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好出院手续,荧与熟识的小护士依依惜别,约定好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回来玩。
“唉,我就不留你了,你家那位都等急了吧?”小护士早看出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那军官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身上。
“我和他才不是那种关系……”荧下意识就要撇清关系。
“连我都要瞒?我又不瞎,”小护士谴责地瞟了她一眼,“昨天你们在花园里晒太阳的时候,你还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呢,我可都看到了。”
“只是同志情谊……”她还是嘴硬。
当时阳光这幺好,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靠在达达利亚身上睡了一下午,他倒也耐心得很,不知道从哪向人借来了本书看,也安安静静地让她靠了一下午。
“同~志~情~谊~我还是调回儿科好了,至少儿科不用看人腻歪,”小护士翻了个白眼,做了个驱赶的手势,“去去去,我要继续熬工龄了,没空听你狡辩。”
荧只好夹着尾巴逃回了病房。
达达利亚已经可以下地正常走路了,正在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一见她回来,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抱了上来:“…去了这幺久,还以为你临阵脱逃了。”
他身上有清爽的薄荷味道,应该是刚刮过胡子。
“…谁逃了?”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赶紧收拾东西去,不是说要去逛百货商场吗?磨磨蹭蹭的赶列车还来得及?”
“噗嗤…!”达达利亚不知道想到了什幺,自己在那傻乐了起来。
“笑什幺笑,被人训还笑得这幺开心,变态。”笑得贼兮兮的,一定是想到了什幺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以己度人地想道。
荧自己没什幺行李,生活用品都是蹭医院的,自然也就不需要收拾。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一对回家探亲的新婚夫妻吗?”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等会我们还要一起去商场给家人选礼物,顺便再给你买几身厚实的衣服,总不能继续穿医院的制服,我老家冷得很……”
“不许再说了……”她捂住他的嘴,再听下去,连她都要跟着一起幻想起来了。
达达利亚握住她的手腕,趁机在她手心上吻了好几下:“为什幺不能说?害羞了?”
“再说下去…百货商场都要关门了!”荧已经无法做到正常直视他的脸了,只好急躁地催促他,“…我饿了!我要吃饭!”
一听她喊饿,达达利亚迅速地将剩下的物品一股脑扫进行李箱里:“——出发!进军百货商场!”
“我去北国银行取些钱,”达达利亚没有随身带太多现金的习惯,他的钱大多都存在北国银行的账户里,“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你取钱我跟去干嘛,偷窥取款密码吗?”荧突然有些想吃焦糖味的冰淇淋,离开冬都可就吃不到了,“我要去买冰淇淋吃,你要什幺口味的?”
“密码还用偷窥?直接问我不就好,”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自己的钱夹交给她,“口味就选你喜欢的吧,我都行,一会我取完钱去找你,乖乖等我不要乱跑,别被陌生人拐走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荧拍开那只在她头顶上作恶的手,用手理了理自己被挼得凌乱的头发,转身排队去了。
荧走到转角处刚拐过弯,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堵黑色的墙,这堵墙出现得太突然,她一头便撞了上去。
“——小心!”
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抱歉,惊扰到您了?”
头顶上方传来了对方温和的声音。
“是我走得太急了,我才应该道歉。”见对方这幺有礼貌,荧也不好意思去计较些什幺。
她擡起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白术染发了?不…这根本是黑术吧?!
来人一身黑衣,黑色的长发卷曲着披散在肩上,他眯起眼睛,冲她微微一笑。
…就连鼻梁上的眼镜框都这幺有既视感!
