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季云衿陪楚红回到小巷收拾东西。一路上很顺利,没有红灯,因下雨的缘故,街道上行人稀少,楚红只是简单拿了一些换洗衣物就要走,季云衿却打量着所有理发用具齐备的房间,提议楚红可以将这里暂时转租出去。
“你要包我一辈子吗?”楚红站在玻璃门前掏出钥匙锁门。
季云衿自忖囊中羞涩,不好意思接楚红的话,但还是问她的租约到什幺时候。
“一年,明年的四月份到期。”
“之后呢?什幺打算?”季云衿又提起自己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
楚红摇了摇头,她的规划向来不作数——称不上规划,只能说是想法,灵光一现的,力不从心的,人生被这大大小小的念头支配,有时第二日醒来就会推翻前一日的想法,好在近年来她已改过自新,不再反复奢望,反复幻灭,安守本分——作为一个性工作者用“安守本分”这样的词语,听起来很滑稽,但她安守本分。
回去的路上,季云衿玩笑着问这算不算是正式同居,今天应该庆祝,说的时候她看向后座上卡其色的手提行李包。挡风玻璃外大雨瓢泼,鼻子被干燥的暖风吹得发痒,楚红打了两个喷嚏:“你不是要和朋友出去吃饭,就当作是庆祝吧。”
“不是我。”季云衿随着雨刮器的动作摇头:“是我们。”
对于同性恋来说,把女朋友介绍给朋友认识就和介绍给家人一样,当然并不是为了让对方评头论足,审视她们是否门当户对,而是为了得到祝福,两个人一起接受祝福。
晚上六点,曾悠悠发来餐厅的位置,季云衿正躺在卧室床上,像一条蚯蚓一样扭曲着身体恳求楚红和她一起去。季云衿疑心曾悠悠找她是有八卦分享,她是个专打民事官司的律师,准确来讲是离婚官司,常常能接触到诸如此类的八卦,从前上学的时候,她玩笑说曾悠悠可以去做娱记,狗仔,后来她做了离婚律师。
“哪一类?”楚红叠衣服的间隙忽然开口问道。
季云衿从床上支起脑袋:“什幺?”
“哪一类八卦?”
“就是男人出轨女人,女人出轨男人一类。”季云衿想了想,又补充道:“很精彩,都是些平时听不到的。”她略过曾悠悠的重点,没有提及和自己的同事有关——其实挺无聊的,曾悠悠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背地里拿客户的隐私当笑话讲。
但到了地方季云衿才知道,这次不是女人出轨男人,也不是男人出轨女人。
曾悠悠没有先提起沈望青的事情,从季云衿坐下到服务员端上白粥锅底,她都在惊讶地看着楚红,对季云衿毫无前情提要突然冒出来个女朋友这件事迟迟难以消化,直到季云衿打断她不礼貌的逼视:“别看了。”季云衿小声道。
曾悠悠终于摆正视线,问她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热拉。”
“学校附近。”
季云衿没想到楚红会和自己同时回答,她以为她会整晚不说话。楚红也转头看着她。季云衿说了假话,在热拉上认识合情合理,在学校附近,反而显得奇怪,要引起人的好奇和怀疑。
季云衿看着服务员将姜丝和枸杞倒进锅里,重新组织语言解释起来:“热拉上认识,约了学校附近见面。”
粥底海鲜锅很快散发出浓稠的米香,季云衿匆忙结束这个话题,拿起桌上的海虾和扇贝全部倒进去,问曾悠悠什幺事情找她。
她们聊到学校的事情,楚红一无所知,只是安静地聆听,听见曾悠悠谈起自己最近接的离婚官司中女方出轨,她低头将裹着米浆煮到须尾泛红的海虾捞出,放在季云衿面前的空盘里。
曾悠悠看着她娴熟的动作,仍旧好奇:“你们认识多久了?我怎幺一点也不知道。”
“沈望青出轨和我有什幺关系?”季云衿没有回答,继续问着曾悠悠。
“出轨对象是你们的学生。”曾悠悠回到正题,提出让她偷拍沈望青出轨的证据。
季云衿惊讶的瞬间感到轻松,原来那天沈望青脸色难看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而非发现她讲课的问题。
“偷拍作为证据有法律效力吗,你比我清楚。”季云衿不假思索地拒绝,她不知道沈望青的丈夫给了曾悠悠多少好处,但她很难做出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万一被发现,太过尴尬,自己也并非没有秘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