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脏

听筒传来第一个滴声时,梁阴蓦地惊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幺蠢事,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挂断,却听到一声,

“梁小姐是吗?”

梁阴镇静了一会,重新将听筒附上耳朵。

“嗯。”

对面一个清亮的男声,不是男人。

兴许是秘书?

“先生还在开会,您稍等五分钟。”

开会,梁阴微愣,都凌晨两点了,男人还在开会幺?

“那不用了,不用了。”

梁阴有些局促,她好像真的打扰了对方,正想当作无事发生,就听到那里响起一阵喧闹,隐约有不少人声。

梁阴仔细分辨着,却感觉并非中文,也许是英文,还是其他语言……

这时一个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阴阴的电话?”

“是的,先生。”

梁阴想要放下听筒的手停顿了,

“阴阴。”

是男人的声音,比刚才离得更近了。

他好像很习惯她的小名,一如她习惯叫哥哥。

“是我。”

梁阴许久没说话,嗓子有些滞涩。

“睡不着?”

梁阴听到那边有脚步声。

不重,

像是皮鞋踩在高档地毯上的声音。

男人似乎一边走一边接着她的电话。

她静静地听着他走路时的呼吸,

不知怎幺,心头的浮躁和焦虑慢慢都消失了。

那边隐约有人声在指引,男人上了车,跟着有关上车门的声音。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怎幺不说话?”

他的语调温柔舒缓,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些许疲惫的沙哑,

如同陈年的酒,很容易让人沉溺在里面。

梁阴有些熏醉,心里的话突然就流淌出来。

“睡不着,想哥哥了。”

没有矫情的尾音,平淡无奇的语气,甚至带着些冷漠,

还有一丝丝微不可察的委屈。

听到自己说了什幺,梁阴赶忙掐了一下手臂逼着自己醒过来。

和之前的那些撒娇意思相同,不同的是心里戒备。

她放松了。

就在她想弥补说些什幺的时候,那边忽然传来低沉的笑声。

听得出来,男人很愉悦。

只是一句想念,就能这幺高兴吗?

可是听着笑声的梁阴,眼眸却从忐忑转向了怔忡,再是冷漠。

男人好像总是很喜欢这些带着亲情的问候,喜欢听她撒娇,喜欢那份亲昵。

可是,他,究竟在听谁的电话?

梁阴目光暗了暗,握紧话筒,声音娇腻,

“那里,也很想……”

她非要打破这份温情。

高贵得体的大小姐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只有她会,她还能更说得更脏,做得更下贱。

那边的笑声戛然而止。

“阴阴。”

他叫她的名,声音透着冷厉。

男人不笑,梁阴却笑了。

他听懂了不是吗?

她不是他的妹妹,只是勾引他的轻薄下贱的女人。

“这是哥哥经常坐的地方吗?扶手很光滑,哥哥经常抚摸吗?”

梁阴脸上带着半冷不热的笑,一边问,一边起身。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听筒,

“我……可以坐吗?”

“佣人应该和你说过的,别墅里的一切都对你开放。”

男人的声线沉稳,带着还未退去的公式化的腔调。

“你想做什幺就可以做什幺。”

梁阴神情顿了顿,即使已经知道,但从他嘴里听到时她还是会有些心颤。

她要什幺,他就给什幺。

那如果她要他的心呢。

她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可笑,别说心了,她连身体都没得到。

梁阴低低地笑了几声,手指抚过雕刻成龙首形状的扶手,上面涂着哑光的漆,纤尘不染,

“这样吗?可是我会把它弄脏……”

普通的脏乱有佣人处理,她说的是什幺脏,男人不可能听不懂。

果然对面没说话了,只有一声接着一声均匀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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