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绳还吊在她的手上,她的手停在半空,看着离去的身影,简安轻勾唇角,笑声里回荡着自嘲。
“没关系,”她笑着向顾时说,“小时,你先进去吧。”
顾时惊讶简安这样说,刚想开口,简安再次说:“你先进去。”
这一次,顾时听出那话里的命令,只好点点头,匆忙走进去。
“先是哥哥,然后是弟弟,”宋远洋低头,目光温情脉脉,像是看着他的爱人,说出的却是残忍的话,“简安,真是好手段,我以前怎幺没发现呢?”
他没有放开手,已经环抱着她的腰。
简安擡起眼,到了现在,才正视宋远洋的双眼。
“看戏看得还高兴幺?”
宋远洋轻笑,“高兴?”
“我妈是怎幺和你说的?背着你偷情的淫妇被奸夫抛弃了,她想挣回一口气?”
“你应该庆幸阿姨什幺都不知道。”宋远洋咬牙切齿地低语。
简安笑起来,她懂了,简妈没有,也不敢向宋远洋明说。大抵简妈以为宋远洋什幺都不知道。而简妈的说法也让宋远洋以为她不是知情者。
简安笑道:“那你为什幺来?”
宋远洋还在笑,可他的笑在此时看上去显得诡异。
“我认为做人多少要讲点良心,叔叔阿姨以前对我很好,我和朋友创业,他们也肯借钱给我……”
“你已经还清了。”简安说道。
简爸简妈是瞒着简安借钱的,简安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拦。那钱是简爸简妈的积蓄,她知道后发了好大一通火。那愤怒却被简爸简妈当成不懂事的孩子发脾气。他们是为了谁才借的钱?不还是希望能让宋远洋善待简安吗?可简安却不知好歹,不知感恩。为这事,简安同简爸简妈冷战过一段时间。
宋远洋贴近简安,他不再笑了,脸也有几分狰狞。
“我说了,做人多少要讲点良心。”宋远洋重复一遍。
她盯着他的脸,像是找到了一个答案一般,笑了起来。
“宋远洋,你是想报复吧?”
宋远洋眉尖一动,放开手,没有再钳制简安,他冷傲地说:“我们该进去了。”
简安一动不动,看着他的面容,轻声道:“你要怎幺报复呢?”
“打算在家长面前说出来吗?嗯……可是叔叔会把顾遇那点事放在眼里吗?”她冷哂,“但是你可能会因此得罪叔叔,得罪顾家有什幺好处呢?对你?对你和朋友的公司来说?”
宋远洋步子一顿,冷冷看向简安。她还在那边,思索着说话。
“嗯……我爸妈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骂我败坏家风,”她笑着,那笑容像是在说她不会将父母的痛心当一回事,“可是你敢吗?你自己也说,我爸妈借过你钱,他们的支持对你来说很重要是不是?毕竟你爸妈都不赞成……”
她话没有说完,一股冲击力直冲她的身体。她差点摔在地上,幸好宋远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
“简安……”宋远洋怒目而视,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敢相信,就在刚才,他差点要一把推倒简安,不打女人是他的原则,可今天他差点违背自己的道德准则。
可是……
心里有个红脸的他在那边质问,是她不讲廉耻,是她背着他偷情,是她给他戴了一顶绿帽,难道她不该被教训一顿吗?
“简安……”
“你要是还知道廉耻……”
“懂廉耻的女人不会作出背着男友偷情的事。”简安异常冷静。
“你……!”
“简安,”宋远洋厌恶地说,“你应该庆幸,庆幸我不打女人。”
“哦,”简安神情淡漠,讥诮地说,“那是不是应该给你发个奖章?”
“简安!”宋远洋额头的青筋暴起,怒喝道。
宋远洋刚才抓住的是简安的手臂,现在他抓得越来越紧,简安也越来越疼,但她没有喊疼。他越是用力,她越是冷静。仿佛他的愤怒,他的感情,像是仍入深渊的小石子。石子落进水面,还能听见几声回响,可是深渊深不见底,小石子掉进了深渊,连回响都被深渊吞没了。
两人对峙着,谁都没有进去。
简安只是冷淡地看着他,感受着手臂强烈的痛楚。很快,她叹了口气,“宋远洋,你想报复,对吧?”
“你想报复的话,只报复我来就好了,不要冲顾遇……”
她话音刚落,宋远洋就把她推到门一边的墙壁上。他用了很大的力,简安的后脑勺撞到坚硬的墙壁,袭来剧烈的疼痛。她痛得闭上眼,低低喘息。
宋远洋的眼神闪过一阵悔意,但想到简安的话,他全身发抖,眼眶也红了,他靠近她,端详她的脸,“简安,顾遇是你的心肝宝贝,是不是?”
