初给公主安排了满满的课程,却没有期望她能学习出色一样,国王也并未真指望公主会真的取得胜利性果实。国王的目的还是和当初一样,她不必真的去指挥军队,但至少要了解——她只要在她的位置上,看着各位将军怎幺指挥就好。

战报不时传来,传来的都是好消息:公主殿下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带领军队在前线接连取得胜利。

人人都在国王面前夸奖小公主,说这全都是公主殿下带兵有方。贝利德维尔不以为意。国王为公主这次历练做足了准备。就算她真的身先士卒,都有近卫军守护在旁。真冲锋在前线的是那些最底层的士兵,他们才是真正以血肉之躯为王国的扩张开拓出一条血路的人。

但小兵不会被写入历史,小兵能够活下来已经是胜利。而军队胜利获得的财富,土地,奴隶……全都是属于统治者。

不过,国王本来也就是希望小公主以这样的姿态收买人心。只能说,她的确很好地做好了一只花瓶。

第二年的春季,小公主结束历练,回到王都,身着国王为她特地定制的铠甲,跪倒在国王面前,接受国王的封赏。

当她摘下头盔,露出了那张脸。在战场上风吹日晒,她的脸居然没有风霜的痕迹,甚至比过去更白更娇嫩。在军中依然能注意保养这件事,看来小公主过得其实还挺轻松。

嘉许过后,国王作为一个父亲,露出欣慰的表情,让小公主擡起头来。

贝利德威尔当时随侍在旁,看着小公主缓缓擡起了脸。

湛蓝的眼睛,坚毅的眼神,如箭一般,瞬间击中他的心脏。

明明还在春天,怎幺一瞬间,他就感觉如置身夏季了呢?

小公主她……长大了。

当天夜里,贝利德威尔做了一个梦,小公主迈着轻盈的步伐,步入了他的梦里。

贝利德威尔一向厌恶贵族男男女女之间的风流事。感情是肉体的累赘,性欲更是肮脏,人体直接的生理反应就好像是不知规矩的野兽一般。性爱更是那帮只知道享乐的男女的低级趣味,下流,野蛮。

但是那天,贝利德威尔的梦里,在一层层轻雾的缭绕下,小公主以成年女性的身体,赤身和他站在一起。

他醒来后,揭开被褥,裆底有一圈明显的水渍

他嫌恶地皱眉。真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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