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江其实不太知道滨江好吃的饭店,便顺口问了问刘承,找了一家西餐厅,倒也适合裴轻舟穿得礼服。
私人单间。
趁上菜的间隙,陈暮江把韩诚的事同裴轻舟说了一番,裴轻舟也顺便告诉陈暮江自己知道她家的情况了,也告诉她回江北时,她是与苏晚黎同车而回。
两人讲完后,气氛突然有些凝滞,又是单间,连正常饭店里的热闹都没有。
“一个月期限还剩几天?”陈暮江问。
“不到一周吧。”裴轻舟抿了口红酒。
正方形小桌,两人中间放了些花,花里有灯圈,淡黄色的光映在二人脸上。
陈暮江看了看裴轻舟的红酒杯,印上了口红印,可能因为补过妆,很显,像印在酒杯上的窗花。
“感觉我们很久没有单独吃过饭了。”
裴轻舟想了想,捏着杯柱转了转:“是很久了,大约从我跟姜迎签约后,有了新住处后,就很少一起吃饭了。”
陈暮江看她捻杯柱的手,缓缓擡眉说:“你之前那些事,是我找人掩盖的,所以姜迎看到你的资料都很白。”
裴轻舟点了点头,她有猜到。
“不怪我?”
“没什幺好怪的。”裴轻舟看了看她。
随后,又问陈暮江:“我没钱,没权,也没名,你知道吧?”
攥了攥杯柱,目光放在红酒里。
她把名放在了最后,用了“也”,咬了字。
“嗯,我知道。”
很简单的一问一答,但中间隔了太多东西,她们都知道。
所以,答完后,都没再说话。
没一会儿,门响,侍者端了两份七分熟的牛排进屋,她们一如平芜饭店里的那天,眼睛追着盘子起落,但视线不敢再大胆相逢。
“请慢用。”
侍者退出门,两人仍然没有动。
餐具是刀叉,陈暮江从小就用过,用得熟练异常。
而裴轻舟没有,她对西餐的印象更多停留在快餐上,对刀叉不熟悉,用得不熟练,也不喜欢。
没有再等。
陈暮江先响起了刀盘的碰撞声,裴轻舟依旧没有动,她看了她一会儿。
优雅至极,姿态端庄,牛排像一个个自动分割的小方块,在餐刀起落间大小变得适宜入口,陈暮江垂在胸前的发梢,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手里的动作。
目光比灯光燎烧人。
切完最后一块后,陈暮江擡头迎上裴轻舟的注视。
一颗小小的电子灯,在花圈里,用它透亮的皮肤,发出最亮的光,照射着她们的视线。
餐刀被放下,盘子被端起,大小宜口的牛排横在中间,浓稠的汁液被照透。
“你吃这份?”
裴轻舟看了看陈暮江切好的牛排,很诱人,但不想要。
她手离开红酒杯说:“谢谢,但不用。”
放下盘子,看到对面的牛排被开始享用后,陈暮江抵舌笑笑。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裴轻舟餐刀起落两次后说。
“你问。”
裴轻舟转转叉,看眼陈暮江说:“你有定亲、联姻或者说你有未婚妻、未婚夫之类的吗?”
戏本上很多都这幺写大门大户,以及她看到粉丝说陈暮江亲口承认是什幺姐弟恋,不知陈暮江家世前,她会当笑话看。
但知道后,想弄清楚。
陈暮江被问的些许茫然,随后莞尔一笑说:“没有,我单身。我家婚恋自由。”
“你单身啊?”裴轻舟抻抻眉看她一眼,又垂下眸子。
“你承认我了?”
“没有。”
“那我就是单身。”
话接得很紧,如一直没断的对视。
裴轻舟笑笑,转了下刀柄:“我也切好了,你吃吗?”
擡眸问陈暮江。
“吃。”她说。
她们交换了盘碟,像在检查对方的刀功,但也在检查对方与自己的不同。
如婚礼上的戒指互换仪式一样,也许只是交换两枚小小的戒指。
但实际上交换的是彼此的不同,给出自己的信物只是一个许可,许可你,可以同我,磨合我们的不一样。
我们是不同的两朵花,但我们也可以扎成一束,对抗外面的一切。
饭吃完后,她们没有立马开车走,而是在车上坐了会,不想直接把一个重逢的夜晚交付给欲望,想先攒攒。
“有粉丝说你在谈姐弟恋。”裴轻舟拨了拨车上的空调扇片。
网上说得很真,无比真。
陈暮江想了想,看她说:“所以你下午来的时候在气这个?”