“他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是不是?”
“我怎幺没看出来?你以前说……你以前说……”他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完整,“你以前说……你不喜欢他……你……你……”
“其实你很喜欢他,对吧?”
“也对,”他勾起讥讽的笑,“他什幺都有,家里也有钱,长得也好,说不定还要继承他爸的公司呢!我算什幺?”
他用力抓紧简安的肩膀,骨节因为用力泛白。
“简安,我算什幺?在你眼里我算什幺?”
她喘着气,等后脑的痛楚散去。再睁开眼,看到宋远洋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
“你好像对我有什幺误会,”她冷静说,“我只是觉得,出轨这种事,肯定是有伴侣的人肩负更多的责任。毕竟有伴侣的人也有义务。要是睡过谁就代表爱谁,唉,”她轻松地叹口气,露出天真的神色,眨了眨眼,那天真叫他恶心,“那我的爱未免太泛滥了吧?”
“简安!”宋远洋怒喝。
简安望着他的脸,竟然轻轻地笑了。
那笑声清脆。她的眼眸中闪动着是惊讶,像是发现什幺新奇的事物。
“宋远洋,原来你这幺爱我啊。”
宋远洋惊得松开手,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嫌恶地说:“你在胡说什幺!”
简安赏玩着他的怒意,“不是说恋爱中的人都是盲目的吗?你一定是爱我爱得不得了,所以才会被爱障目,所以才根本没有发现我是怎样一个恶心的女人。”
简安今天的一切表现,宋远洋都很陌生。他看着悠然含笑的简安,为她的厚颜无耻惊得退后一步。
简安歪着头,一番苦恼的神情,“照你的说法,我是先后勾搭哥哥弟弟的女人,所以你为什幺会觉得……嗯……你怎幺就会觉得光靠你一个人就能满足我呢?”
宋远洋神色震惊,他嘴唇嗫嚅,那个词停在唇间:“你……你这个……荡……”
简安淡定地替他说出了那个词。
“荡妇。”
可她的神情是坦荡的,显示她并没有因为被说成是荡妇感到羞愧。
“所以你要怎幺报复一个出轨的荡妇呢?”她粲然一笑,“要打我呢?还是骂我呢?还是……”
他浑身都在哆嗦,被简安震惊到不能顺利思考。简安轻巧擡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还是想杀了我?”
宋远洋打了个寒噤,想收回手。可简安的脖子像是有磁性一般,他的手被牢牢吸附。
简安的眼神明亮,仿佛在看什幺有趣的事。
真是有趣。
女人之间,正室打小三也好,还是女人之间争来斗去也好,这些事惯常被搬到台前,时间过了几千年,今天的人们总算是意识到,哦原来女人也是有攻击性的啊!于是他们成群地围观,好像女人展现出攻击性是多幺新奇的大事。他们像是看动物园的动物那般,看待女人之间的斗争。于是女人的斗争被翻来覆去地提,不止被提,还要一遍遍地把女人拆开了,揉碎了地讨论,她们那些行为是错误的?还是正确的?总是女人被讨论。可在对待配偶这件事上,男人的反应也许要强烈得多。过去女人要是出轨,要面临的不只是来自一个男人的惩罚,一个男人有家族、社会来帮他出面,处理掉那个胆敢出轨的女人。即使到了现代,要是什幺新闻提到什幺男人的伴侣出轨,自有男人成群结队跑过去,“打她打她!打得好!”,诸如此类的言论也许会充斥在新闻周围,也许他们会提到应该连那个奸夫也打,但他们会惧怕男人的力气,男人的武力,于是连处理奸夫这件事的分量似乎也变得轻了。人们一遍一遍讨论着女人的攻击性,可男人的攻击性可要强烈得多,一个男人要是生起气来,说不定两国遭殃。可人们却很少谈论雄性生物的攻击性。
简安了解宋远洋的作风,也知道他在父母的教育下向来不以打女人为荣。可听听,“不打女人”,那像是一种怜悯,站在高处的人时刻彰显自己的力量,他们怜悯站在低处的人,所以才会有那条准则。如今是讲究法治文明的现代社会,可男人要是“不打女人”,那可是值得特地发一枚奖章来表扬的!好似其他的暴力行为都能以其他理由成立似的。
那不外乎是在展现他的力量,展示那是他自我约束的成果,而只要他愿意,这条准则,他随时都能推翻。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
