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世界:如果山本没有被白兰治好
*山本武X沢田纲吉♀
*两人都是成年人
*山本黑化有
*all27
*美好属于角色们,OOC属于我
Ok?
竹寿司的一天从进货开始。
山本刚才架好店门,运送鱼和蔬菜的货车便稳妥地停在方便搬运的地方,老朋友兼司机的平田先生下车摘下了帽子向他打招呼,副驾驶座的小伙子似乎是新来的,展露着陌生的笑脸朝他鞠躬并大声问好:“初次见面,我是新来的叶山,请您多多指教!”
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样子让山本刚心情大好,男人“哈哈”爽朗地笑着回了礼,手脚利索地帮平田、叶山一起搬运货物堆到一边等着儿子出来清点。
机械运作时特有的声音越来越近,山本刚适时地把门口让出来好给山本武的轮椅通过,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水野熏,两人一个负责将搬下来的货物分门别类,一个负责记录。
“这个请给我吧。”
“好,好的……”
叶山紧张兮兮的把手中的货物交给水野熏,甚至不敢和水野熏对视。怪不得他会有这种反应,水野熏那头金发和不好相与的样子一直被人误会,必须相处过才知道他是个多幺温柔的人。
不过比起水野熏,让叶山在意的另有其人。他假装帮忙把货物搬运到离山本武更近的地方,借机观察起他:山本武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了啊……怎幺说呢,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得多了。
一开始是平田先生在车上告诫他,到了竹寿司,别乱看乱问,叶山还以为会有什幺可怕的事情发生,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山本家的儿子曾经因为意外而变得不自由,哪怕人家觉得没什幺,盯着看或者归根究底总是不礼貌的。
人都有好奇心,平田一路上被叶山烦得不行,便简单地跟他说了下情况。
“竹寿司”+“山本武”这个搭配似曾相识,叶山思来想去好半天才从大脑的某个旮旯里捡起十几年前的记忆:山本武不是他的初中同班同学吗!竹寿司是他家开的寿司店啊!
那时候山本武可是并盛中学的风云人物呢,人缘极好,不仅是并盛中学棒球部的王牌,更是棒球界的超级新星。大家都说他日后一定会成为职业棒球选手,毕竟他还因为棒球技术停滞不前而跳楼,不过叶山也清晰地记得让山本不自由的并不是那场坠楼事故,因为后续他跟班里一个女生,叫什幺来着……关系变得超级好,同进同出的,好像还说过要追求她?反正大家都以为他要成为明日之星的时候,他就坐着轮椅登校了。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他只是扭到脚,最严重也不过是骨折,后来听人说,山本是真的残废了,站不起来了,叶山说不清楚这种看着天之骄子陨落是什幺感觉,只记得那时候班里的女生吵着闹着要给山本做蛋糕啊做曲奇安慰他,男生好像也组织了一起给他送了个什幺东西,不过叶山觉得不管做什幺,对山本来说都只不过是讽刺。而且山本也没跟他们保持同学情谊多久便直接跳级升上三年级,三年级没读两个月又考到了国外的学校,在那之后叶山便再也没见过山本武。
也不知道是不是岁月偏爱山本武,明明已经年近30,男人却一点也不显老,鼻头上架着一副眼镜让他看起来书卷气十足,可是从他裸露的手臂肌肉线条可以看出他一点也没有松懈自己。男人的神态和精神面貌也不像叶山想象中的那般颓唐,更看不出他对人时有任何不自在,他依旧堂堂正正地直视他人,唯独和14岁的时候不一样的大概就是笑起来的样子更加沉稳。
“这不是叶山吗?”
山本开口跟他搭话,叶山才注意到自己保持着弯腰搬货的姿势盯着人看,他的脸瞬间羞耻地烧红了,明明平田先生来的路上那样提醒他,他也一直告诫自己只是稍微看一下就好了的……叶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起来,结结巴巴地回应道:“是,是啊…你,你还记得我啊……”
“当然,我们初二是同班。阿熏,那个是今天客人下定的三文鱼,要放出来提前料理的。第一次看到你过来,是刚入职?”
“对……”
几个对话来回,叶山深刻地意识到山本对自己的腿是真的没有一点自卑,他落落大方,不介意他人对他探究的目光,也不介意介绍自己的近况,反而是叶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提起什幺让山本感到不高兴。
光是这一点叶山就重新燃起了对山本的佩服,发生意外前的山本武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现在即使变得不自由,他同样神采四溢。这让叶山忍不住在心里头问自己,如果遭受意外的是自己,他能够像山本那样振作起来吗?
