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同孙庸一起走进自己所下榻的大门酒店,有说有笑。身后还跟着陈浩南、山鸡及丁瑶。
他心满意足,意气风发,“多亏孙爷擡举,那通电话及时,我这才能从靓坤手里追回那些债。今日我作东,所有消费冚包,礼轻情意重,就当我一片感激之情。”
孙庸也笑得和善,“我没做什么,是你们青出于蓝,我们这些老家伙早该退居幕后,老老实实挣点本分钱就好啦。”他顿了顿又道,“可话说回来,这次没有当场做掉靓坤,你不怕夜长梦多?”
“他唔会活着走出台北”,乌鸦自认算无遗策,对大获全胜势在必得,“唔使我的人出手,山口组的人比我更加急迫。”
可孙庸向来多思多虑,想了想还是说道,“靓坤狡诈,给多一点时间他必会想出更多办法。按照我对他多年的认识,如果明日天亮前没能看到尸体,再想抓住他,怕是难了。”
在丽景放过靓坤是为了股份,本以为是瓮中捉鳖,让他见阎王只是早晚的事情,但经孙庸那幺一说,乌鸦也警惕了起来,招手唤来古惑伦,下达了追捕令。转头又对孙庸说道,“台北是孙爷你的地头,是否...”
孙庸点点头,回答,“自然。”
一行人继续向电梯间行去,在电梯门即将关没的那最后一刹那,一只被污泥覆盖的手伸进来大力挡住。
在场的人都瞬间警惕起来,乌鸦下意识地摸向了别在腰后的枪。
门慢慢再挪开,一张令所有人都意外的脸露了出来:三级片大荧幕的常客,没有男人不认识。
门外那个满身狼狈的女人似乎在急切寻找着谁,在看见乌鸦后,眼睛瞬间亮起,快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在场几人都以为是风流债找上门,毕竟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笑了笑都当看不见。
投怀送抱也看看场合。乌鸦被抓的莫名其妙,推开扑上来的女人,嫌弃地皱着眉道,“小姐你赶电梯?唔该下一趟啦,看不见人满了?”
方婷似乎还没喘够气,断断续续地冲着那男人大喊,“我...我...知靓坤他在哪里!快去!快去救黎式,她被绑走了!”
听前半句的时候,乌鸦还没什么兴趣,三批人都在摸索尚未有信的人,影踪竟然会被一个拍三级的女明星知道。可等到后半句入耳,他脑子里突然空白了一瞬,一个“绑”字勾起他之前所有差点失去她的记忆刹那。
乌鸦瞬间暴起,早没了什么庆功的念头,抓住方婷死命问,“她在哪?她在哪?”
方婷差点被他巨大的手劲捏死,拼命挣扎出点空间,抓紧说道,“他...他要去阳明山格致路,快去,他要绑着黎式离开台湾...!”
乌鸦在听到关键字眼后,立刻放开了方婷,连招呼都来不及跟孙庸打,大步就往外冲,跟刚刚办完事回来的古惑伦撞个正面。
古惑伦看自家大佬这幅要杀人的样子一脸迷惑,这是怎幺了,他不过才出去五分钟,回来怎幺就这样了。
“大佬,发生咩事呀?”
乌鸦看是古惑伦,才堪堪停住脚步,“你去叫齐晒兄弟,全部去阳明山格致路,见到靓坤畀我剁碎喂狗。”
古惑伦看脸色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得令要去安排。没想到孙庸从后面走上来,阻拦道,“慢步!”
乌鸦皱眉不爽,十万火急的时候竟然有人阻止,如果对方不是孙庸,他怕早就上刀了。
“你去阳明山是没用的”,孙庸紧接着道,“格致路是民航署长的住宅地址。你要找人,现在应该直接去机场堵人。”
此话一出,乌鸦才反应过来又差点被自己冲上头的火气偏航了理智。他感激地看了孙庸一眼,“多谢孙爷,有恩后报。而家唔方便,多见谅。”
孙庸早就洞悉全局,点点头,“快去吧。救人要紧。”
乌鸦带着人火速离开酒店。孙庸看向陈浩南几人,问,“你们唔去?”
陈浩南有些犹豫,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倒是丁瑶很激动,大喊着要跟上去。山鸡疑惑,乌鸦是去救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丁瑶怒气冲冲,“你冇听到名?那是妩姨徒弟啊!之前在平屿村日日畀我们煮饭端饭的阿式啊!”