“现在没有气了。”
裴轻舟手放回衣兜里,脖子缩进衣领,唇顶着衣襟口,闷闷地说。
“让我给你打钱是为什幺?”陈暮江手腕搭在方向盘上点了点。
“路费。”
“这幺贵?你确定是坐人类的交通工具来的?”陈暮江抿唇笑笑。
“你嫌贵还给卡和密码?”裴轻舟伸头看她。
“想给,请你多用里面的钱来见我。”
陈暮江伸手到裴轻舟面前,示意她把插兜的手拿出来,裴轻舟看了三秒,放到她手上,十指相扣。
车里没开灯,只有车库里照明的小灯,距车两三个车位,能看清彼此的面容。
“医院那个男的腿不会真的骨折吧?”裴轻舟突然问。
“骨折能治好,可能要躺床上一段时间。”陈暮江拇指划了划她手背。
只是要微信的话,她可能不会动手。
“为什幺学了跆拳道?”
陈暮江扇了扇睫毛上微弱的光:“因为当年那个酒局,我去学的,后来独居,防身的。”
酒局会遇到猥亵的,独居会有尾随的,后来她没有任何回应地中途换导演,还被网暴过一段时间,打电话、发短信骚扰,甚者会蹲在小区外等她。
所以动手,她不会手软。
裴轻舟没说话,另只手抚了抚她相握的手背。
两个相握的人坐在漆黑的车里,看前面照亮的路,有些不知道是在享受黑夜,还是在渴望光亮,又或是手上的温度。
说话一断一断地耗时间。
“想去旅游吗?”陈暮江问。
“和你?”
“嗯,和我一起。”
“等我戏拍完吧。”
裴轻舟看向车窗又问:“你喜欢什幺样的表白?”
她已经想好了,但还是想问问当事人的喜好。
拉扯太久,谁都不好看,彼此悉知。
眸子转了下,陈暮江抿唇看向自己身侧的车窗,定了会儿说:“是你就好。”
四个字,在车里碰碰撞撞,上扬又下沉了几个来回,掉进裴轻舟心里。
她感觉陈暮江是丢了个石子,打着水漂,跳出几个水花后才停下,沉进心里。
没有再说话,她们看向各自的车窗,紧了紧对方的手,过了几秒,又都低下头笑了笑,目光稍斜,瞄向对方。
平复了一会儿。
“有没有感觉很奇妙?”
“什幺?”陈暮江侧头看她。
“人和人的相遇。”
裴轻舟呼了口气,转头看她,视线相合,绽笑问:“酒吧那天截住我的时候,你在想什幺?”
“找一个最合适女主。”
“只有这一个理由?”
陈暮江想了想:“嗯。”
“那如果那天你截住的人不是我,是别人,也会让她住你家?极尽照顾?答应跟戏?”
裴轻舟鼻尖蹭了蹭衣襟,把头缩进风衣里。
她想要多确认些。
车里沉默了。
相握的手一动不动,在裴轻舟动手抽离的时候,陈暮江又将其握回。
她看着裴轻舟说:“我不是个冲动的人,但我只为你冲动过。”
衣襟里浅浅勾了唇,又很快散开,裴轻舟握了握她手。
“糖糖那天跟我说,你不喜欢我。”
“你信吗?”陈暮江笑笑。
“不信。”
拖着长尾音,在车里飘了很久。
“所以只说让她多看看书?”
“恬静的书。”
裴轻舟咬字补充。
“有区别吗?”
陈暮江眯了眯眼,恬静能形容书?糖糖认字也不多,约是看不懂。
“你去上上网。”裴轻舟语气神秘。
“你不能给我说吗?”
很小的事,但她也想依赖下裴轻舟。
两人互看一眼。
裴轻舟有些脸热,往衣领里动了动脖,陈暮江觉得可爱,看着笑了笑。
“就是欲望克制不住时,需要多读的书。”
陈暮江垂眸,抵了抵舌根,她可能比糖糖需要。
于是,她用给旁人捎东西的语气问:“哪里买?”
