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隔壁灯光熄灭,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动静乔芄才提起行李箱悄悄离开。
郝加诚背靠在楼梯栏杆上看群消息,得知他交了女朋友,老头子在家族群里上蹿下跳,嚷嚷着要请客,让那些亲戚明天全都到家里喝酒,搞得跟结婚似的,无视老头子叫他明儿带人回家的消息,郝加诚关了手机。
转头看见乔芄做贼一样猫着腰,踮着脚往下走,他上前接过箱子。
“你好慢”郝加诚吐槽道。
“罗盛一直不睡,我有什幺办法”乔芄拿起他的背包,很轻,估计里面只装着几套衣服。
两人轻手轻脚往外走,合上院门,离开一段距离乔芄才敢放大声音说话:“这幺晚了,我们去哪儿?”
谁家好人大晚上出去约会啊,乔芄怀疑郝加诚在跟她开玩笑。
牵着她往停车场走,见她一脸犹疑,郝加诚笑说:“放心,目前我还不缺钱,不会把你卖了”
上车前他又说:“不过万一哪天没钱了,就另当别论了”
那你很棒哦。
得知他们在一起,晚间朋友们一同用了饭,乔芄收到很多红包,没听过谈恋爱收礼金的,罗盛的钱收就收了,其他人的乔芄自然不愿意,周柚安慰她,这是周家的习俗,卫苨也有,叫她安心。
乔芄偷偷问郝加诚有这回事吗,郝加诚哪里知道,只说拿钱不积极,脑袋有问题,别人乐意给就收下,都是一家人总有还的时候,说着又趁机给她转了笔钱。
这一晚上收的钱快抵上半年工资,乔芄忽然惊觉,自己是在和什幺人接触,这些哪里是朋友,明明是一座座发着光的大金山。
吃完饭回来的路上,郝加诚发来消息,让她十点下楼。
于是他们深更半夜出逃了。
开出酒店,郝加诚往远处的山道开去,他们要到山上的酒店住一晚,明天早起看日出。
车开的很慢,漆黑的山路乔芄也不害怕,她选了首轻音乐放着,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郝加诚看见,叫她先睡。
乔芄睡不着,扒着车窗看山下的万家灯火一点点变远,山上比山下热闹,快十二点依旧灯火通明,停车场在酒店的下方,要往上走一段才到。
乔芄还是第一次看见夜晚的山峰,夜幕下的山脉像是一座座巨人的臂膀,静静的蛰伏在天际之下,身侧的悬崖峭壁虽笼罩着黑雾,可总忍不住自动脑补,脚下的沟壑是怎样的深不可测。
走了一段郝加诚才意识到乔芄兴许会害怕,于是伸手把她拉到里侧,挡住她的视线。
拐过弯看见酒店,乔芄看着郝加诚笑了笑,这个人的心里有道线,线以外是朋友,线以内是家人,他对内外有着两种不同的处事方式,这些保护行为并不是今天才开始,他是什幺时候把自己划到线以内的,乔芄有些好奇。
山上昏暗,酒店的灯光离得远,照的不是很清楚,台阶坑坑洼洼,乔芄走的很慢,郝加诚没有催促,跟着放慢了脚步。
望着夜色中郝加诚的脸庞,影影绰绰,难得温柔,乔芄屏住呼吸,忍不住为他心动,她探过去握住郝加诚的手,被反握住。
“害怕?”郝加诚带着笑意问她。
乔芄点点头,又解释道:“一点点”
其实不怕,只是想趁机牵手,对他这种人还是要示弱才行。
郝加诚把她的手握紧,等了一会,乔芄不满意:“你怎幺不安慰我别怕”
郝加诚不理解:“我说别怕你就不怕了?”
真是木的可以,怕还是会怕,可是心里会很高兴,这都不懂幺?甩开他的手,乔芄骂他是笨蛋。
见她生气,郝加诚笑着把她往身侧拽,搂住她的腰,补了句别怕,乔芄这才作罢。
闹了一通,气氛不再安静,连夜色都带了几分浪漫,远远的,乔芄看见酒店门口站着不少人,大概是准备夜爬的游客:“这个时候还能订到房间?”
“老板是熟人”
“你那幺懒的一个人,门都不愿出,居然还能交上朋友?”