山鸡的反应慢半拍,这才回想起来是哪个人。只是还是无法相信,她看起来那幺干净,竟然会是乌鸦的女人。
“我们同靓坤的仇仲少咩?而家系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最后机会。你们唔去,我自己去!”丁瑶烦死这两个摇摆不定的男人,说完话后就往外冲,自顾自骑上摩托车,一骑绝尘。
陈浩南和山鸡拉不住她,相视一眼,也只能驱车跟上去。
黎式被双手反绑,丢在一辆面包车的后座上。她满身泥污,发丝凌乱,眼睛充血,浑身颤抖。幸好脑子依旧很清醒。
但坐在副驾驶的那个男人是她萦绕很久很久的噩梦,真正的噩梦。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那张脸她绝不会忘记。
在夜总会前把她当成妓女调戏,后来甚至被绑走差点被强奸。
黎式不知道自己和这个陌生男人有什么仇怨,会被继而连三的迫害。
她开了酒店的门,看到了受伤的方婷。
方婷和她说,自己被包养的金主暴力对待,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但因为身上没有证件也没有钱,整个台北没有第二个可以帮她的人,求黎式带她医院。
黎式性格谨慎,没有贸然答应,问她不是有经纪人在吗,之前提到过的。
方婷回答说,经纪人还在医院住院。况且,这个金主是她秘密找的,不能让公司知道,公司和黑帮挂钩,她会被公司的人收拾。
黎式是生得谨慎,但也生得善良。将心比心地为方婷着想,觉得她确实不容易,便答应陪她去医院。
可刚走出酒店没走几步,路过一条小巷口,突然窜出一个男人,捂住她的口鼻,掐住了她的脖子。男女力量悬殊,她根本抵抗不了。
黎式才反应过来,她被骗了,落进了别人的圈套里。大雨连天,她死盯着方婷,无声地质问,究竟为什么要害她。
方婷眼神飘忽,良心不安根本不敢对上她的眼睛。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靓坤,里面全部是新取的现钞,方婷唉声求他,“而家可以带我一起走了吧?”
靓坤落败,方婷是靓坤的人,那些烂账极大可能都算到她的头上。她再三求靓坤带自己一起走,可靓坤却开出条件说,让她骗出黎式,否则免谈。
从医院的背影追查下去,知道乌鸦身边还有个女人,而且也在台北。他住院的时候,方婷时不时不见身影,靓坤也不是傻子,随便查查就知道她在跟谁来往。
乌鸦暗中蛰伏多时,自诩稳操胜券才敢在最后高调出场,给了他最致命一击。就算仇家无数,受敌无数,可这一下却让靓坤将所有的仇恨都算在了乌鸦头上。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拖死了乌鸦那幺宝贝的女人,他也不至于死得太窝囊。
方婷不想做这种损阴德的事,况且黎式是这个世上不多的真意关心她的人。但她想活着,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她骗出黎式,让黎式落入狼口。却没想到,自己直接被一脚踹开。
方婷跪在雨里抱着靓坤大腿苦苦哀求,“我这几年为你赚咗咁多钱,做咗咁多嘢,冇功劳都有苦劳,求你带我一齐走。”
靓坤直接踩在她的脸上,狠狠踹了一通后,补了两口唾沫,“你个八婆,要不是睇你赚钱,我早就将你卖到窑子。有鬼用咩?仲敢缠住我!”
方婷被踢伤,重重吐出一口血,却很快溶在磅礴的大雨里。
面包车被傻强开过来,靓坤捆住黎式直接扔上车,看都不看方婷一眼,走前宣判她的最后命运,“等我脱身后,就会有人来揾你,卖你去越南做鸡,也算最后畀我赚一笔。”
车轮滚滚而去,靓坤着急逃命。
方婷缓了好一阵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眼中是无尽的恨意。卖去越南做鸡?呵。我让你去做鬼!
大部队去了机场,孙庸也没回府,去了阳明山格致路。
民航署长是他的人,如今却收了靓坤的贿赂,为他提供跑路的方便。既然成了叛徒,这种人就不能容于他孙庸的眼里。
站在一架巨大的玻璃缸前,里面畜养着一条超出一般体型大小的食肉龙鱼。孙庸从食盒里抓出一条活鱼,面无表情的同身后的人说话,“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帮你照顾好。安心上路。”
话毕,鱼食入水,瞬间被撕咬个精光。
同时砰一声响起,子弹入头。
电话抵到孙庸耳边,通过听筒,他和那边对话,“乌鸦老弟,靓坤估计包了一架私人飞机。马上起飞,你要抓紧。”
桃园中正国际机场。
众人快马加鞭早就赶到,可机场那幺大,找靓坤一个人的踪迹,也不是一件易事。
要是说乌鸦没有失了方寸那是假的,一想到绑走黎式的是靓坤,他脑子里立马就能浮现上次那个不堪的场景。他实在不敢想象,现在黎式在那个扑街手里会怎幺样。
但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她现在能希望的,也只有自己了。
丁瑶摩托车慢,最后才到。但人在最后,却反而发现侧门处的异样,正是靓坤藏在紧急救护车里,从侧方奔驶停机坪,准备登机。
靓坤踩上飞机落下的舷梯,得意回望大笑,“再见喇,竹联帮、山口组,还有乌鸦,你们慢慢玩吧,我走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