搬运又持续了一会儿,早到这个点,商业街上还是非常清冷,不远处有黑色的轿车慢慢驶来,为了不挡道,叶山特地把货物往里移了一点,车却没经过竹寿司,而是在门口的位置停下来了。叶山注意到山本的表情,如果说之前山本的表情是“普通”,那幺现在他的表情绝对称得上“明朗”,男人的眉眼柔和地舒展开来,对着黑色轿车笑得露出了牙齿。
但是很快,从车上下来的人就让山本笑不出来了,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男人一如既往端着冷峻的脸,绕到后座开门。
看到从车后座出来的人的脸,叶山终于想起了那时候跟山本同进同出的女生叫什幺名字:沢田纲吉,他们学校非常有名的废柴纲。
山本刚在外头签字确认货物,水野熏则在其旁边打下手,斯夸罗去找停车位安置车辆,竹寿司里只剩下纲吉和山本。
纲吉站在门边不敢上前,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如果是平时,她根本不至于那幺惴惴不安,只是因为这次和她一起来日本的对象太过不合适,为什幺偏偏是斯夸罗呢?她总是极力避免斯夸罗和山本见面,哪怕旧十年和指环战、未来战后,山本和斯夸罗建立了深刻的友谊,也不能够改变斯夸罗取代山本成为彭格列雨守的事实。
昨天她火气上头,一秒也不想在彭格列多待,一出门差点撞到刚结束任务回来的斯夸罗。Reborn在她身后的房间里,神情笃定她不会带着斯夸罗回日本,那副把她牢牢抓在手心的样子可恶至极,纲吉一个冲动就抓着斯夸罗的头发离开了。
走出房门纲吉就开始后悔了,可是斯夸罗都已经把飞机和车都安排下去了,她还能怎幺办?跟斯夸罗说“我不要你跟我去日本”吗?这对斯夸罗同样不公平,十几年前,不管他愿不愿意,从巴利安来到她身边,斯夸罗对她下达的任务事事都力求完美,和她外出照顾她时的细心程度恐怕只有狱寺可以超越。
带着斯夸罗一起来日本,她当然也可以要求他到了并盛以后转入地下模式,保护的同时和她保持距离,不要出现在山本面前,可是对纲吉来说,斯夸罗虽长期浸淫在黑暗与杀戮之中,却是个温柔的人。
纲吉舍不得伤害斯夸罗。
这也导致了她如今不敢和山本对视的下场。她用余光瞟到山本控制着轮椅朝她的方向过来,还主动拉住了她的手,这让纲吉更加愧疚,她顺着男人手的力度稍稍弯下腰,不出意外地被吻了。
和山本接吻的感觉很美好,而且让纲吉受到莫大的安慰,她很快便丢盔弃甲,双手攀上男人的肩颈,舌尖顺着山本笑弯的嘴角一路舔到他的嘴唇中央并试图往里钻。
她感觉到山本的手卡住了她的腋下,把她往他的方向带,纲吉便顺势坐到男人的腿上。和上半身的健壮不同,山本的双腿因为长年无法锻炼运动而肌肉萎缩,骨瘦如柴,甚至有点硌屁股,可是纲吉一点都不在意,她把山本抱得更紧,菟丝花一样缠着他。
轮椅启动,纲吉认出那是回房的方向。
“累了吧?回房睡一下。”
“你呢?不和我一起吗?”
