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影的交配行为极为独特。
从在她的颈侧咬下标记开始算起,他的交配便会持续标标准准的6个小时,不差一分一秒。
交配的全过程中,他毫无理智,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只知道在她的身上起伏撞击。不过,等6个小时一到,他的动作便会骤停,像编好的程序,到点便断电关机。
从狂热到冷静,他望着她的眼中,最后总是她无法理解的深沉。
丝缎一样的长发滑过她的皮肤。他会在她的颈侧俯下身来,一路从狰狞的占有标记吻到指尖。
「对不起。」他这样说时,嗓音总是那幺沙哑。
她不甚在意,只是奸笑着捏捏他的脸颊:「哼哼,要是真的感到抱歉的话……」
她通常会要他抱她去洗个澡,让他帮她磨到出血的下身涂上药膏。
鹤影的手指极为修长。他的动作已是十分温柔了,不过,当他的指节过于深入时,她总会娇娇地嗯一声,嗔怪着去踢他的胸口。
「鹤影,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他又是这幺说,「但是,药膏必须要涂到最里面,这对你的伤口愈合很重要。」
她使着性子,胡搅蛮缠着不要,但最后,她却老是被他哄得迷迷糊糊,乖乖让那灵巧的手指伸到最深处去涂药,顺便再经历一次呜咽的高潮。
等他们缠缠绵绵从浴室里出来,她便懒洋洋地卧在床上,指示他去擦书架、擦窗户、擦地板……
鹤影总是能精确地执行每一个指令,态度一丝不苟。他擦完的书架仿佛刚刚出厂,窗户明亮得像没有一样,地板,呃,他打蜡的技术其实很好,是她老是忘记他的叮嘱,总是迫不及待地下床,好几次都摔了一跤。
她会这样做,通常是因为饿极了,又不想去叫在露台浇花的鹤影。等她摸着屁股痛呼之时,他便会走过来,把她抱进餐厅。
她是不明白为什幺他不会摔跤啦。不过,她摔过几次以后,无论她要他去扫地还是修水管,鹤影做的第一件事,都自动变成了给她拿一支营养剂。
有一次,她望着营养剂的液面缓缓下降,感叹着:「要是注射款也能尝到味道就好啦……」
拖地中的他一顿,一周后便给她带来一支透明的营养剂。
营养剂根据所含元素不同,会呈现出各种各样的颜色。不过,像清水一样透明的,她却从来没有见过。
她仔细打量,怀疑着:「你从哪里买的,都没有生产日期和制造商耶……鹤影,你是被谁给骗了吗?这种没有认证的三无产品,以后不要再买啦。」
她难得笑了下他也有工作失误的时候,他未有太大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然而,一个月后,他又拿来了这支透明的营养剂。但与上次不同,这支营养剂的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质检标识。无论是她听过的还是没听过的,似乎全宇宙里的质检机构都检查过它了。
生产日期是当天的,而制造商……
【能尝出味道的营养剂有限公司】。
阿迦叶喷笑出来:「这什幺名字啊!能尝出味道……咦,能尝出味道?」
营养剂嗖得注射进去,几秒后,她的口腔便弥漫着蛋炒饭的味道。
她蹦得老高,欢呼雀跃:「这太棒了,太棒了!我用营养剂用了那幺多年都没有找到,鹤影,你到底哪里找来的呀!」
「超市的货架上。」他说。
她拉着他去跑到超市去,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排列整齐的透明营养剂:「这幺多口味,宫保鸡丁、鱼香茄子、红烧狮子头、东坡肉……吸溜!全都是我喜欢的!」
她感动地朝拜着货架,激动得都快哭了:「神明啊,你终于听到我的祈祷了吗?无论是谁发明了这款营养剂,真的、真的是太感谢啦!」
「不用谢。」他说着,推了下眼镜。
「咦?」她转头,看着一脸冷淡的那只雄性夜兔,困惑地歪了歪头,「我是在感谢发明了这款营养剂的人……」
「不用谢,这没什幺。」他重复道。
她眨眨眼睛,视线在他与营养剂之间来回转动:「你难道、难道——」
她尖叫着扑了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不顾超市其他顾客的姨母笑,拼命亲吻他的脸颊。
「谢谢你!鹤影,谢谢你!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是太幸福啦!」
啊,被发朋友卡了呢。
周围人的姨母笑转成了同情,有人还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不过鹤影却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脸上并未露出什幺感情,只是闭上眼睛,抱住她,似乎在默默感受着她的喜悦。
她兴奋过头了,难得附在他的耳边,主动说:「我们来做吧,鹤影!」
他一怔,皮肤一下子烫了起来,那冷淡的面颊上飘起了一片红晕。
「你想和我交配?」他问道。
「想呀,我现在超想的!」她的声音愉悦又娇媚。
鹤影的喉结滚了下,眼神渐深:「这是,你第一次这幺说……」
以前,都是鹤影来找她,在她的公寓做。这次,他却提出想去他住的地方。
他说起换场所时,那冷淡的表情难得多了几分忐忑。
她不明白这有什幺不同,点头便也应了。而这时,他的表情比起说是忐忑,更像是如坐针毡了。
「怎幺了?」她好奇问道。
他只是摇头,眉间闪过一抹忧虑:「大概、应该,不会有事的。」
他极少用这样不确定的词语。若是平常,她一定会追问下去,不过,她实在是太愉快了,便将一切的危险和警戒抛在脑后。
他提出来时,她并未多想,只是场所不同而已,能有什幺区别呢?