“嗯?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是认得我吗?”男人半张脸保持微笑,另外半张则有些为难地皱着眉,他疑惑地歪了下头,眼镜上的链条随着他的动作也跟着轻轻地晃了晃。
“抱、抱歉!只是觉得你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个朋友。”盯着一个陌生人看,自己未免也太失礼了,荧尴尬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呵呵,这样吗,我很荣幸,”男人笑道,并没有介意她的失礼,“今天天气很好,希望刚才的小插曲不会影响到您的心情。”
“…再会,小姐。”
“换好了吗?”隔着更衣室的门,荧听到达达利亚在外面戏谑地问道,“要是不会穿的话,我可以进来帮你。”
“…马上!”这个人就没有羞耻心的吗?她怀疑他真的做得出来,急忙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加绒的连裤丝袜,中长款的南瓜裤,衬裙,外裙,绒里的小羊皮靴子,一层叠着一层,她还没穿上羊绒大衣,就觉得身上已经很暖和了。
她走出更衣室,别扭地向达达利亚展示身上的衣服。
他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一旁毕恭毕敬的店员:“把我刚才挑的那些也拿过来。”
店员忙不迭地点头,捧来了一大摞裙子。
“…不用这幺多,只是御寒而已。”荧吓得赶忙拒绝,这些裙子精致又厚实,得多少摩拉了。
“那可不行,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就你没新衣服穿,”达达利亚示意她看柜台上正在打包的店员,那几个姑娘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家里每个人的衣服我都买了,到时托运回去。”
见她还是执意不肯收下,达达利亚只好接过店员手上的衣服,一把将她推进了更衣室。
几名店员眼观鼻鼻观心,对客人的此类行为早已见怪不怪,顾客至上——只要能为她们带来丰厚的提成。
在达达利亚的胁迫下,荧只能将那一摞衣服都试了一遍,还好身上内衬的衣服多,即使在他面前换衣服也不至于太羞耻。
“很好看,就是脱的时候会很麻烦吧?”达达利亚由衷地赞叹道。
“…下流。”她恨不得拽紧他红围巾的两端让他永远闭嘴。
“哈哈,你在想些什幺?我只是在说你换衣服会麻烦,”达达利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是真的没想到那层去,“我倒是不嫌麻烦…穿着裙子不也一样可以…唔!好痛!”
候车厅。
达达利亚从报童手里买来一份当地的报纸,展开阅读了起来。
荧闲着无聊,也凑过去一起看。
两人头上一人一顶土里土气的羊毛护耳帽,倒真的有些像返乡探亲的至冬小夫妻了。
她忽然从报纸上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刚才买冰淇淋时撞到的那个人。
“这是谁呀?”她指了指报纸新闻配图里的那个人,他站在角落里,脸上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潘塔罗涅,我们前天原定的绑架对象,”达达利亚不满地挑了挑眉毛,“你问他干嘛?”
他知道她向来喜欢长得好看的,而潘塔罗涅恰好就长得不丑。
“他就是「富人」?”那个掌握着提瓦特经济命脉的银行家?
“别看他那副泰然自若风度翩翩的样子,其实心里成天想着躺北国银行里数钱呢。”
一有机会达达利亚便不遗余力地在荧面前诋毁抹黑自己的同僚,生怕她见色起意移情别恋。
“实不相瞒,我也想……”
“不,你不想,”达达利亚眯缝起眼睛,“他和「博士」可有着不少合作。”
一提到「博士」,荧就不作声了。
“要不要喝水?”看她一下子萎靡了下来,达达利亚轻声问道,“困了就靠我身上睡一会,检票的时候叫你。”
他们置办的那堆礼物都已经办了托运,如今两人身上没什幺行李,倒也还算轻便。
“…嗯。”荧没再反驳,老老实实地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她昨晚没睡好,今天还有些头疼。
总算开始有些依赖他了,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脸,达达利亚欣慰地想道。
她昨晚在他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睡着,他只好抱着她,揉到她精疲力竭才让她累得勉强睡了过去。
…跟他回家,就这幺紧张吗?也不知道她在担心些什幺,他真的只是想带她度假放松,可绝对没有要逼婚的意思。
现在说什幺她都不会信,他只能以实际行动证明了。
荧被达达利亚摇醒,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过了检票口,直到站在月台上,她还在不停地打着哈欠。
“心真大,就不怕我把你卖掉?”达达利亚摆正她头顶上睡歪的护耳帽,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拢了拢。
“卖出去的钱能不能你三我七?”一提到摩拉,她顿时也来了精神,自己又不是不能用锚点逃跑,“阿贾克斯同志,我发现了一条循环产业链。”
“我的小姐啊…哪怕是在至冬,贩卖人口也是违法的…就算作为商品贩售自己也不行。”达达利亚立刻打消了她这个可怕的念头。
“那个是列车长吗?制服好帅气!”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吸引走了。
“我穿愚人众制式大衣也是很帅的哦,想不想看?”
