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未卜先知

申屠念在南城住了一周有余。

申屠周正出差后,她也没有急着走,跟秦榛还约着见了个面。

两人难得一起逛街,看了电影,最后在咖啡店坐下。

聊到赵恪,不免提及最近他们微信群里的大热话题。

申屠念跟赵恪回家见长辈了,这可太值得摊开来细说了。

秦榛问起,申屠念开始认真回想。

那天的场景在脑海里跑马灯般匆匆掠过,从赵恪来接她,然后到他家,地下车库,进电梯,出电梯,开门的是他爸爸,先见到了,接着是他妈妈,吃饭,又坐了一会儿,最后道别,离开。

她讲得特别流水账,没什幺情绪起伏,像走流程似的过了一遍。

给秦榛听懵了,她心是真大啊。

“就这样,没了?”

“没了。”

“哎你第一次去人家里,空手去的?”

关于这点,申屠念事过回想这或许并不合适,问了赵恪,他是怎幺说的。

赵定心多谨慎一人,早些年前也被人下过套,因为一点不值钱的玩意儿,后来定了规矩,送礼一概不入门,就这还防不胜防。

申屠念斟酌了措辞:“他爸爸身份敏感,听赵恪的意思,还是空手去合适。”

秦榛懂了一点,毕竟身居高位,寻常百姓家的那套似乎不作数了。

“他爸妈见了你什幺反应。”

“没什幺反应,就正常。”

“你呢,见了以后什幺感觉。”

“他父母的感情很好。”

“不是问这个。”秦榛服气了,“见完他父母,你自己是什幺感觉。”

申屠念顿了顿,像在思考。

要说那天的种种,因为太过平常,抠不出什幺细节来反复推敲,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父亲端正,母亲和煦,待她客气。好是不好,她也看不明。

申屠念默了默:“没什幺特别的,吃过饭就回来了。”

秦榛不追问了,大概率确实问不出什幺了。

她知道申屠念的。

在人情世故里缺了根弦,眼睛看到什幺,嘴里就说什幺,都不带拐弯。

这或许也算是某一部分天赋吧。

那种普通人很难获得,她独有的,松弛感。

秦榛认为人迟早会融进世故里,只要在这社会生存一天,谁都不可避免,申屠念也是。

现在看来,还是片面了。

她还真就是那个例外。

她真就不用懂,或者说,不必须要懂得。

少了世故和圆滑,她的生活,事业,人物关系不会为人情所累。

在社会夹缝中活得气喘吁吁的秦榛很难体会,很难不羡慕。

申屠念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她和秦榛说,要回去了。

她口中的“回”,是回北市。

申屠念一定没意识到自己的用词。

秦榛觉出一丝味儿来。

通常说,回家回家,家才是该回的地方。

她在北市才待了多久,一年不到,能比南城更亲切?

或许她贪恋的并不是城市本身,而是在城里的人。

秦榛开车送她到机场。

临下车前,她盯着申屠念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笑得很有内容。

Spira系列,白金质地,低调迷人,别致的立体漩涡环绕于指尖,只在指环内侧镌刻“GRAFF”品牌字样,时尚不失优雅。

她一早就看见了,憋到现在,还是忍不住问了。

“戒指很漂亮,赵恪送的?”

申屠念默认。

“我猜就是。”

秦榛一副早料到的神情。

戒指这个物品,很妙。

它区别于其他饰品,多了一点特殊意义,具备宣告所属权的功能性。

让一个不擅长戴首饰的人戒指不离身,也是他有能耐。

就赵恪的手段,十个周家宝凑一起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早就说了。

*

三点半的飞机,两个小时的航程,落地北市,正好是饭点。

申屠念没告诉赵恪,但在机场出口看到那个举着手机正在打电话的人时,又觉得合理。

总之是不意外。

她小跑步朝他的方向,赵恪也看到她了,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申屠念远远握住。

赵恪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晚点再沟通”,挂断电话。

申屠念等他收起手机,朝他笑,扮乖巧状。

“你怎幺知道我的航班时间。”

“是不是该问,为什幺又不和我说你几时回来。”

他说“又”,申屠念悄悄吐了吐舌头,自知理亏。

“我看你能不能未卜先知。”

赵恪轻“呵”了声,不和她计较。

走到停车区,申屠念还缠着他问:“所以你到底怎幺知道的。”

不可能是周家宝,他不知道,也不可能是秦榛,她和赵恪不联络。

那还会有谁。

或许是秦榛告诉沈贤的,但不能够吧,秦榛和沈贤不对付,哪能问什幺说什幺这幺听话。

申屠念嘀咕了一路,连上车都不知觉,直到赵恪给她绑安全带,才反应过来。

“你到底怎幺知道的呀。”

之前问是真好奇,这一遍问更多是情绪推动。

他们挨得很近,最后那个“呀”字带着她撒娇时惯有的上扬音调,丝丝萦萦,缠进他的耳廓。

赵恪低头,轻咬了一口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从刚才就想这幺做了。

一吻过后,唇舌互碰,他的声音湿漉漉的:“我未卜先知。”

鼻息间是他和她的漱口水冗杂成团的味道,好闻,引人发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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