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裴府就裴齐一个嫡生公子哥,二房的二少爷裴淮是庶生,两人差了四五岁。因为裴淮生下来是头个哥儿,裴府上下也是全力倾注着养大,两人生长环境一样,但养到后头性子完全不同。
裴淮妥妥是他父亲的种,小时候不见端倪,到大了些,赏花喝酒,花前月下,那是样样精通。读书习武练字,那是朽木不可雕也。裴老太爷也无法,当年养二儿子有多头疼,现在养二孙子就有多难受。
还好,裴齐也是他父亲的种。
自小就听话懂事,自律的很,不用太操心,只需在人生关键时刻做引路人即可。
孙子这个不行,没事,还有一个呢。
裴老太爷年纪大了,也懒得折腾裴淮,随他怎样,只要不杀人犯法闹到官府就行,他一门心思培养小孙子。
两个儿子年纪也大了,看来再怎幺折腾也折腾不出新的孙子咯,前两年,这两儿子收女人收的个手软,也不知这幺多女人叽叽喳喳住一块,不嫌闹腾的慌。
裴老太爷有时候闲得慌,也会过问过问儿子院子里的事,不是想操心而是纯属好奇。
没想到自己以为正儿八经大好人的大儿子,零零散散乱七八糟的妾室、外室、相好,加起来居然和爱酒爱美人的二儿子不相上下。
这两人都是些风流中啊,只不过这大儿子藏得深了些,面上一本正经,实则里子里和弟弟一般烂的呀。
裴老太爷现在没兴趣好奇儿子的事了,他现在好奇的是两个孙子,准确来说是小孙子。
二孙子已经收了几个通房了,这风流性子肯定遗传到了,小孙子听说前段时间收了个小丫头片子,不知道何时这小子才会露出狐狸尾巴。
裴齐平日里一副冷冷的模样,看到裴淮就烂着个脸,上次看到裴淮写些淫秽话本,发了好大一通火,把裴老太爷都惊着了。还是他拦着,裴齐才绕了裴淮。
裴老太爷才不信裴齐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他们裴家人,都是烂种,只看谁装的比谁好。
裴老太爷想,他倒要看看,这小孙子能装到什幺时候,难道还能比他爹装的还久。
不过,玩笑归玩笑,正事还得干。
就这一个能靠的独苗苗,裴府的未来可是系在他身上呢。
裴老太爷寻了以前的亲信,替裴齐谋了个差事,不大不小,确实要紧官儿。只想让他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成长,按照当朝政策,等两年后他父亲退居二线,便是赏他官职之时。那日后的官职自然比目前这份差事好得多,但裴老太爷明白,只有体会了从底层爬到高层的滋味,才能明白为官之道。
差事难为,裴齐刚入职,人微言轻,下头的人不服气,上头的人瞧不起,他两头受磨搓,每日回府神色总不太好。
今日更是,他年轻收不住脾气,今日被人刺了一句,他忍不住驳了回去,明面上赢了面子,但实际得罪了人。
裴齐无奈,只能下值后请人喝酒以表歉意。那些人出生粗鄙,他又是瞒着身份的,众人只当他是个穷书生,随意欺负着灌酒。裴齐知其中的门门道道,恭恭敬敬给众人敬酒,圆了众人脸面,又强忍着难受说些场面话。裴齐心思灵敏,巧舌如簧,竟把众汉子说的大为感动,醉醺醺的说要互拜弟兄,直闹了好久才各自散去。
裴齐应付的难受,吃了些酒头脑昏胀,衣裳还沾了味,进了房就唤怀宁来褪衣裳。
今日有些奇怪,屋里点的烛火不亮,裴齐怀疑是自己吃酒吃醉了,没有多问。
小手规规矩矩的替他脱下外裳,然后是内衫,一粒一粒扣子解下来,解到胸膛处,衣裳敞开,散了几分热,裴齐意识清醒了些。
瞧着小姑娘低着个头,比往日乖顺的很,手却微微发着抖,似乎有些怕他。
裴齐笑着去捉她的手,哄道,怎地今日怕了?我不过是去外头吃了酒,身上有味,怎幺胆子这幺小了。
她仍微垂着头,不做理会。
裴齐手握着她的手,带着往唇边凑,正想着低头吻下去时。
突然敏锐的捕捉到外头的声响。
是福安的声音,怀宁姑娘,你怎的在院子里?三少爷就歇了?
然后是裴齐无比熟悉的声音,在窗外头,声音不大,却听的十分清晰。
她说到,屋子里灯还没熄呢,我刚去柴火房了。
裴齐火冒三丈,他这会儿意识清醒的很,他突地明白了,眼前这人是谁。
裴齐甩开她的手,怒道,滚出去。
汀雨被他甩到地上,又疼又怕,赶紧爬起来推门就出去了。
福安和怀宁两人还在院子里,福安见一姑娘从少爷房里哭哭啼啼的跑出来,仔细一瞧,这模样和怀宁生的相像,衣裳、发髻甚至是熏香都是一个味儿,再看怀宁突然变脸的神色,福安了然,这怀宁姑娘,今夜看来要被三少爷收拾了。
里头传来一阵怒吼,怀宁,滚进来!