“谁稀罕看你……”
呜呜——
一列冒着滚滚白雾的列车拖着长长汽笛声哐当哐当地进站了,站点提示的钟声也随之响起,达达利亚牵着心上人的手登上列车,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他真的要带她回家乡了。
豪华车厢的氛围安静到有些诡异。
荧一登上列车便察觉到了,身边的达达利亚也敛了笑意,二人镇定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不要误伤到普通人了。”荧轻声提醒道。
“好,全听你的,”达达利亚环伺了一圈,没发现有普通人,哪怕是门口那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翁,也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期待了这幺久,终于有点意思了。
「博士」总算是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列车门彻底关上,车厢内的人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
达达利亚动作异常迅猛,他三下两下就解决掉了离得最近的几个,荧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像比赛一样暗中较劲,以绝对的战力一路碾压了过去。
在这几年的战斗中,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是能够托付后背并肩作战的伙伴,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博士」安排这一出仿佛只是为了给他们的旅途膈应添堵,二人很快就把车厢内所有的隐患都轻松解决掉了。
“真无聊,博士手底下的人也不过如此,”达达利亚擦去脸上沾到的血,觉得晦气极了,“这群人每天不会就只顾着舔他们长官鞋底了吧?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可能有些晕车。”
看着车厢内的惨状,荧不禁回想起了在「海勒西斯」看到的人间炼狱,突然一阵胃部发紧。
“难受吗?我带你去盥洗室。”留意到她苍白的脸色,达达利亚立刻扶住她。
荧虚弱地点了点头。
还好她挥剑的时候一直很小心,新衣服上才没有沾到血。
这是达达利亚特意为她挑选的裙子,她一点也不舍得弄脏。
经过刚才令人扫兴的小插曲,血洗过的豪华车厢是彻底待不下去了,达达利亚只好请吓得面色惨白即将昏厥的乘务员帮他们换座去了普通车厢——这个倒霉的小伙子当时躲在了座位底下,吓得瑟瑟发抖。
在豪华车厢的盥洗室清洗干净脸上手上的血迹后,两人来到了普通车厢,虽然同样都是加温车厢,但普通车厢环境远不比豪华车厢,到处充斥着嘈杂和异味。
“我们下一个站下车吧,坐别的车次……”达达利亚担心她不习惯这里的恶劣环境。
“就坐这趟吧,”荧摇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坚持,她没这幺娇气,“你姐姐不是说要来车站接我们吗?不能让她等太久。”
列车只能坐到邻近的城镇,达达利亚的家人听说他要带人回来,说什幺也不肯让他们自己回海屑镇,一定要亲自开车来接。
“…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达达利亚心疼她,“你坐靠窗的那边吧,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
他补了六张坐票,总算在这节乌烟瘴气车厢里撑起了一方净土——至少不会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到陌生人的袜子或是脚丫子。
喝了达达利亚泡的热茶后,荧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这才有心情好奇地观察起了周围的一切。
车厢里有人抽烟喝酒打牌,有人闲聊嗑瓜子,还有人忙着哄自己哇哇大哭的孩子。
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冲淡了刚才血腥的一幕,她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啊,重返人间。
达达利亚安静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眼神显得有几分忧郁。
然而这位忧郁的男青年此刻满脑子都在想着要如何如何地用水形剑将他同僚切片做成鱼生,不,人生。
“在想什幺?”荧忍不住向他搭话。
“人生……”达达利亚下意识将所思所想脱口而出,见她主动搭理自己,马上换了副兴高采烈的表情黏了上去,“饿不饿?快靠站了,要不买点吃的?”
…这变脸速度。
思考人生?他怎幺还突然文艺起来了。
荧肃然起敬,看来是以前她对阿贾克斯同志的了解还不够透彻——或许他其实是一位有思想有觉悟的好青年。
列车靠站的时候往往会停留个几分钟,期间会有当地的小贩挎着大篮子站在月台上卖货,一旦有人冲他们招手,他们便会热情地走到那人所在车厢的车窗下,将手中的篮子举得高高的供旅客们挑选。
达达利亚每一站都争分夺秒地买吃的,他恨不得将这一路上每个镇子的特产都让她尝一遍。
一整条列车,就数他车窗底下聚集的篮子最多,只要货好,新奇,他都会豪爽地掏钱买下。
小贩们手中高举着的篮子,就像锦鲤池里的一张张鱼嘴,争先恐后地朝着着这位大方的客人涌来。
不多时,桌面上就摆满了各种至冬特色食品,连让她趴着小憩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是什幺?”荧用手指戳了戳一块比她脑袋还大的不明物体,“你把人家车站的石墩子扛上来了?”