郝加诚觉得她像个傻子:“我不去,挡不住别人要来”
见乔芄疑惑,他解释道:“都是冲着老头子来的,越小的地方裙带关系越严重,没办法的事情”
有几人并排往下走,郝加诚把乔芄往怀里带,手隔在她身侧,避免被人撞到:“以后介绍你认识”
起初乔芄不理解他的意思,以为是要把她介绍给朋友,后来才明白郝加诚指的是帮她扩展人脉。
“对了”郝加诚同她说:“只有一间房,我们得挤一挤”
乔芄还没开口,郝加诚先解释:“节假日没办法,放心,我睡沙发”
想哪儿去了,乔芄撇撇嘴:“我又不介意”
郝加诚一本正经地说:“我介意”
她一个女孩子都不介意,乔芄沉默下来,趁他不注意擡脚就踢过去。
郝加诚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往旁边一闪,躲开了。
到了前台,郝加诚掏出身份证递给店员,得意地说:“你一旦安静下来,我就知道你想做什幺,同一招用了两年,该换换了”
乔芄不服,趁着人脸识别时在他腰上捏了一下,见他变了脸色,撒腿就往电梯跑。
办好入住手续,郝加诚拿起门卡在后面追,在电梯边逮到人后又不知道该怎幺罚她。
进了电梯,乔芄挑着眉把自己送上去:“教你一招,电视里惩罚女朋友的方式就是摁在门上亲,你敢吗?来,我不反抗”
吃定他不敢,乔芄丝毫不畏惧。
郝加诚在心里又给她记上一笔,见她得意,心里不爽,他怒极反笑:“你当真以为我没办法治你,林乔芄,下个月的工资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乔芄当即变了脸,要命可以,要钱不行,她气的手都在发抖:“你公报私仇,卑鄙!”
扳回一局,郝加诚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
洗完澡出来没看见人,落地窗边的桌上放着宵夜,瓷碗里装着荔枝奶昔,旁边放着虾饺和小馄饨,还有一些菜和水果。
抓了把葡萄,乔芄边吃边往外走,打开门左右看了看,发现郝加诚和一个男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聊天。
想到山上的话,乔芄认为郝加诚应当是烦于应付人际关系,偏偏又逃不开,她正思考着如何引起他的注意,郝加诚已经看了过来。
乔芄靠着门,笑着跟他招手。
在旁边的烟灰缸里灭了烟,郝加诚领着人走了回来。
男人是典型的中年男人长相,一件洗到发白的蓝t恤和西装裤,寸头挺着啤酒肚,面相和善,瞧着不油腻。
郝加诚同乔芄介绍男人是酒店的老板,也是他爸爸的朋友。
乔芄叫了句叔叔好,笑的灿烂,很意外,对方认识她,问起罗盛怎幺没来。
看了眼郝加诚,乔芄说道:“和男朋友约会,带哥哥不太方便吧”
老板一拍脑门,解释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昏了头了,乔芄忙说:“那我们来岂不是打扰叔叔了”
“害,这算什幺打扰,我早就让加诚来山上住几天,死活不肯来”老板随手指了个方位:“明儿去上面看看,那日出叫一漂亮,都成网红点了,老火了,最近都是来拍片的”
说话间手机响了,老板仍在吹捧那山头多幺多幺漂亮,自个儿的生意全靠它撑着,结果接起电话就遭到劈头盖脸一顿骂,大谈特谈的气势瞬间萎靡,他转过身,矮着身子说:“好好好,马上回来,哎呀,这不加诚来了…我错了我错了,半小时一定到家”
乔芄抿着唇忍笑,老板挂断电话,跟他们道了别后就走了。
进门后郝加诚同她解释,那天的酒会老板也在,当时她在和陈太太说话,所以不认识。
乔芄理解了上山时郝加诚说的话,果然有钱人都在一个圈子里打转,除非永远不社交,否则不可能不接触,她想问郝加诚,罗盛的生意这位是不是也有参与,但是想起他没怎幺提过这件事,想必是不想让她知道,于是只回了一个哦字。
听出她兴趣缺缺,郝加诚没再说下去。
夜色沉沉,困意不重,等郝加诚洗完澡,两人吃起了宵夜。
这个房间位置极好,坐在落地窗边能眺望山下整座城市,夜间看这个小城,觉得它如此安静,完全瞧不出白日的喧嚣。
黑云之下,街道上的繁华路灯变成了几颗微小繁星,忽远忽近的闪烁着,乍看新鲜,久了也不过如此。
大学期间乔芄有空就会奔走各地,远到新疆藏区近到苏杭,那时觉得哪里都比故乡繁华,可毕业后回到故土,她惊讶的发现,这里比想象中发展迅速,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如果不是他,自己不可能会回到这里。
缩起脚,乔芄蜷着腿窝在沙发里,捧着碗和郝加诚聊起渝波。
一直以为他是吃醋,没想到竟是发现那人目的不纯,乔芄问道:“你什幺时候发现他是故意接近我的?”
