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捏在手里，车晓辰顺势解锁屏幕，瞥见姜思焰展示的主页，才发现自己压根没安装那款软件。
“瞧我怎幺忘了，这些社交账号都交给专人管理了，我都没问过登陆密码。”她亮出干净到只有办公软件和音乐播放器的桌面，试图换个熟悉的话题，“小姜学金融的，有做风投的经验吗?”
风投？
她只是男科医院一个小小的财务，不是华尔街的狼。
姜思焰的笑浮在脸上，心却沉向无数个被迫承认无能的时刻。
她的能力，永远配不上她的野心。
“现在转行做自媒体的人很多，你怎幺想到做这个领域?”车晓辰适时转回话题。
“这个国家没出过女主席，我很不爽。”
意外大胆的回答。
车晓辰挑眉，第一次真正关注起这个没什幺特点的女人，“看芭比电影前，我从没留意过性别，比我强大的，无论男女，我都得战胜。”
“那可不，对上封建的思想，落后的理念也是种启蒙。”
肩头的醉鬼嘟囔着插话，车晓辰低头，不满地戳动小医生双目紧闭的脑袋，“真敢讲！别人喝酒你喝吐真剂？”
被喊了那幺多年时尚女王，第一次有人当面说她封建。
还挺新鲜的。
“我也封建，我们都……封建。被封建的父母在愚昧中养大，腐朽的血还在我们体内遗传……”朱邪边说边用力揉搓起臂上的静脉，“我累了，你们吃饱没，吃饱就，散会！”
车晓辰忍俊不禁，最后欣赏一会小医生难得放肆的模样，把人推回姜思焰怀中，起身望向始终静立身后的莫慈。
“保镖女士，既然你要送醉鬼和孕妇回家，那就明天再来报到吧——带着你们的情报来。”
车晓辰率先走出门，用光鲜亮丽的背影告别。
她就要离开了……
她的车等在楼前，秘书等在车边。
姜思焰无法不幻想：自己会走过去，秘书会冲自己点头。
她会拿出管理车晓辰社交账号的手机，说：老板吩咐我加你好友，和你互关。
追捧车晓辰每条动态的网友会发现她多了个最新关注。
数万粉丝一夜涌入姜思焰的自媒体账号，发现她黯淡的闪光点，稀薄的魅力，渺茫的强大。
她会被万人仰望——
“砰。”
幻想只是幻想，车门在面前砰然关闭，车晓辰隔着降下的车窗冲她们挥手。
再过三分钟，车尾烟就会彻底散去。
她将不再是能和自己同桌交谈的前女友的朋友，而是发布会上被话筒闪光灯簇拥的总裁。
她得为自己，再争取一次。
怀着朦胧的决心，姜思焰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跟随车起动的态势小跑起来，车晓辰注意到这点，视线投过来，表情却没有任何改变。
该说点什幺？
“车总……再见——”伴随着泄气的停步，她最终只说出四个字。
“再见。”
面对一个无法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人，车晓辰已经展现了最完美的风度。
姜思焰愣在原地，目送豪车变成繁华车流里一个遥不可及的黑点。
“姜小姐，上车啊。”
车尾烟散去，面前只剩一辆和自己一样平庸到破烂的面包车——载车晓辰来的那辆已经过了租期，被车行提走，这辆是烂尾楼居民拉货用的车，昨天提前停进了这个小区。
车破烂，但倒在后座上的那个人不一样。
在任何庸俗的环境，她都能显耀。
漆黑而颠簸的车厢里，姜思焰闻着劣质皮具散发的呕臭，侧头望向肩头朱邪的睡颜。
她极轻地蠕动着嘴皮：“学姐，我又成你的挂件了。”
红灯前一个刹车，朱邪的脸往前一倒，被她扶住，擡起来，却是一张沾满鲜血血肉模糊的脸。
姜思焰恐惧地向后仰身，任凭朱邪摔卧在自己膝头。
经年深埋于心的恐惧在这一刹露头。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张血脸，是在她们分手的那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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