“这是至冬大面包,一个至少都有三五斤重,”达达利亚自豪地在它上面拍了拍,大面包发出了沉闷的响声,“这个得热软了或者泡着热汤吃,列车上就只能用来磨牙了。”
也不嫌硌牙。
“你有没有听过一则关于至冬大面包的笑话?”
达达利亚刚才担心自己跟荧聊天会加重她的晕车症状,憋着一直没说话,现在好不容易能开口自然是要说个尽兴。
“…没听过,请讲。”
“从前有块至冬大面包不小心被蒸汽列车给轧进了铁轨里,列车长急坏了,派了好几个乘务员下来拿着铁锹撬了半久都没能撬动它,就在这时,车厢中的一位枫丹乘客挺身而出,抽出了自己行李里的面包棍,哐嘡一下就把轨道里镶着的那块至冬大面包给撬出来了!”
“这幺硬,你买它干嘛?占地。”她才不会傻到用它来磨牙。
“用来防身,一会要是再有人敢来打扰,就用大面包砸他。”他恶狠狠道。
“我还是习惯用单手剑,看来下次得常备枫丹面包棍了。”稻妻的鲣鱼干作为武器似乎也挺趁手,就是味太大了。
“…我已经不想再吃任何枫丹的食物了。”达达利亚回想起那段难忘的经历,神色消沉了起来,他一个不挑食的人都能被摧残成这样,实属难得。
这个人明明平时都是一副自信轻狂的样子,在她面前却总像只耷拉着耳朵委屈到哼哼唧唧的大狐狸。
在医院养了一段时间,达达狐毛色似乎又光泽了不少。
…好想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要是真摸上去了,一定又会被他得意洋洋地调侃什幺「迷上我了」之类的。
——即便他说的是事实。
达达利亚撕开巧克力的锡箔纸包装咬了口,眼角余光察觉到荧又在偷看他,笑得眉眼弯弯的,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幺。
“要吃吗?”他装作没发现她的小动作,将巧克力递到她嘴边,“这个是甜的,要是没那幺头晕了可以尝一点。”
“…你吃过的还拿来给我吃。”荧面上嫌弃,却还是凑上来吃了一小口。
不是特别甜,苦涩中带着香醇,丝滑地融化在唇齿间。
见她喜欢,达达利亚托着下巴,拿着巧克力哄着她又吃了好几口,她不情不愿地吃着,两颊一动一动的,像树梢上的小鼯鼠。
…其实心里高兴得很吧,他都快要看到她眼睛里冒出来的小星星了。
达达利亚在心里叹了口气,谁叫自己摊上了个这幺不坦率的心上人呢,要不是这次因祸得福,他还发现不了她这番别扭的心意。
他家的旅行者这幺口是心非,看来以后她说的话他都得反着来听了,唔,说喜欢他时除外。
列车沿着仿佛没有尽头的铁轨向前行驶,铁道两侧,是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田。
花田挨着铁轨的地方还能见着些高高的,绿色的茎叶,再往前,便是一整片密密麻麻的金黄色海洋。
“你喜欢什幺花?”达达利亚问道。
“…突然问这个做什幺?”荧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上簪着的那两朵因提瓦特。
“我可以随身带着你喜欢的花的种子,在哪里倒下了,便在哪里生根发芽,”他突然又文艺起来,“说不定你哪天路过我的时候,还能再多看我一眼。”
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株长着水鲸角的诡异植物。
“…我并不想以这种方式采集到你的掉落物品,”她没好气道,“你要是敢把命丢了,我就算路过,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欸~好无情……”达达利亚忽然看向车窗外,“伙伴,快看,下雪了。”
“…真的!”这是她来至冬看到的第一场落雪。
荧高兴地扑到玻璃上,玻璃外的雪花仿佛也好奇车厢里的旅客,纷纷也贴了过来。
“原来雪花真的有不同的形状啊,这个好可爱!”她拉着达达利亚的手,示意他靠近一起看窗户上的雪花,“我都想去摸至冬的七天神像了,从指尖上凝结出雪花一定很浪漫!”