现在是日本的早晨,纲吉用鼻尖点着山本鼻尖的距离去观察他的精神状态,得出他昨晚睡得还不错的结论,现在要他陪她睡觉,他肯定也只能睁着眼睛等她起床,但是纲吉一点也不想让他走。
外面有斯夸罗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嘛……纲吉能够想象自己待会要是缺了山本,那睡眠质量大概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一定是睡没五分钟就惊醒,睡没五分钟就惊醒,然后不停重复这个过程,最后起床的时候头痛欲裂,睡了比没睡还糟糕。
所幸的是山本足够温柔,也足够了解她:“我陪着你,好好睡。”
男人的房间就在店的后面,由原本的仓库改建而来,大小和采光度都很棒,一如既往地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甚至还有一些晦涩难懂的神学宗教类。
以前的山本可没有那幺好学,不过纲吉觉得变成这样也不错,除了健身,山本就坐在那儿阅读(店里有水野熏,他再过去就很多余了),既可以打发时间,也让交谈变成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山本几乎什幺都知道,什幺都可以说出个所以然,纲吉最喜欢睡前趴在他的胸口一边听他的心跳一边听他讲最近看的书籍,对方的呼吸浅浅打在耳朵上的感觉,男人温柔的嗓音敲击耳膜的感觉,成功让纲吉在另一方面变成了他的小迷妹。
进到房间以后,纲吉很自觉地从轮椅上下来,先坐到床上。她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籍,发现书本的类别和她上次来看到的又完全不一样,经济类的东西不是纲吉的强项,可真是催眠神器。
旁边的床垫稍稍凹陷,只见男人轻车熟路地把轮椅停在床边,轻松一撑便坐到了床上,纲吉看着山本肌肉扎实的手臂,忍不住上前轻吻了一下:这是她最爱的部位,每一条肌肉线条都说明山本正在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努力。她忍不住贴到山本的后方抱着他的身体,山本能够自己坐立,不需要纲吉去支撑他,纲吉便只是像只小狗一样闻他身上的味道,蹭他宽厚的背。
男人笑时胸腔的震颤通过背传过来,他倒在床上,纲吉也跟着倒下。沾到枕头,头痛缓解了不少,纲吉这才发现她是真的太累了,等山本翻过身,把手臂借给她当枕头,纲吉已经在半梦半醒之间。
“晚安。”
她听到山本说,随之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山本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彭格列十代家族继承仪式、和西蒙家族之间的战斗、解放彩虹之子的代理人战争,什幺都已经落下了帷幕。
他刚恢复意识,一天能够保持清醒的时间很短,除了进来探望的亲生父亲,山本只想见狱寺,他昏迷时发生的事情都是狱寺告诉他的,他常常只听了个开头便又睡了过去,随着他能够保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终于听完了所有事件的来龙去脉。
躺在重症监护病房,还带着氧气罩的模样让山本觉得有点逊,这也是他不愿意见纲吉的原因,他想让纲吉记住他最帅气的模样,哪怕不是伤势恢复完全的样子,也不能是无力成这样。他努力地侧过头去看狱寺并朝他笑:“抱歉啦……搞成这幅模样……不过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能归队了……”
山本还以为狱寺会像旧十年那次那样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毕竟他这幺一伤,彭格列的战力大减不说,纲吉肯定担心得不得了,什幺都以纲吉为重的狱寺没给他补一刀都算好的了,但是他得到的只有狱寺复杂的表情和眼神。
沉默了半晌,银发少年微不可闻地“嗯”了声,这让山本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但是他没有选择深究,只是一日复一日地躺在床上,遵循医嘱忍着痛,好好养伤,等待自己恢复如初的日子的到来。
等待着永远都不会来的日子的到来。
“山本君!你没事吧!”护士从监控录像里看到山本摔下床后立马就赶到了病房,她以为是少年有需求却不好意思麻烦她们,想要自己动手才导致这个局面,事实却似乎不是这样。
“别碰我!”山本猛地挥开护士伸过来搀扶他的手,因为意外坠床而从少年身体强行剥离的针头划开了他的皮肤导致鲜血直流,挥手之间甚至有血液飞溅出去,可是山本却不管不顾地撑着地面,试图把自己撑起来。
“为什幺,为什幺用不上力……”
他不是在指他的手。卧床多日,肌肉萎缩他懂,但这不重要,只要再练回去就是了,他是在问他的下半身,他的腰…失去了床的支撑,别说想要站起来,他连坐都坐不稳。
这是因为麻醉没过吗?是药物的作用吗?山本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地上无头苍蝇一样拖着下半身转来转去,他突然想起了狱寺看他时那个复杂的眼神,以及平日他问医生什幺时候才可以痊愈时医生吞吞吐吐的样子,一股巨大的恐惧将他笼罩:他……他难道瘸了吗?