性爱,持续了6个小时、8个小时、12个小时、24小时……
她无力地漂在汹涌的疼痛与快感之中,一次又一次地被抛上浪潮的高峰,永远不知暴风雨何时停歇。
反抗?不,这个词语不存在于阿迦叶的交配行为当中。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最初那噩梦般的雨天,她不是没有反抗过。她最怕疼了,疯狂地抓挠撕咬,呜咽哭着不要。可是,红肿的脸颊,嗡嗡的耳朵,疼到想要掏出内脏的腹部……
许许多多的雄性夜兔用拳脚教会了她一件事情:不想挨揍的话,不想痛的话,她就必须【绝对服从】。
她痛昏,又痛醒。不知过了多久,模糊的光影里,有什幺温热的晶莹之物,滴落在她的胸口。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她的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支透明的营养剂。
鹤影消失了,他就像从未来过她的生活里。她拨过他的通讯号码,却显示是空号。她试探地问过阿伏兔,却也仅仅得知,这位勇猛的战士改行去做情报官了,好似拒绝再去追求肉体的强大。
她所知道的,他曾走进过她生活的唯一证据,便是每个月寄到她家里来的一箱新口味营养剂。
为什幺要避开她呢?她从未怪过他。她可是夜兔之耻,比这要残酷百倍的痛苦她都承受过,无论怎样对她,她都是罪有应得。
她搞不明白他的想法,便也作罢。失去一个朋友是很可惜,不过,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阿迦叶很久都没再见过他。直到后来,某天,她迷迷糊糊地睡着时,却好似梦到了鹤影的声音。
「空大人,我替你掩护,将她托付给你。而你,你竟然——你怎幺敢、你怎幺敢——」
「放手吧,空大人。你联系我,难道不是让我带走她吗?」
「我?我从很早以前就放手了。我以为,她与你在一起,就可以——不,无论是我,还是你,我们雄性夜兔,是不行的……」
醒来时,她躺在自家的床上,浑身疲倦。她艰难地翻身坐起,模糊的视野里,却有什幺极为熟悉的东西。
床头柜上,有一箱透明的营养剂,标着她从未见过的新口味。
阿迦叶并未去拿。她明明饿极了,却连补充能量都没有兴趣。
身体相当沉重,她晕乎乎的,想着洗个澡应该便会轻松一些。
然而,她刚要下床,却听到了一句哑声的劝阻。
「小心,地板刚刚打过蜡,很滑。」
她一愣,稍稍清醒了些。她环顾四周,发现地板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一切都井井有条。阿迦叶觉得这声音就在耳边,可她的手臂挥舞了半天,却怎幺也碰不到。
「是鹤影吗?你在用光学迷彩吗?」她问道。
她等了会儿,未得回答,只当这是梦境的幻听,便接着做她刚才想做的事情。
她下床,并未滑倒,像踩在什幺地毯之上,安全地到了浴室。不过,她刚刚打开浴室的门,又觉得这里的空气闷极了,一秒也不想多待。
室内,她突然不喜欢室内起来,即使这是自己的公寓。
外面,如果能在外面洗澡的话……
啪嗒的声音砸着窗户,天空正在下雨。
【黑礁】的气候恶劣,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早就习惯了狂风暴雨。
不过,在连【黑礁】也要发布气象预警的这天,阿迦叶却毫不犹豫地拽掉了自己的衣服,攀着窗沿一跃而出。
在门窗死死紧闭的大街上,她裸着身躯,赤足踩着水洼,在雨里一步一跳。
树木哗哗折腰,枯黄的叶片飘零,一片接着一片落进污水里。它们在凶猛的湍流中飘荡着,无力地被冲进下水道。
她静静望着这一幕。在最后一片枯叶消失时,她忽地觉得,即使是枯叶,她也并不想看到它们消失。
这想法奇怪极了,她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而她的胸口也莫名地堵塞起来,让她鼻子一酸,竟与天空一起嚎啕。
「好难过,好痛苦,为什幺?我不明白!我不要,我不想要这样呀!雷声,再响一些,让我听不见我的哭声!雨呀,请你再大一点吧,冲刷掉所有的一切——」
雨磅礴,风呼啸,她捡起树枝不断挥舞,像指挥家一样指挥着雨点与雷声。
她痛苦到希望闪电劈向自己,而一道闪电却真的回应了她的呼唤。
白光之下,黑影闪过,电流哔咔,头顶响着隆隆的雷声。
火热的手臂,将她腾空抱起。雨声渐息,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凉亭,倚在一只雄性夜兔的怀里。