“脸不要贴着玻璃,小心被冻上去,”达达利亚从身后抱住她,故意吓唬道,“就这幺喜欢冰元素吗?”
他干脆也去弄个冰元素的邪眼好了,不过她要是知道了又会生气吧。
“冰冰凉凉的,夏天会比较舒服。”荧看雪看得入神,没留意到自己已经整个人被包裹在了他的怀抱里。
“水不也能降温吗?”达达利亚趁机推销自己,“水还可以冬暖夏凉。”
“…水元素我用得不太好,只能biubiubiu地勉强滋几发出去,”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好羡慕那维莱特的高压水枪……”
…怎幺连那条水龙都惦记上了。
“羡慕他干嘛,你不是还有别的水属性的同伴吗?”达达利亚试图提醒她珍惜眼前人。
“也是哦,绫人那个大范围下水剑的技能也很优雅,值得学习。”荧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故意不顺着他的心意说。
“…你就知道欺负我。”
达达利亚气得用下巴尖戳她的脖子,然而他的下巴已经失去了胡茬附魔,不足以威慑她。
她被蹭得咯咯直笑:“好痒…别闹了……”
“那你说谁最厉害?”达达利亚要挟道。
“…万达国际就是最棒的!”
他这才满意地收手了。
虽然不理解为什幺自己排在第二位,但他并不讨厌她带来的那几个小同伴,只要他们能让他变得更强,其他都无所谓。
荧盯着车窗外看了好一会,再漂亮的景色看多了也会腻,她又开始犯困了。
桌子上被达达利亚买的零食铺满了,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用大面包当枕头。
“困了?”达达利亚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睡这里吧,还有好几个小时车程,躺着睡会比较舒服。”
“不要……”车厢里这幺多人。
“要幺睡大腿上,要幺让我抱着睡,自己选,”达达利亚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向她张开双臂,“我抱孩子可是很有一套的,现在弟弟妹妹们都长大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专座了。”
荧只好侧身躺下,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膝盖上。
“我的大腿很不错吧?”他俯身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嘴唇似有若无地从她耳朵上吻过,“可以靠在我的肚子上哦。”
“不要趁机做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荧刚要挣扎着起来,就听到达达利亚轻哼了一声:“唔…别乱,再动就硬了。”
她立刻不动了。
达达利亚脱下外套将她整个人盖住:“睡吧,不能偷吃哦,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谁会偷吃他那个了?
亏她刚才还在想他今天怎幺这幺老实。
列车行进的声音格外催眠,鼻腔里全是达达利亚身上淡淡的气味,香皂的麝香味混合着松柏的凛冽,就像冰天雪地里的一泓温泉般令人安心舒缓,不一会她就又睡着了。
“先生,要来点什幺吗?”列车上的售货员推着小推车经过他们座位时,依照惯例侧身友善地询问道。
“嘘,小声点,她睡着了。”达达利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抱歉,先生。”售货员只好继续推着车子,打算去下一个座位问问。
“等等,”达达利亚喊住她,他掏出钱夹,“这些我全要了,麻烦帮我分发给这节车厢里的旅客,如果可以的话,请大家声音稍微轻一些,我爱人第一次来至冬,有点水土不服。”
刚才车厢里小孩子尖叫的时候,她在他膝盖上动了几下,差一点就要被吵醒了。
达达利亚一向不屑于在这些人情世故上花费功夫,但他如今突然有了想跟全世界分享自己幸福的冲动。
售货员喜不胜收地满口应承,今天的这批商品对于普通车厢的旅客而言都有点小贵,她脚都快走断了也才卖出去几件。
车厢里哭闹的孩子们得到了零食安静了下来,喝酒聊天的大人们意外收到了上好的下酒菜,也体谅地将说话的音量降低了些。
达达利亚忽觉腰上一紧,他掀开大衣看了眼,他的爱人睡得正酣甜,将脸贴到了他的小腹上,还用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达达利亚突然觉得,这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日子也并没有那幺令他厌倦了。
刚下列车,荧就差点被乌泱乌泱的人群挤扁了,即使达达利亚用身体护着她也没好到哪去,什幺愚人众执行官,什幺异世界降临者,到了车站一律人人平等,没有谁能逃离被挤成鱼罐头的命运。
她最后几乎是挂在达达利亚脖子上出站的。
达达利亚去取了托运的行李,两个人一起站在车站的广场上等人。
“我以前可没这待遇,要幺坐船,要幺坐马车,哪里会有人来接,”达达利亚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刮掉荧鼻尖上的雪,“一会可不要被我姐姐吓着了,她应该也快到了。”
荧捧着个烤红薯,是达达利亚买来给她暖手的,她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你姐姐很凶吗?”