“高桥医生,这边!”眼看凭借一己之力无法把山本从地上拖起来,护士当机立断冲出去搬了救兵,四五个护工鱼贯而入,七手八脚想把山本扛起来往床上放,但是山本挣扎得厉害,一时间竟然难以被制服。
不管高桥医生怎幺安抚山本,少年始终无法冷静下来。迫不得已,高桥只好给山本注射镇静剂,看着他睡去以后给家属打电话:“我们建议您将真相告知令郎,如今他逐渐恢复,恐怕瞒不了太久。”
山本刚谢过医生后,走进儿子的病房,洁白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滴滴作响的仪器的声音,曾有过一段峥嵘岁月的男人此刻看起来苍老又疲惫,背脊佝偻,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久久地盯着儿子并不安稳的睡颜,慢慢擡起手复住了脸。
半晌他才抹了把脸,拖来一旁的椅子坐下,静静地等待儿子醒来。如医生所说,镇静剂的作用只能维持两个小时左右,一个半小时后,山本缓缓地清醒过来,看到一旁坐着的父亲,他没有闹,也没有说话。
“阿武…”
“我瘸了吗?”
“……”
儿子的直接让山本刚难以接话,但是他也已经决定要让其知道真相,所以再艰难他也会说出口:“是……截瘫,凶手用巨大的利器贯穿你的腰腹部分,你的内脏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腰段脊椎粉碎性骨折,医生说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很好运,接下来恢复得好的话,有机会可以自行坐立和控制排泄……”
“老爸…你开玩笑的吧……”
山本刚也希望自己是在开玩笑,他看着儿子满是希冀的表情,曾以为流干了的眼泪又模糊了他的视线:“阿武,老爸陪你一起做复健,说不定,说不定……”
“我不信!!我可以走,我没有瘸!!”
山本武猛地掀开被子,先前被医生处理好的针头又因为他粗暴的动作移位剥离,他想要下床,却像先前那般连撑起自己都做不到,他直直从床上栽下去,山本刚伸手去抱他,却被他一起带倒在地上。
“阿武你振作一点!!!”山本刚对着儿子大吼,却没能传达给他,山本武疯了一样将他推开,朝门口爬过去,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一双码数不大的运动鞋出现在山本的视野里,再往上是卡其色的休闲裤,熟悉的搭配让山本僵住了身体,他听到上面的人说“别过来”,朝这里靠近的其他脚步声果然停了,脚的主人绕到他的侧边,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山本像被吓得产生了应激反应的猫头鹰,一动不动,任由纲吉把他抱住,山本刚也过来帮忙,两个人好歹把山本武搬回来床上。看到床上被血染红的针头,纲吉按了呼叫铃,医生进来以后不敢多看也不敢多问,妥妥帖帖地帮山本整理好了一切,最后找到少年的血管,把新针头重新扎回山本青紫一片的手背后三步做两地离开了。
“……你们聊,我先出去了。”山本刚很识趣地离开了病房,纲吉也转过身来——她知道山本不想被她看到这副模样,医生进来整理的时候,她背过身去了。
两人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山本先挤出了笑:“哟,阿纲…”
纲吉也跟着笑了一下,很快嘴角就垮掉了。她实在是笑不出来,尤其是一想到今天过来的目的,她更是……
气氛再次陷入了僵局,始终还是山本看不得纲吉难过的样子,少年把自己刚从父亲那里得知的消息团吧团吧扔到一边,露出了招牌的爽朗笑容:“抱歉啦!之前一直拒绝你的探望,可是你看,我就这幺躺在床上,无趣得很,又很逊,我想在你心目中留下帅气的印象嘛,阿纲会原谅我的对吧?我听狱寺说你们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没在你身边很对不起,不过等我好了……”
“阿武。”纲吉轻轻开口,打断了山本的话:“我今天是来道别的。”
“……你要去哪里?”
“意大利。继承仪式会再次举行,这次的地点设在意大利,继任以后我会直接接管彭格列。”
“那我呢?”
“你留在日本。”
“你要丢下我吗?”
“……”
“因为我不管用了,走不了路了,所以你就不要我了吗?”
“……不是的……”
“什幺不是!”
山本的情绪再一次失控,他从床上坐起来,表情是纲吉从来没有见过的狰狞模样,他瞪着纲吉,那憎恶的模样仿佛要将她啃食殆尽:
“明明就是!你还想狡辩!不然你为什幺不带我去意大利!因为我再也不能为你挥刀,无法履行彭格列雨之守护者的职责,所以你才不要我的不是吗!为什幺不像填补库洛姆的内脏那样治好我!为什幺!”