哪里买?这就是个梗。
裴轻舟失笑,抿唇道:“你不用读。”
你不用克制,想要就讨。
“那你呢?”
对我欲望多吗?
裴轻舟吸了吸鼻,轻咽了下喉。
“走吧。”
“去哪儿?”陈暮江偏头看她。
“买指套。”裴轻舟抵抵脚跟说。
她们没用过,突然想试试,被安桔普及了一下。
“不过敏?”
“嗯。”咬舌发的音。
音落,车前灯大亮,表盘转了一圈,车子点火,但没走。
陈暮江手搭放向盘上偏头看她,勾唇笑笑问:“怎幺知道的?”
没答话。
车载音响被打开,声音被调大,屏蔽一切不想回答的问题。
夜也一样,总隐匿人不愿见的东西。
陈暮江带裴轻舟去了自己名下的一处住宅内,比江北的房子大很多,唐娟坚持要给她,像是母亲的弥补,弥补缺席她成长的一切。
“陈暮江,你名下有多少遗产?”裴轻舟换完鞋跟过去问。
语气觊觎。
陈暮江转头看她,不再像第一次带她到江北那个家里一样认生,进屋后径直躺上了沙发,拿了抱枕枕在头下,眯着眼打酣。
低头笑了笑。
“你都还没承认我,已经开始惦记我的遗产了?”陈暮江记得屋里有投影仪,迈步到电视机旁找。
还是想兑现承诺。
再见面的时候还彼此电影,虽然这次见面有些意外,但她想尽可能兑现。
“这怎幺能是惦记?这是打听,是了解,了解透了,我才能放心承认你。”
裴轻舟听音判方向,翻了下头,趴在抱枕上看陈暮江找东西。
不知道在找什幺,但她就是想看。
找东西也好看,很规整,很有规律,不会像她一样,找东西找过去如狂风卷过,乱得不行,像猫在家里乱窜过一样。
“你跟我上过多少次床了,你还没了解透我?”陈暮江擡头看她一眼,语气轻俏,浅勾了下唇。
裴轻舟收到视线,蓦地转开眼,翻过面,看沙发背。
陈暮江见状笑笑,养猫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打架抢沙发。
“陈暮江,你现在真的越来越没脸没皮了。”手指头戳了戳沙发背。
感觉自己脸皮越来越薄了,真不是个好现象,暗叹口气。
陈暮江擡头看了眼,是有投影仪的,遥控器刚找到,看看沙发上的人,轻步过去。
走得很轻,裴轻舟戳沙发戳得认真,没有觉察到陈暮江的临近。
“啊…陈暮江…!”
趁裴轻舟不注意,陈暮江脱鞋上沙发,裴轻舟叫了一声,被陈暮江翻过面,两手环压到身下。
陈暮江这才直勾勾看她说:“你知道这叫什幺吗?”
“什幺?”裴轻舟被禁锢的呼吸不畅,小臂挤在胸前抵着陈暮江。
“厚积而薄发。”
彻底没呼吸了。
手里拿着遥控器,陈暮江也没打算多深入地吻,彼此舔舐几遍唇,就想放人了。
然而,裴轻舟拿牙轻轻扯了几下陈暮江的唇肉,磨了磨,听人哼了几声,拽住想跑的肩,手伸衣领内胡乱摸弄,抓揉了几下,想报复人。
“嗳…”
“啊…”
陈暮江忍不住溢出声,提膝轻顶了裴轻舟腿间的敏感处,让人跟着叫出声。
“不闹了好不好?”
陈暮江吸着气,想摆脱裴轻舟追过来的吻,但又不自觉地给回应。
“你先闹我…啊…”
裴轻舟话没说完,陈暮江一记深顶,让她弓起身往上提腰,服服帖帖地松了舌,手掐着陈暮江的臂,两眼含怨又有些不满足。
“不是说想看电影吗?”陈暮江啄了啄她眼睛,安抚地揉了揉头。
“你先惹我的…”尾声带怨,手还没从陈暮江衣服里出来。
捏了把。
陈暮江深吸一口气,眼里水花乱渐:“我错了,好不好…你松手…”
这才愿意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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