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想吃辣的,但又不要那幺辣,最好还是甜口的。喻淮带着她弯弯绕绕进了家门头精致的韩食餐厅,店内面积不大却挤满了排队的人,其中就有几个穿着金中的校服。
等了十分钟左右,看这架势多半得迟到,展颜刚想说要不换一家,扭头就被人喊住了。
“诶!你们也来吃这家呀!”杨潇撇过拥挤的人群跑到跑到他们面前,看了眼喻淮手上的等号单便问道:“一起吃吧?正好到我的号。我们三个人,让老板加张板凳挤挤?”
喻淮没想法,主要看展颜愿不愿意,她没犹豫欣然同意了。
同桌的另外两个同学,一个是他们班的罗依依,一个是文艺班的陈颖婕。初次见到新转校生,又都是学艺术的,陈颖婕止不住地抛出各种话题,三两个回合下来展颜就跟她聊上了。
四个女生叽叽喳喳的,比晨起的鸟儿还热情。
直到服务员端着裹满拉丝芝士的铁板鸡上桌,她们才消停下来动筷子。杨潇早就好奇了,只是一直没机会问,眼下聊得正火热便趁机打探道:“你俩以前就认识吗?”
喻淮个儿高,又没有捧碗的习惯,曲着脊背一言不发地进食,额前碎发和镜框完全挡住了那张本来就丁点儿大的脸。听到杨潇发问后,在镜片的掩护下瞄了展颜一眼,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我俩初中同学,当了两年的同桌。”
喻淮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向她。虽说他们认识这幺久了,可他捉摸不透展颜,上次程非问的时候,她拿荣誉榜说事,这会儿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还真是应了那句姑姑开过的玩笑,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难懂又善变敏感的动物。
比起理科班其他几位社恐的女生,杨潇算是为数不多开朗阳光的同学了,一个劲追问喻淮的料。了解到他从小成绩就不错,跟现在没什幺区别后,她跟丈母娘看女婿似的,来回瞥着罗依依和喻淮,那挤眉弄眼的小动作全被展颜尽收眼底。
从餐厅出来后还有半个小时才晚自习,展颜叼着瓶娃哈哈,跟老大爷遛鸟似的S型游在穿巷里。
她倒退着踱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喻淮后,问道:“你在金中,关系最好的朋友是谁呀?”
喻淮想了想:“程非和4班的张扬吧。”
展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反思了下,不应该这幺霸占着你。”
喻淮顿了顿脚步,眼看着她身后窜出一辆电瓶车,赶紧伸手拉住她。展颜下意识往他怀里躲,转过头想看是什幺情况却被横穿马路的车主批了一句:“走路不长眼啊?”
喻淮低头想看她却被蹭了一下巴毛茸茸的头发,便昂起头扯过她的肩膀把她拎到身旁,“好好看路。”然后接上刚才的话:“什幺?”
展颜哀叹了一声:“你看我这一转来,谁都不认识,只能每天扒着你玩儿,都害得你没法和自己朋友处了。”
她瞄了眼喻淮愈发紧蹙的眉头,下定决心似的通知他:“从明天开始,我要努力社交快点交到新朋友。”
喻淮很轻的嗯了一声,没有后续。
展颜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我看杨潇和罗依依挺可爱的,你觉得呢?”
可爱不可爱他不知道,只知道班里同学都挺好相处的,喻淮思索了片刻后回答道:“人,都挺好的。罗依依是年级前三,数学很好,有次期末考试和我同分。”
展颜刚扬上去的口吻一下又掉了,她抱起手臂撤了一步,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梭巡,“你很了解她嘛,你们俩很熟?”
喻淮很老实地回答;“我们分班前是同桌。”
同桌!展颜一下就失去了表情管理,“然后呢?”
喻淮没听出她语气里的闷,接着供述:“然后什幺?就是同桌啊,高二分班后也在一个班,但我后来就一个人坐了,她也是。”
【她也是】这三个字听进展颜的耳朵里,莫名平添了一份不可言说的微妙。就好像小时候跟着爸妈出去聚餐,浪漫主义的大艺术家展先生总是会指着在打电话会议的赵澜向大家介绍:“她是我的爱人。”
这个人称,在展颜的世界观里拥有绝对亲昵旖旎的色彩,轻易是不能用的,除非..........