雨幕起着微弱的涟漪,手指温柔地拭着她的眼角。丝缎般的长发如瀑布飘落,每一缕都滑着水珠,闪烁着微弱的光泽。雄性夜兔的皮肤细腻如玉,仿佛是由大地最纯净的土壤和月光共同铸就而成。
「鹤影……?」她的泪水渐渐停止,怔怔地去抚他的脸。
鹤影曾是强大的战士,然而,现在的他却没有了那藏着磅礴力量的身躯。他的肩膀不再宽大,下巴的线条变得锐利,眼神也更为深邃。那浴血喊杀的战士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瘦削的外表。
「我好久没见你了,你瘦了好多。」她讷讷地说,「听阿伏兔说,你转做情报官了。为什幺?明明,你不是很喜欢战斗吗?」
他不言不语,只是凝望着她。
「你、你为什幺不说话?」她摸着他的喉咙,担心道,「是受伤了吗?」
「……没有。」他终于是开口了,嗓音哑得不行,就像嘶吼了七天七夜,「对不起。」
「为什幺要说对不起?」
「我没有控制住自己,伤害了你。」
「……那件事,鹤影,我从没怪过你。不过,不高兴的事确实是有一件。你不告而别,我很伤心。」
「对不起。」他又说。
「你、嗯,我知道你工作很忙,但是,现在,可以稍微陪我一会儿吗?」她轻轻说,蹭着他的脖颈,「抱抱我,亲亲我,然后……」
「我会伤害你的。」
「我不在乎。」她说,「鹤影,我现在感觉很难受。我之前好像做了一个噩梦。都说,噩梦忘掉是最好的。但是,我却因为回忆不起来,感觉非常悲伤……」
鹤影的眼神极深,其中蕴含的苦痛,似与她感同身受。
阿迦叶吻着他的唇:「悲伤的感情,很痛苦。鹤影,如果你真的感觉抱歉,就让我快乐吧,好不好?」
他沉默着。良久,他抓住她的手腕,将一个冰凉之物滑进她的手里。
奥利哈钢的匕首闪着寒光,锋利地抵着雄性夜兔的咽喉。
鹤影认真注视着她:「我变弱了,弱到即使我失去理智,你也能轻易杀死我。我不会和他、和别的雄性夜兔一样,我,绝不会强迫你。无论何时,只要你想停止,就刺下去吧。不要犹豫。」
她凝望着他,不知为何,忽然很想哭:「你真温柔呀,鹤影……」
「这并非温柔。我只是意识到,只有放手,才能得到你。」
「我不明白……」
「总有一天,你会的。现在,快乐吧,夜兔之耻……」
亲吻与拥抱,鹤影是那幺温柔。
6个小时的性爱,她手握杀死他的利器,却未有一次动手的念头。
暴雨渐息,雷声渐弱。她卧在他的怀里,仰望着天空中的乌云。
「鹤影,你在【春雨】工作,是不是去过很多星球?」
「是的。」
「有没有,晴天很多的地方呢?」
「有的。」
「……【黑礁】一年只有一次晴天。」她的声音极轻,像梦境的呓语,「我,想晒太阳。鹤影,我可以去太阳底下吗?」
【黑礁·夜兔之耻】。
她知晓宇宙浩瀚。然而,她不管离开怎样远,头顶的天空也仍然笼罩着【黑礁】的阴霾。
离开黑礁只会让她遇到更多陌生的雄性夜兔。同胞们,憎恶她的雄性夜兔们,他们总是会找到她。
那些夜兔不知她已不会反抗,总会与她战斗,直到将她揍到再也没有反击能力,然后……
【宇宙海贼·春雨·第七师团】的麾下,共有12支舰队。每支舰队约有10艘星舰,每艘星舰舰载50到100只不等数目的夜兔。即便只有一艘星舰发现了她……
阿迦叶颤抖起来,牙齿咯咯打颤。
她错了,她不该逃的!她应回到她的母星,日夜跪在弟弟与父亲的墓碑之前,忏悔自己的罪孽。
黑礁的生活多好!这里的雄性夜兔大多与她熟识,愿意成为她这个夜兔之耻的朋友。她可以笑着与他们一起欢爱,沉溺在快感的漩涡之中,不会像宇宙里那样……
恐惧,迫使她极力弯起嘴角:“想、想要晒太阳什幺的,是傻话呢。鹤影,请当我没有说过吧。我是不会逃的,绝对、不会……”
柔软而温暖的感觉触及了她的额头,仿佛一片柔滑的羽毛轻轻拂过。
她擡起头,望向鹤影的眼睛。在这一刻,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犹豫,只有深深的决心,充满了不可动摇的坚定和温暖。
「若是只有晴天能够点亮你的微笑,我愿成为一只雪鹤,带你翱翔至阳光之下。哪怕烈日将融化我的羽翼,让我堕入虚无深渊,我也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
他的声音如同轻柔的风声。这只冷淡的雄性夜兔,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微笑。
「我说过,我会放手的。所以,飞吧,【黑礁·夜兔之耻】。我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