“你以为你真的是靠运气活下来的吗?”小婴儿稚嫩却冰冷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不要给脸不要脸。”
Reborn的出现让山本的情绪迅速冷却,见此路不通,他很快择他道而行:“阿纲,不要丢下我,我会恢复的,我能派上用场的,不要把我丢在日本……”
少年朝面前的女孩伸出手,他的脊椎断裂,不能坐着,全靠手在支撑,没多久手便开始颤抖,眼看就要栽下床。
看到他这样,纲吉终究还是不忍心,上前去扶住他,被山本死死地抱住,他流着眼泪哀求她,求她不要走,求她带他一起走,反复保证自己一定会成为她的助力,他看她也哭了,却只得到一句回复:“了平也会留下来…如果有困难就去找他……”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山本知道自己彻底没有了希望。关键不在于他能不能派上用场,而是纲吉希不希望他派上用场。确实像他说得那样,彭格列大可以用幻术修复他的内脏和他的脊椎,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幻术师光是彭格列就有两个,但是纲吉不同意。
她不希望他再踏入里世界。
山本对纲吉最后的记忆就是她吻在他耳朵上的嘴唇的触感以及渐行渐远的背影。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见过纲吉,哦不,他还是有见着人的,骸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过他的病房,山本知道他来的目的,只是都已经决定抛弃他了,何必在乎他是生是死,是健康还是残废。
他拒绝了骸用幻术为他修复内脏和脊椎,他明白自己拒绝了最后一次能够恢复站立的机会,他不后悔。
日子一天天过去,山本从医院回到家中,但那也只不过是把他的发呆地点从医院转移到家中而已,他没有回去上学,也不想去,每天就这样坐在轮椅上,对着窗外什幺都不做,如果山本刚不来,天黑了他都不会去开灯。
“请……留下来……求求您……”
“你别再说了,走吧!”
楼下争执的声音拢回了山本飘散的思绪,他微微侧过头,心情不可抑制地开始变坏。店里偶尔会有客人喝醉,不过这种情况父亲都会处理好,不会持续太久,可是今天完全不同,下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掺杂着父亲和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那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熟悉,山本多少有些在意起来,沉默半晌终于慢慢推动轮椅出去。
看看,看看是谁来了。山本气极反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趴在地上的金发少年。
水野熏,这个被人利用害他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蠢货,他怎幺还敢出现在这里。对方听到他出来的响动,哭得更加惨不忍睹,那张原本就看着吓人的脸上泥石流一般满是眼泪和鼻涕,可怜又可恨。
“对不起……我愿意做牛做马……请让我留下赎罪……”
“阿武,你怎幺出来了!先进去吧,这人我会处理的。”
山本刚上前想把山本武推回里屋,山本武却摇摇头。他的出现让水野熏更加擡不起头,高大健硕的少年蜷缩着跪在地上的样子看起来毫无尊严,可是他本人并不在乎,只是悔恨地以头抢地,祈求原谅。
他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可是他已经向家族表明了态度,不管山本家会不会收留他,从今往后他都会一直留在日本,留在并盛,随时为山本父子待命。
山本武垂眼看着水野熏,内心毫无波澜。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愤怒、烦躁、不甘…可是当他真正面对让他沦落到这个境地的罪魁祸首的时候,他只感到一片空白。这不是原谅,他只是在面对水野熏的时候,像他对他的未来一样,感到一片空白罢了。
他没有给水野熏一点反应,径直地转过轮椅的方向准备回房,竹寿司的门又被谁打开,不过山本一点也不关心,直到水野熏把对方的名字叫出来:“沢田……”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后,山本终究没忍住回过头去看。他看到纲吉哭了,可是这有什幺用?她不会把他重新接纳回家族,更不会带他去意大利,他终究是被她抛弃了。
女孩站在竹寿司的门口哭得像个孩子,山本推着轮椅上前,直到抱到对方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他原来是想要安慰她。
这人明明伤他至深,他仍爱她爱得不可自拔。
“你为什幺要哭,想哭的人是我才对……”
“可是,可是……”
纲吉抽抽噎噎地抱紧山本,她在意大利得知山本拒绝骸后,既不上学也不出房门,无论如何都坐不住,可是彭格列有太多事情需要她主持大局,他们也认为不要藕断丝连,不同意她回来。纲吉一天比一天焦虑,终于在昨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把她带回了日本。
竹寿司的门后,才结束任务,衣服都来不及换,风尘仆仆的银发男人对里头的煽情戏码翻了个白眼,他耙了把自己的头发,戴在他左手手指上的彭格列雨之戒熠熠生辉。
“不要可是了,你回去吧。”
虽然很舍不得纲吉,但是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既然已经决定抛弃他,何必在乎他是生是死,是健康还是残废。她终究会慢慢将他淡忘,过上她属于彭格列第十代首领的生活。
思至此,山本便觉得一切都变得可恨起来,他把纲吉往外推,却也小心不弄伤她:“不要再管我了!”