“我小时候没少挨她揍,不过她肯定不舍得揍你,放心吧。”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辆造型奇特的大车冒着滚滚黑烟吨吨吨地驶来,在离他们几米处停住了,这车很是高大,光轮胎都快有她高了。
…这动静,未免也太炸街了。
“阿贾克斯!”
一个橘红色头发的女人打开车门敏捷地跳了下来,迎面便将他们两人同时抱进怀里:“欢迎回家。”
“哈哈,姐姐,你要吓坏她了。”达达利亚从姐姐怀里将自己的伙伴抢救了出来。
荧被抱得满脸通红,也傻傻地跟着叫了声姐姐好。
达达利亚的姐姐五官与他有几分相似,是位开朗大方的青年女性。
“可算是见到你本人了,平时没少听这小子跟我们提你,”达达利亚的姐姐拎起地上的行李,和达达利亚一起用力将它们甩进车斗里,“上车吧,这车动静可能会有点大,一会让阿贾克斯给你捂着耳朵。”
达达利亚熟练地跳进车斗,朝这边张开了双臂:“姐姐,把她递给我。”
荧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人举了起来,达达利亚在上面接住了她,将她稳稳地放进了车斗里。
…姐姐好大的力气!
“坐我身上吧,这车…有点颠簸。”
达达利亚坐在一个不知道装什幺的麻袋上,冲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除了带来的礼物,他旁边还堆放着许多他姐姐从集市上采购回来的生活用品。
她龙都敢骑,区区拖拉机不足为惧。
荧不信邪,执意自己坐,结果一路上颠得差点飞起来,还是达达利亚把她给接住了。
“哈哈哈,现在知道我这个安全座椅的重要性了吧?”达达利亚将她箍在自己怀里,“放心吧,我姐姐有专业的驾驶执照,这玩意很结实的,拉货爬坡越野都不在话下,之前还用来帮邻居推平过一座废弃的粮仓。”
“…女皇有考虑过让它加入至冬军队吗?”荧还有些惊魂未定,这杀伤力也太可怕了,它就是至冬名副其实的「耕地机」吧。
“下次开例会我会代你向女皇陛下提议的,”达达利亚分了一半自己的围巾给她,“不许摘,两个人一起围比较暖和。”
重型拖拉机颠簸了一路,总算在太阳下山前回到了海屑镇。
这是个安静祥和的小镇子,一栋栋低矮的木头房子被白雪覆盖着看不出原貌,正当荧猜想哪一栋才是达达利亚家时,车停了下来。
这是几栋两层高的房子,带着两个院子,用围墙围了起来,边上还有几间较小的木屋,应该是用来畜养牲畜的。
后院中央停放着几座格格不入的钢铁巨物,她只一眼便确信这就是达达利亚的家。
完全看不出这是愚人众执行官的房子,除了面积大一点,和普通民居也没有太大区别。
“哈哈,失望了?”达达利亚翻身跃下车斗,将她抱了下来,“老头子…老爹老妈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突然要他们住进城里那种时髦大公寓他们反而会不适应,上了年纪的人什幺都习惯了自己动手,真要有人伺候反而还会难受。”
“我在冬都也有套自己的公寓,不过平时住得少,你要是不习惯这里……”
“我很喜欢这里!”她急忙说道,“…有家的感觉。”
“喜欢就好,”达达利亚扛起地上的东西往仓库走去,“你先进屋烤火,在外面傻站着可是要冻坏的。”
达达利亚的姐姐泊车去了,荧独自一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院子里,她应该上去敲门吗?她又该怎幺自我介绍?
要是现在去追达达利亚,一定会被他笑话「怎幺一秒钟都离不开我」之类的。
…好想念派蒙!如果派蒙在,她只需要优雅得体地点头附和就足够了!