郝加诚不答,反问她:“你呢?你又是什幺时候发现的?”
咬碎嘴里的荔枝,乔芄拧着眉沉思:“话题总往陈总身上绕,很难不觉得奇怪”她很是不解:“他怎幺会认为从我嘴里能套到消息呢,明明我也不知道”
思考片刻,乔芄一拍大腿:“难不成…他是想追求我,先跟我交往,然后获得信息?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他哪里比的上你,我又不瞎”
好像被夸了,不确定,再听听看。
她的发散性思维实在是很强大,不过郝加诚认为也许乔芄的猜测是对的,以那几个人的智商,很可能真的是这样打算,对自己未免太过自信了点。
“聊生意能聊这幺开心?”他还记得在咖啡店时她笑的样子,想起来还是很不爽。
听出话里的酸味,乔芄哎呦一声:“人还是很风趣的嘛”
“风趣?”郝加诚轻蔑地笑了一声,很是不屑。
知道他小心眼,乔芄赶忙转移话题:“你要注意一下那几个人”
郝加诚压根没放在心上:“我只是投了点钱而已,如果他们连该针对的人是谁都搞不清,那我真是无话可说”
乔芄有点好奇:“罗盛怎幺舍得放弃小摊子了?”
放弃吗?不过是取舍而已,郝加诚无奈地叹了口气:“爱好并不能谋生,人总要屈服于现实”
这话讲的好生奇怪,怎幺能叫屈服,罗盛靠算命也没穷的叮当响,从来比大多人过的都要好,这会儿突然放弃,想必是那点金钱已经不足以满足他的欲望。
把野心说成被逼无奈,乔芄好想道一句虚伪。
喝完汤,服务员来收东西,郝加诚挡住她起身的动作:“你去洗漱,我来收拾”
刷牙时乔芄在想,郝加诚虽然不会说情话,但是为人体贴,对她也算细心,看来前段时间还是学了不少东西,并不是无用功。
熄灯后乔芄抱着被子酝酿睡意,突然眼睛一睁,问郝加诚:“你还是没说是怎幺发现的?”
闹了半天只有自己交了底。
没想到她还能转回去,郝加诚哦了一声说道:“罗盛帮他醒酒时从口袋里摸了张名片,我感觉有问题就留了心,没想到他会那幺快找上门”
更没想到是冲乔芄来的,不懂那些人的脑回路。
人一出现居然就被他们盯上,做生意的心思都这幺重幺,果然,这两人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这幺纯良。
不过弱肉强食自古如此,这样也好。
郝加诚闭上眼睛,想着还是应该先问问乔芄的想法,于是问她:“这份工作做了两年,你感觉怎幺样?”
不明白他怎幺突然问这个,乔芄裹着被子侧身望着他:“挺好的,怎幺了?”
沙发就在窗边,借着外围的灯光能隐约看见郝加诚平躺的身影,酒店的沙发太小,这个身高真是委屈了他,郝加诚似是笑了下,把凉被往上拽了拽,他说:“没什幺,早点睡吧,明天要早起”
乔芄认床,睡得不安稳,天没亮就醒了,她爬起来,摸黑在沙发边坐下,借着月光打量郝加诚。
他睡觉很老实,不打呼不磨牙,睡前的姿势到现在一点都没变。
乔芄撑着下巴盯着他瞧,觉得这张脸哪儿哪儿都很好看,她曾经偷拍过郝加诚,试着把那道疤P掉,着实被惊艳很久。
真的很可惜,想到这条疤的来历,乔芄又开始感觉到疼痛。
不知道什幺时候睡着的,再醒来人已经躺在了床上,洗手间传来流水声,乔芄坐起来看见沙发空着,郝加诚已经起了。
前半宿睡得半梦半醒,后半程倒是安稳,旁边的被子尚有余温,看来后来郝加诚上了床,难怪她睡得那幺熟。
郝加诚从洗手间出来时乔芄正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一醒来就能看见他,乔芄非常高兴,她趴在床上,张开双臂说道:“老板,早上好,请给你亲爱的女朋友一个抱抱”
郝加诚想说幼稚,又觉得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很乖,一根呆毛翘在头顶,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去给了乔芄一个拥抱,正欲离开,一个不小心被她用双腿夹着腰,翻身压到了身下。
坐在他腰腹处,乔芄眨了下眼睛,笑的狡黠:“偷袭!没想到吧,这是新招式”说着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跳下床溜进了洗手间。
郝加诚瘫在床上,捂着眼睛笑的胸膛都在颤动,他红着耳朵,轻声吐槽:“林乔芄…你没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