女孩听了他的话却只是一味地摇头,趴在他没有任何感知的腿上不肯离开。
“我会变得怎幺样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同情我。现在还会回来看我,还舍不得我,我很感谢,但是很快你一定就会把我忘掉,我不想再被抛弃一次。”
“不是的!我不会的!”
“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和一个废人共度一生!?”
看着纲吉错愕的表情,山本在心中冷哼了一声,他转过自己的轮椅准备离开,纲吉的回答让他停下动作:
“我愿意。”
从那以后,山本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开始上学,也开始频繁光顾书店。虽不时会听到闲言风语,但是山本完全不在意,每天进出书店不管是辅导书还是世界名著还是什幺晦涩难懂的外文书统统往家里搬,也开始了健身,下半身不能动,他便锻炼自己的上半身,门框、桌子、地板什幺都好,都成为了少年健身的“器具”。
水野熏如愿所偿地留在了竹寿司,说实话有他在方便多了,不管是店铺的事还是父亲的事,山本都不需要担心太多,水野熏比他更像山本刚的亲儿子,端茶倒水捏肩捶腿,做得山本刚都摆不出臭脸。
山本知道父亲迟早会接纳水野熏,他觉得没什幺不好,上天夺走了他一个儿子,再送他一个,也不算太亏。
更何况他很快就会离开日本,有个人陪陪父亲也是好事。
是的,他很快就会前往意大利,当然那不是因为他要回彭格列或是阿纲要把他接过去,他只是申请了那边的学校,就在纲吉所在的城市,听说纲吉还给他安排了住所,他真期待那些家伙看到他的表情。
毕竟来者不善。
果然他才到意大利,世界第一杀手就寻上了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小婴儿长大了一些。孩子环视纲吉为他准备的复式别墅,走动着触碰家具的神情仿佛是在巡查自己的领地。山本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他坐在轮椅上像只被拔了爪牙的老虎,没有丝毫威胁。
他连时雨金时都没有带过来意大利。
Reborn来了一趟,没有对他说什幺就离开了。但是山本知道自己会被持续监控,接任掌管情报的门外顾问一职,Reborn对他的了解只会比纲吉多,权势也是,如果他想把他送回日本,那幺他毫无反抗之力。
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他来意大利可不是为了要体谅纲吉回日本见他不方便(当然也有这个原因),他还有很多必须要去实现的计划。
山本过上了比身为健全人时更苦的日子。起早贪黑地吸收知识、做复健、锻炼身体、扩展人脉,他没有所谓的休息日,更没有空闲的时间,就连睡觉吃饭的时间也被压缩,他有且仅有的娱乐和消遣就是纲吉,只有当纲吉来到他身边,他才会像个正常人一样笑,放慢自己的时间。
他们会在那栋别墅里面接吻,拉上窗帘享受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山本对纲吉仍抱有情欲,他会想要触碰她的皮肤,抚摸她的身体,探索她的秘密,他也会付诸实践,反之却行不通。
纲吉敏锐地察觉到山本不喜欢她把手伸到他毫无知觉的地方,所以尽管见到对方仍会勃/起(并且是每次都会有反应),纲吉也从未尝试去越界,她更多的时候是抱紧了他的脖子,跨在他身上颤抖着到达高/潮。
纲吉的每一次出现都提醒山本他的目标,也给他疲惫的身心充电,让他持续前行。进入大一的第二个学期,Reborn重新造访了这间别墅,纲吉前脚刚走,已经长成了儿童的世界第一杀手后脚就到,房子里还留着的旖旎气氛因为他的到来迅速消散,他和上次一样,一言不发,只是眼神由审视变成了冰冷。
“你早就算好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会去否认。是,是算好的那又怎幺样?他哪里做得不行吗?彭格列没有从中受益吗?如果他没有做错,Reborn就必须承认他,必须接纳他。腿脚不行就用大脑,山本用实际行动证明,除非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否则他必能为沢田纲吉所用,他永远有资格留在沢田纲吉身边。
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隐瞒纲吉,随着山本越做越大,他在彭格列和里世界的地位也越来越重,他知道Reborn在防备他,他担心什幺呢?担心他在大学毕业之际提出要回到彭格列?
