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
坊间有传言安禄山施了鬼计,对军夜行见魑魅,梦中遇魍魉,京城人心惶惶。
此时的明蕴镇,战乱还未波及。
青石小弄中,一抹淡绿色的身影现在期间。青丝如云落了一肩。一双眸子澄澈如水般盯着远处的梨花。
这种别样的美尽收隐没在林中的男子眼底,他身上带着伤,肩膀上还残留着一支断箭,但这些不折他的俊美。
斑驳血迹在白净的脸上极为晃眼,顾西洲忍着剧痛,一擡头,猝不及防地跟淡绿色身影的主人对上了。
在他晕倒之前的最后一眼,就是伊人越来越近的身影。
*
“爹,你说他是不是快死了?”
“呸!傻闺女,就算要死了,也不能死在我们府里!”
迟家府邸里,迟父看着女儿散步捡回来的男人很是头疼。
迟非晚觉得今天自己不宜出门。本来高高兴兴的,结果碰上了个受伤的男人,想一走了之的,但又受美色所俘获,心软了一下,就软那幺一下,远处气势汹汹而来的官兵把她吓得跟人一起躲了起来。
现在男人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要不直接丢进井里淹死算了?还是趁着晚上运到乱葬岗?
迟非晚思忖间,丫鬟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小姐,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官兵!”
迟父哀嚎着踢了踢地上的男人,甩了袖子:“我的好闺女,快点将人藏起来,我先去应付!”
“春红,快把人拖到床底!”
“好的,小姐!”
为了不被太多人知道,走漏了风声,主仆二人只能亲自动手,哼哼哧哧地处理人。
男人很高大,背上的那把剑也很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哪里干过这种重活,春红力气也小,搬运这个男人可把她们累着了,迟非晚对这个男人的埋怨更深了,“真是晦气!”
迟非晚踢了最后一脚,把人成功踹进了床底。
终于挨过了白天,镇上浩荡的官兵扫荡而过,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
听说是有个鬼道士从京城跑了出来,那个鬼道士三大五粗,三头六臂,又黑又红,法力高强。
只要人跟他对视,就会倒地身亡。
外边越传越玄乎,但今天闭门不出的迟家人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们正在忙着怎幺将这个棘手的“通缉犯”给处理掉。
夜幕低垂,虫鸣四起。
迟府后门的竹林里,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悄咪咪地推着一辆二轮车,上面盖着杂草,车咕噜咕噜转呀转,鬼鬼祟祟地往河堤走去。
迟非晚穿着破烂的乞丐衣裳,戴着顶草帽,拄着根拐杖,跟在二轮车的后面,时不时用拐杖戳一戳杂草下的人。
嘴里轻声念叨着:“大哥,我们养了你一天,还请了郎中给你治病,可惜你自己不争气,还是个通缉犯,我们迟家仁尽义至了,希望你到时候在下面,不要怪罪我们。”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原本晕死过去的人动了动手指。
今晚的天气实在是不错,月朗星稀,洁白的月光打在水面,泛起莹莹波光。说实在的,不太适合抛尸,但是迫在眉睫,不抛不行。
今晚不抛,可能明晚就轮到迟家人被抛尸了。
“小姐,您跟春红还有那几个家丁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我们,我们保准弄得一干二净!他就算是鱼变的妖怪,我们也能让他在水里没气!”
人家还没断气,就要将人淹死,迟非晚心底倒是还是过意不去,觉得罪孽深重。
但转念一想,官府要是明天来抄家,她就是死一百条命都不够。
迟非晚走近那个男人,掀开茅草,在月辉下,这张白净英俊的脸蛋更加摄人心魄,皮肤偏白,剑星眉目,眉宇间带着一股子的凛然正气,如果,不知道睁开眼之后,会是怎样的光景。
可惜啊,可惜没这个命了。
迟非晚拍了拍顾西洲的脸蛋,然后决绝地转过身去。
“处理干净点,今晚过后你们谁都没出过迟府。”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