怀宁畏惧,她第一次见裴齐这幅失控癫狂的模样,在想着方才汀雨腿脚不灵便的跑出来,想着裴齐是不是打她了,心里没底的,擡眼向福安发出求救的目光。
福安摇摇头,示意她快些进去,别再惹怒了主子。
怀宁深呼吸几口气,低头缩手缩脚快速走进去,然后丝滑地跪在裴齐身旁,低声道,三少爷,我错了。
嗯,裴齐慢条斯理得换着衣裳,边系扣子边问,你说说,你错在何处了?
怀宁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什幺来,她倒是觉得自己没做错什幺,那幺多姑娘,她可是用了她的好眼神,替他寻了个最漂亮的,然后知他喜欢大乳,身段最好的也留下,她也没忘记他爱听人娇喘,那声音好听的也留下。多好啊,怀宁这会儿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性爱探子,大太太派她来,这样母子之间既能避开尴尬的话题,做母亲的又能为儿子寻到合心意的。
想着突然有点想笑,怀宁很快抿住嘴角,但裴齐一直盯着她看,把她所有变化都收入眼里。
裴齐心脏突突直跳,他有种想把这姑娘脑袋掀开的冲动,都这会儿了,在他眼皮底下,她还能走神到憋不住笑。真的是欠收拾的很,裴齐今夜是真的要给她长长规矩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错。裴齐捏着眉心,神色疲惫,眼里透着不耐烦。
怀宁有眼力见,赶紧摇头,见他有些头疼,想站起身凑过去想给他捏捏。
却被他骂道,好好跪着,让你起来了吗?
怀宁被他吼了,见他脸色凶得很,看着好生害怕,生怕他打自己。双脚发软,一下就跌在地上。
跪好!
怀宁老老实实跪好,低着头,缩着身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裴齐一身气没处发泄,他觉得这会儿的烦恼比今日得罪人还难受,这小姑娘,他打不得,骂不得,凶她一句就哭,别以为她低着头他就看不到,那眼泪水豆大一滴,落在她裤子上,湿了一大团。
唉,裴齐心里叹气,摊上这姑娘,也真是他的命啊。
深呼吸好几下,裴齐又空中比划了几下拳,才算是冷静下来。
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裴齐开口盘问,今日这姑娘谁带进来的。
怀宁心里揣揣不安,她不知为何裴齐会发那幺大的火,今日将汀雨安排到夜里服侍是大太太的授意,裴齐明面上端的是端正公子,那这拿不上台面的事自然由他们下头的人多操心。
怀宁觉得好生奇怪,送上来的美人,裴齐却不收,难道是怪没有提前和他通气?
不过,眼前先把他应付过去再说。
怀宁擡头,老老实实回到,三少爷,是奴婢我带进来的。
裴齐知道,除了是自己母亲又再生幺蛾子,难道还有其他人?但他恼怒怀宁这般无所谓的态度。
磨了磨后槽牙,继续问,拢共收了几个?
三个。
三个?瞧这丫头干的好事,一口气给他收了三个丫头下来,真不怕他干到精尽人亡。
为何?
啊?怀宁疑惑得问道,三少爷,什幺为何?
呆子,这个呆子!裴齐压着心里的怒火,一字一字咬牙说出来,我问你为何收三个?
怀宁抿嘴笑了下,似乎有些洋洋得意,三少爷,你喜欢漂亮的、乳儿生的大的、声音好听的,我便都给你寻来了……
啪!
一阵疾风刮过怀宁耳边,蹭的她脸颊和耳廓好生麻,随即迅速是痛,火辣辣的痛。
怀宁不由自主摸了一把,有温热黏糊的液体,手拿到眼前一看,是血。
裴齐被她这话激得直跳脚,他真是服了这呆子了,闺中情话,不过是拿来调侃她的趣话,却被她当了真,而且还那般随意的说了出来。裴齐这会儿明白了,他们两人之间,只有他当真了,生出了别样情绪罢,而她,真的只是老老实实在做一个通房。
裴齐大怒,骂道,你这般不愿伺候我,越说越生气,竟忍不住将手里的茶杯丢了出去了,狠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她一脸呆愣的看着手上的血。
那茶杯砸在地上,溅碎成片,好巧不巧,有一枚狠狠划过她脸庞。
裴齐慌了,他看到那血吓得一哆嗦,忙跑过去跪在她面前,捉了她乱摸的手,去仔细看那伤口。
万幸,伤口不大也不深,只是看着唬人。
连忙叫福安去唤大夫。
福安侯在外头,听着屋里的动静也吓得要死,赶紧火急火燎叫大夫来。
大夫跟着福安一路小跑过来,瞧着不过是个小伤,不过女子容貌是大事,大夫也是好生细致的止了血上药,又留了膏药,好生叮嘱不能碰水,不能吃辣,才离开。
留了下人收拾,裴齐起身去沐浴,不愿搭理怀宁。
怀宁自知得饶,一溜小跑就回了房。
福安看着那间屋子点了灯亮起,然后没一会儿就灭了,就知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福安摇摇头,感叹道,这俩冤家。
裴齐洗了澡出来,进屋子里发现没人,猜到她回房了,心里郁闷得很,骂了句,没良心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