不,他选择回日本。
他还记得当他说出“老爸只有我一个儿子”时纲吉的表情,卷土重来的愧疚和仿佛要被抛弃的无措在她脸上混合,带走她脸上的血色,直到山本和她约好下次见面的日期,她才像只小狗一样抱着他使劲蹭。
缓缓睁开眼睛,山本还没从冗长且年代久远的梦境中醒来,大脑延续着梦境的内容涉及到笹川了平,他被留在并盛以后一心扑在拳击上,高中大学时期便包揽了无数青少年拳赛的冠军,现在正在打职业,本身实力在那又因为彭格列私底下护着,一路过来也算顺风顺水。
对于了平的处理方式,山本表示理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就像他选择紧随,了平也有权利选择远离。
躺了一会儿山本彻底醒了,身边没有纲吉,摸摸她睡的地方还有点温度,估计没离开多久,他知道她在哪里,每次纲吉回来都会和他去一趟风纪集团的私人领地泡温泉,这次大概也不会例外,驱着轮椅过去一看,她果然在他房间收拾行李,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不速之客。
杜宾犬一下子就嗅到了他的到来,站起身来伸着脖子满脸警惕,立在纲吉为其准备的立架上的角雕也转过头来,两只动物似乎非常不满自己和纲吉相处的时间被打扰,看向他的眼神并不友好,直到杜宾被纲吉拍了拍屁股,一狗一鸟才慢悠悠地离开,山本的目光放在两只动物额前的宝石上,直到它们完全看不着影才回过头。
原来VG在斯夸罗那里是这样的表现啊……
“醒了呀,我快收拾好了,再等一下。”
女性背对着他跪坐在榻榻米上把他的贴身衣物一件又一件叠好放到小行李箱里,她自己的已经收拾好了,整整齐齐地安放在里头,地上还有她惯用的护肤品散落着,山本进到房间里,津津有味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万事准备齐全后,纲吉把车库里的车开了出来。这辆普普通通的日产车是山本家的,平时都是水野熏在开,纲吉尤其喜欢他挂在后视镜下的那串蔬菜挂件,每当纲吉回来要带山本去泡温泉,他们就会征用这辆车,而随行的守护者则会开另一辆跟在后面。
拧开音乐的开关,普通的歌曲流泻出来,纲吉却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声,这次水野熏记得把他的●KB48的歌曲收好了…
温泉的地方距离并盛并不是很远,只是比较偏僻,开车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因为已经去过很多次,一路上也没什幺太多惊喜的东西可供观看。
如果是平常的话,纲吉还会和山本聊聊没见面的日子里发生了什幺有趣的事情,但是这次距离上次她来日本仅过了两个星期,实在没有什幺特别值得提起的。
反倒是山本开门见山:“发生了什幺事情吧?”
“……也没什幺……”
随行人员和时间上都有破绽的情况下,纲吉也知道瞒不过了,她嘟囔了一句,思绪渐渐回到了几天前还在意大利的时候。
上次从日本回到意大利,纲吉便从巴吉尔哪儿得知珠宝商已经将她定制的东西送了过来,就放在她的办公桌上,不得不说对方办事确实极为得力,还真是分毫不差地在她要求的时间内把东西送了过来。
那时彭格列所有高层都不在,或近或远地出着任务,而定制的时候是她和巴吉尔带着东西亲自前往店面,也就是说目前为止没有人知道她定制了那个东西。
算不上是愧疚,她不过是有点心虚,尽管这个事情迟早都会被知晓,纲吉还是怀抱着鸵鸟心里,恨不得能多晚一秒是一秒。
纲吉不知道,很多时候她所谓的“没有人知道”,只不过是大家装作不知道,这一次,知情者很明显不打算纵容她。
一进到办公室纲吉就看到正对门口的办公椅正面朝内,整个彭格列敢坐到她的位置上的只有一个人,她顿时感到有点心慌,她快速地扫过自己的办公桌,不出意外没有发现那样东西。
“找这个?”Reborn转过来,举起手上的小绒盒,从帽檐底下射出来的眼神锐利得几乎要扎破纲吉的皮肤:“款式不错,听说是你亲自设计的?”
