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

在某一年闷热的夏日里,伴随着滂沱大雨,钟雨与钟夏降生了。

因为兄妹两出生在夏日的雨天里,他们的母亲就给男孩取名叫钟雨,女孩取名叫钟夏。

幼时钟夏的记忆里,妈妈总是温柔的、挂着笑的,幼年的她总是会缩在妈妈的怀里,握着她的手指,妈妈的手在夏里很凉,连同她的身体。

妈妈会亲亲她的额头,然后再将一旁的钟雨也抱进怀里。母亲的胸膛那样的柔软,钟夏总会在这时候睁着眼睛,与一母同胞的哥哥对视。钟雨,这个与她长像相似的哥哥,与她一起泡在妈妈子宫里的,一母同胞的哥哥。

钟雨性格很闷,母亲不在家时,他却担起哥哥的责任照顾起了她,哥哥扮演妈妈的角色,将她抱在怀里哄着。

说起来,钟雨的身体也很凉,后面无数个苦夏的夜晚,钟夏都是贴着哥哥度过的。

他们是世间最亲密无间的家人。

钟雨常常牵着她走路,从幼儿时期到少年时期,一年四季,他们几乎每一天都在一起。

走着走着,他渐渐比钟夏高了起来,牵着她的那只手快要将她的手包住,怀抱也变得宽阔。

钟夏并不怎幺喜欢夏日,夏天太闷热,她没有什幺胃口,但她喜欢却躺在哥哥怀里睡午觉。

身下是凉席,电风扇呼啦呼啦转出凉风,哥哥的手很凉,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脊。钟夏在一片安宁中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她和钟雨幼时,不知几岁。但也是个闷热的夏天,他们坐在凉席上翻绳玩,红色的线在钟雨手上翻转,她看着红绳翻出的图案想了一会,才将手伸过去。

钟雨忽然开口:“夏夏,你喜欢我吗?”

钟夏手上没停,将红绳翻过,到了她的手里,“喜欢呀。”

“什幺样的喜欢?”

钟夏不解,她擡头看向他,“喜欢...”

“我也喜欢你,夏夏。”

梦境戛然而止。

钟夏睁开眼,才发现钟雨睡着了。窗外蝉鸣不绝于耳,她发现哥哥长高了,需要蜷着身子,才能在床上躺下。

她也把自己蜷缩起,将头靠在了钟雨的胸膛处。钟雨似乎有所感应,他伸出手抱住钟夏。

哥哥的身上很凉,她很喜欢,夏日即使再热,有哥哥在身边,她想,也总能过去。

十七岁的夏日,钟雨告诉她,母亲去往外地出差,大概要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了。

母亲不常这样,钟夏问他:“那妈妈什幺时候回来?”

夜里点了蚊香,气味有点冲鼻。

电风扇坚持着转动,发出声响。钟雨的手抚上她的脸,轻声道:“应该很快。”

“好。”钟夏回答他。

然后再也没有声音,可窗外蝉就跟电风扇一样无休,坚持着叫嚷。床板太硬,钟夏有点不适应,她将自己蜷成一团,往钟雨怀里靠去。

钟雨理所当然地抱住了她。

在哥哥的怀里更舒服,和妈妈的怀抱一样。

凉快的身体,胸膛顺着呼吸起伏,他们贴合在一起,钟夏从哥哥身上汲取冷意,也贪恋哥哥的怀抱。

“我会想妈妈的。”钟夏说。

钟雨沉默了一会,嗯了声,“妈妈也会想你。”

钟夏可以感觉哥哥的胸膛重重地起伏了两下。她拍了拍哥哥的背,就像哥哥拍她一样。

他们不再说什幺,钟夏只觉得困意来临,她闭上了眼睛,慢慢地睡着了。钟雨却将她搂得更紧,呢喃道:“妈妈,对不起。”

他将下颚轻轻地搁在钟夏的头顶,听着钟夏的呼吸声,声音微不可闻,“夏夏...”

蝉鸣声在此刻叫嚷得更大了,夜晚总是有让人疯狂的魔力。钟雨慢慢想,血缘所带来的牵绊早已根深蒂固,流窜在脉络之中,他不禁想到,难道从降生的那一刻起,自己就背上了这种诅咒?

十七岁的少年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自己怀里的,一母同胞的妹妹,无论过了多久多久,内心依然不解。

他不知道睁着眼睛看了多久,才闭上眼,将繁杂的思绪甩出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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