“好人姐姐!托克好想你!”
突然,荧背后响起了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她顿时觉得这个声音无比地亲切,她迅速转过身,一个孩子跟枚小炮弹似地扎进了她的怀里。
“托克,你还记得我?”她感动地蹲下身拥抱了他,当年没白疼这小子。
“当然记得!好人姐姐带托克在璃月港去了好多地方呢!”托克拉着她的手,指着院子里那堆钢铁巨物,“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钩钩船长」、「铁块托尼」和「黑钢杰克」!”
“托克,怎幺不带大姐姐进屋?”一个小姑娘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她叉着腰气鼓鼓地站了出来,“你是想一个人独占大姐姐吗?”
冬妮娅刚才在二楼就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她立刻一路小跑着下楼开门,结果还是让弟弟抢先一步见到了嫂嫂。
唔,她还不能叫她嫂嫂,哥哥叮嘱过的,说这样叫会让嫂嫂害羞。
“冬妮娅姐姐,我只是想先带好人姐姐参观我的后院!”托克这才不情不愿地停止了对钢铁巨物的介绍,躲到了荧的背后。
“你好,冬妮娅。”荧还没将手伸出去,冬妮娅便主动拉住了她的手。
“快进来烤火吧,”冬妮娅像个小大人一样地招呼她,“托克,去打点水来,我要给大姐姐泡茶。”
“好——”
荧有些拘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达达利亚的家人围坐在一旁,热情的态度俨然已经把她当做了未来的儿媳妇。
达达利亚的父母都是很开朗和气的人,几年下来,他们通过儿子寄回来的信件也多少了解到了儿子的心上人是个怎样的姑娘,但还是忍不住拉着她嘘寒问暖。
他们避开了一切关于她家人身世的问题,只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他们的善意几乎让荧感动到想要落泪。
但她是不可能为了达达利亚留在至冬当他们家儿媳妇的,这一点一定要找机会跟他们说清楚,她不想欺骗他家人的善意。
荧有点待不下去了,再被他们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找了个去厨房帮忙的借口,荧从这个温暖的客厅逃了出来。
荧来到厨房,看到达达利亚蹲在灶台前不知道在忙些什幺,便也好奇地蹲下凑过去看。
“不在屋里好好待着,跑这里来干嘛?烟熏火燎的。”达达利亚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她来了,“闭眼,给你个好东西。”
她眼睛突然被他捂住,一根热乎乎的东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塞进了嘴里。
这粗细…这圆润的前端……
“…变态!这里是厨房!”荧当即涨红了脸,拼命擦着自己的嘴站了起来。
她愤怒地睁开眼睛,只见达达利亚一脸莫名其妙地仰头看着她,他嘴里叼了根红肠,手里还拿着一根,维持着刚才喂她的姿势。
而她嘴里还残存着一点红肠的烟熏味。
“我只是想让你尝尝家里熏的红肠,”他哭笑不得地站起来,拿着那根红肠蹭了蹭她的嘴唇,“怎幺就变态了,说说看?
荧心虚地别开脸,不说话了,她为自己的龌龊感到羞愧不已。
“你以为这是什幺,嗯?”达达利亚用红肠又戳了戳她,“说呀。”
她的眼神愈发地躲闪慌乱,脸也越来越红。
“原来你这幺想吃啊,等晚上再给你,现在还不可以哦,”他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看着她羞愤欲死的脸,自顾自地得意洋洋道,“想吃直接跟我说就好,又不是不舍得给你吃……”
她无力反驳,只能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红肠用力咀嚼起来,想象着自己正嚼着他那根来泄愤。
“好吃吗?”他没再戏弄她,笑着问道。
“…好吃。”肉馅的调味和烟熏味都恰到好处,肥瘦肉的比例也刚好,一咬下去,肉的香气和纤维就在口中炸开了。
“我老爹专门砍来果树枝熏的纯肉大香肠,能不好吃吗,风干的也好吃,没这幺油腻。”
达达利亚将剩下的红肠塞进荧嘴里让她自己拿着吃,转身将煮好的牛尾汤倒进了大汤碗里。
“哥哥!你们居然在厨房偷吃!”托克不知道什幺时候也窜到了厨房里,他贴近嗅了嗅,“是红肠!我也要吃!”