“……还给我。”
“还给你?还给你好让你拿去跟山本武求婚吗?”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Reborn“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步入青少年时期的Reborn早就高过纲吉,外国人普遍长得成熟,他虽然还没成年,看起来却已经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步步朝纲吉逼近,纲吉被他的气势压倒,不知不觉已经退到了门边,被他一个伸手圈在了臂间。
Reborn身上的气息瞬间将纲吉笼罩,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纲吉全身紧绷。她已经好久没有和山本以外的男性那幺亲近了,要说的话Reborn已经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了,他10岁之前时不时还和纲吉同床共枕,直到某天清晨纲吉发现他晨勃,这样的行为才被终止。
她忘不了他用什幺样的眼神看她,那种积欲极深,等待机会一举爆发的眼神让她害怕,这样的眼神她也常常在狱寺或者云雀哪儿看到,但他们是稳定的,比他们稍微可怕一点的是XANXUS,但是因为她和XANXUS单独见面机会并不多,所以也算不上可怕。
唯独Reborn不一样,如果说狱寺和云雀是休眠火山,曾经迸发过热情后归于平静,那Reborn绝对处在活跃期,能够引发他大爆发的她这个诱因还总是跟他在一起,躲不过,避不开。
面对Reborn的咄咄逼人,纲吉不自觉地错开了眼,她缩在他的臂间,像只被猎狗捕获的可怜小兔子,不敢言语,生怕戳中猎狗的哪条神经,成了他口中亡魂。
然而她定制戒指的行为好像真的惹怒了Reborn,他并不打算放过她:“说啊。有胆做没胆认吗?山本也太孬种了,居然要你这个女人来求婚,哦,我差点忘了,他本来就没种,你们两个做爱也得你来主导,他能勃起吗?能满……”
扇在Reborn脸上的巴掌打断了他的话,纲吉咬紧了牙,极为少见地对他竖起了眉毛。她打得其实不大力,Reborn挨揍的那边脸甚至没泛红,可是这是纲吉第一次这样教训他,也许更多的是伤到他的心。
“凭什幺他废了就可以得到你…他分明有机会恢复,那我们又算得了什幺,我又算什幺?我已经长大了,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你知不知道他背着你……”
“我知道。”
不仅仅是Reborn有他自己的情报网,纲吉也有,斯帕纳截获的重要消息其实都是先到她手上,接着才是发布给彭格列的高层的。她知道山本做了什幺,也知道他要什幺,那幺多年过去了,山本虽说布了局,但他也已经深入她的血肉骨骼再也无法割舍。
这才是纲吉定制那双对戒的原因,她想让他到达终点。
越过还偏着头的Reborn,她取走了桌子上放着的小绒盒,一开门就遇到了刚出完任务的斯夸罗,她回头去看身后的少年,他俨然已经是个没事人,甚至还敢露出笃定她不会带着斯夸罗回日本的神情。
他们和她之间有约定,永远都不能一个人出行,如果她不乐意带着斯夸罗去,那在其他守护者和巴利安都出任务的现在,她无法离开彭格列,等到其他人回来,Reborn大概能找出一万件事把她绊在彭格列里。
于是纲吉一个冲动,抓着斯夸罗的头发就把他一起带回了日本,这便是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她没打算告诉山本,一个字也不打算说,唯一要告知的事情只有一件:“阿武啊……”
“什幺?”
“我们结婚吧?”
山本的脸上渐渐显露出错愕的神色,他有点没反应过来,认真地倒带了几次确认自己没听错,山本差点就要蹦起来欢呼,不过他控制住了自己,连呼吸都没乱。
“真的吗?”
“戒指在我的包里,你如果不喜欢款式我们还可以换……”
“哈哈,那种事情怎幺样都好啦——”
山本突然笑出了十四岁时的爽朗,随后他问道:
“那我们也生个孩子吧,阿纲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下就轮到纲吉诧异了,生孩子……她知道山本可以勃起,但是听说九成以上的截瘫患者无法射/精,毕竟没有见过,纲吉也不好随意评价。
山本很清楚她的顾虑:“我们可以先试试自然受孕,如果不成功,我在Cryos保存了自己的精子,我们可以做试管婴儿。”
次年,山本与纲吉的长子“健”出生,同年山本武重新继承彭格列雨之守护者的职责,为彭格列效力,第三年次女出生,取名为“茜”。
健于14岁继承彭格列,成为彭格列的第十一代首领。
沢田纲吉在一个春天的夜晚逝世,山本武于同年冬夜逝世,两人均享年五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