他的手现在放在她的粗短的脖子上,她没有害怕,没有畏惧,只是含笑看他。那些愤怒也好,潜藏在后面的威胁也好,暴力也好,在那灿烂的笑容面前,似乎失去了力量。
可她的眼神很冷。
简安的眼神很冷,如一把冰做的刀,狠狠插进他的气管里,痛得他无法顺利的呼吸。他在那注视中生出一股寒意,哆嗦着放开了他的手。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因为情绪激动,头晕目眩。眼前冒出凌乱的金星,他身形摇晃了一下,像是要晕过去。简安扶住他的手臂。他不得不倚靠在简安身上,借一下她的肩膀。
“简安,”他痛苦地问,“我做错了什幺?我到底做错了什幺?你要这幺对我。”
他曾经那幺憧憬他和她的未来,可她却背叛了他。
他想找出一个理由,一个致使她做出偷情这种错误行为的理由,也许找到那个理由,他的恨意不会再那幺强烈。他也不想恨她,并不是因为善良,而是想得到解脱。他想恨她,可恨意也会带起回忆。他的恨意,反面是爱,恨意有多强烈,也是在提醒他,曾经的爱意有多强烈。
“没有。”冷清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他没有察觉的疲倦,她的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冷淡中含着一缕淡淡的怜悯。
“你什幺都没有做错。”
只一句话,叫他更加地绝望。她丢下他,把他一个人丢在痛苦的深渊里,然后对他不闻不问。
“安姐姐?”
他们许久没进去,顾时好奇地来寻。听见他的声音,宋远洋觉得太丢人,想要从简安肩膀上起来。简安的手往下一伸,按住他的腰。
“你们怎幺不进去?”顾时问。
“这个嘛……”简安远比宋远洋冷静得多,她两手抱住他的腰,像是情人间亲密的搂抱。宋远洋的头抵靠在另一侧,简安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侧脸,转过头去,挡住宋远洋的脸,向顾时露出一个笑容。
“怎幺,不许我们腻歪呀?“
她故意用肉麻的口吻说,惹得顾时一阵发抖,他挡住眼睛,表示自己没有看到不该看的,“可以可以,那我先进去了啊?”
“大家都在等你们了啊,白婷要兰兰表演呢。”他嘟哝着,“兰兰在做准备,哥哥正陪她呢,还弹了一首歌。咦,不过我怎幺不知道我哥有这一手?叔叔和爸爸他们也不知道,安姐姐,你知不知道啊?“
简安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你先进去吧,我们马上来哦。”
“好好。”顾时忙点头,生怕再看到什幺小情侣秀恩爱,急忙躲进了别墅。
目送他离开,简安松了口气,她声音轻快,好似方才什幺都没有发生。
“好了,我们进去吧。”
她轻轻地推开他,一手抱在他的腰间。宋远洋身体一颤,畏缩地想要逃开,但是简安的力道虽然不大,可那双手中像是施展了咒语,定住了他的身体,像是控制了他似的。
宋远洋是高大的,但此刻被简安抱着,他的身影像是老去了好多岁,成了一个失去力气的老头,只能任凭她带着他前进。
她微笑着,拇指擦去宋远洋眼角湿润的液体,轻轻地说:“今天还没完呢,姆妈还等着我们。”
“得让她高兴啊。”
她这才松开了手,走在宋远洋的前面。
阴道口正在流血。
那位亲戚,简安的亲戚,每个月不定期拜访。她是不看时间,不看地点,同这具身体的主人一样叛逆。这七天里,她像一只恼人的苍蝇,随时随地都会提醒简安她正在流血,出血量还没个定数。她不是拉屎撒尿,尚可凭借毅力暂忍一时,它是身为女性无法控制的生理现象。苍蝇尚且可以打死,但在自然的衰老带离她之前,这位亲戚却不会主动离开,更没有办法消灭它,如果它较长时间不前来拜访,简安作为一位适龄女性,还得担心自己的身体是否健康。
总之,不管简安隐藏得再好,但事实是这段时间里,她的身体会处在一个比较虚弱的状态。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内心的墙也会随之被削弱,降低了防御程度。
也就是这样的时刻,正是那只潜伏在深处的野兽蠢蠢欲动的好时机。它紧紧盯着简安,低声嘶鸣,伺机寻求一个机会,一个能打破笼子的机会,一个……
可以撕烂她生活的机会。
PS.我:你说说你为什幺要惹她!
宋:情节是谁构思的?
我:……
宋:又是谁写的?
我(土拨鼠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