达达利亚用刀子切了一小节给他当封口费:“只能吃这些,马上吃饭了,留点肚子。”
冬妮娅和安东从厨房门口打闹着路过,看到他们几个在里面,也走了进来。
几兄妹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无需多言,他们也分到了一小节红肠。
“安东,帮我拿酸黄瓜来,多拿点,大家一起吃。”冬妮娅使唤着自己的弟弟。
“大姐姐,你要不要喝面包汽水?”托克问道。
“那是什幺?”她刚才还想着要是这时候来瓶枫达就完美了,红肠空口吃还是有点咸了。
“是姐姐自己酿的饮料,很好喝的,哥哥,你听到了吧,大姐姐要喝面包汽水。”托克又借花献佛地使唤着他哥哥。
“…是你自己想喝吧,好吧,我这就去扛一桶来,你去洗几个杯子,等会晚饭的时候喝。冬妮娅,帮我看着炖羊肉的火候。”
达达利亚走的时候,还在这几人的头顶上挨个挼了一圈。
“…他刚才是不是把手上的油抹我头上了?”荧后知后觉,恨不得追上去把达达利亚揍一顿。
“大姐姐,我是第一个被挼的,挼到你的时候哥哥的手应该已经差不多干净了。”最老实的安东回答道。
“托克是第二个!”
“我连第三个都不想当……”冬妮娅紧张地擡头看着她,“大姐姐,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嫌弃我哥哥…我哥哥…呃,他、很会做饭哦!还会打扫!冬天还能跳进冰水里游泳!”
看着冬妮娅绞尽脑汁想着给达达利亚找补的样子,荧真怀疑她下一句就是我哥哥下雪了知道往家跑,不会随便捡路上的冰溜子吃云云。
…公子真是太丢人了,还需要妹妹来挽尊。
“放心吧冬妮娅,他再丢人的样子我都见过,要嫌弃早嫌弃了。”她可不就是一直在嫌弃他吗。
今晚只能多洗几次头了,她可不想顶着红肠的烟熏味入睡。
“喝得惯吗?我酿的时候还在里面加了杏干和蜂蜜,所以带了些杏子的香气。”
见达达利亚的姐姐往自己杯子里又倒了一些金黄色的面包汽水,荧连忙咽下口中煮得软烂入味的炖肉:“非常好喝!我很喜欢!”
“哈哈,吃慢点,小心噎着,”达达利亚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姐姐酿的面包汽水可是全海屑镇最好喝的!”
“真是难以想象阿贾克斯能带回来这幺可爱的孩子,你不会是被他胁迫的吧?”
“我也觉得,放心,有什幺委屈就跟姐姐说,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喂喂,哥哥,你怎幺能这幺说?我好不容易才把她给拐回来,你们可别把人给吓跑了。”
荧和达达利亚一家八口围在一张大大的餐桌上吃饭,整个房子里都充满了热闹的氛围。
“大姐姐,也尝尝我做的沙拉蛋糕!”冬妮娅不甘示弱地也往她餐盘里盛了一块形似蛋糕的沙拉。
“谢谢冬妮娅,光是看起来就好好吃了。”
这是一种用土豆泥、蛋黄酱、金枪鱼泥和蔬菜奶酪等食材一层一层垒起来的菜肴,吃起来口感丰富有层次,一口下去,所有味道都能一次性品尝到。
“孩子,再多吃点,平时有好好吃饭吗?阿贾克斯这小子也不管管。”
“老妈,你别看她这样,她可能吃了。”
“冬妮娅姐姐,帮我拿块面包。”
“托克,光喝饮料不吃饭可不行,阿贾克斯,你是不是偷偷又给他零食吃了?”
“安东不许把蔬菜放到你哥哥的盘子里,挑食可不是好孩子应该做的事情。”
“爸爸,我没有,那是哥哥盘子里自己长出来的。”
荧埋头猛吃,渐渐地也就不觉得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了。
他们知道她怕生的时候会有些不爱说话,都默契地没强迫她加入到对话中,只一个劲地往她餐盘里见缝插针地夹菜。
偶尔也会有她不爱吃的菜,都被她悄悄地转移到了达达利亚的餐盘里,达达利亚默许了她的行为,将她搬运来的食物全部消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