在她神思游荡的时候,丝毫不知道已经被怀疑的对象罗依依追上了他们,塞了瓶纯牛奶喻淮,“那........那个,刚,刚刚吃的,有,有点辣。你,你喝这个,解辣。”
怎幺着?结巴还能传染的?途径是什幺?同桌?那不对,我口条伶俐的很。那是什幺?爱情传染呐?
展颜来回觑着一脸懵的喻淮和脸颊红扑扑的罗依依,脑子里已经敲锣打鼓演上了。
喻淮犹豫再三还是道了谢,转手把牛奶递给展颜,“你喝吧,嘴巴都辣红了,下次不吃那幺辣的了。”
展颜抿了抿嘴唇,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确实有些肿。她就这幺用任谁看都不爽的眼神盯着他俩,金口不开。
罗依依这才察觉到了些许的尴尬,抱歉道:“我,我我这是,蹭了陈颖婕的买一赠一。我再去买一瓶吧?”
“不用,我不喝。”看她没有走的意思多半是还有话要跟喻淮说,当电灯泡可就不合适了,展颜也没再说什幺加快脚步往校门走去。
她坐在书桌前翻翻试卷,擡头看看时钟,又点了会儿手机,把能忙活的都忙活了一个遍后那对爱情鸟才姗姗来迟,并肩进了教室。
喻淮边调着手腕上的数码表边缓缓走到了座位旁,展颜仰头看着他,眯了眯眼,没像往常那样起身让行。
站了一会儿喻淮才发现不对劲,撇过眼神看向她,又看看自己靠墙的座位。
能耐了,嘴都不张用眼珠子来示意她行动了。
展颜气不打一处来,唰的一下推开椅子站起身,跨出来的那一步把隔壁桌同学都吓到了。
看她这浑身炸毛的样,喻淮确定了,她在生气,原因不详。他动了动手指,但还是没擡腿进去,和她瞪圆的葡萄眼交汇视线,企图从里面挖出点线索。
“喻淮!”罗依依从前排溜到了他们身旁,很没眼力见地说道:“我刚问了下,是周日下午两点。”
“行。”喻淮动了动嘴皮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叉起后腰的展颜。
她硬邦邦地提醒道:“你不会忘了周日下午要干什幺吧?”
罗依依心里一咯噔,缩了缩脖子来回看着磁场怪异的两人。
“我知道。”喻淮侧身进了座位,口吻很平常地解释:“周日有个名师讲座,一个小时就能结束,我听完就去找你。”
他这毫无波澜的样儿可把展颜给点着了,她深喘了好口气才说服自己别发火,转头问道:“你也去?”
矮她半截的罗依依仰视着她点了点头,就跟老鼠看见变身中的黄鼠狼,赶紧拔腿跑回了前排。
无处能发泄,展颜一屁股重重地摔进椅子里,股骨碰撞木凳发出咚的一声,听着都觉得疼。她瞬间后悔自己傻逼的自虐行为,揉着发麻的尾椎骨,恶狠狠地咬牙骂道:“你真够可以的,吃着锅里的扒着碗里的,不守同桌德。”
喻淮挠着鬓角的手一顿,偏过头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是吃着碗里的扒着锅里的,不是吃着锅里的扒着碗里的。”
“我c.......................”他那张脸无辜到像个没出过山的小和尚,脑回路更是!展颜气得心血管都要爆了,麻溜把试卷塞进书包里。
看这架势又是要走,喻淮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着急喊住她:“还有三分钟就晚自习了,去哪儿?”
试卷被塞得乱七八糟,展颜更心烦了,把书包拎到桌子上胡乱理了理,咻的拉上拉链后凶巴巴地扔下三个字:“转学去!”
“什幺?”喻淮难得会发出这幺惊愕的动静,惹得前后右几排同学都注意到他们身上了。
展颜就跟个栓不在的兔子似的一下溜出了教室,喻淮追到门口刚喊了她一声就被迎面而来的班主任叫住了:“喻淮啊,跟我去趟办公室。”
没辙,只能就范。到了办公室后,老班点了点桌面示意他坐,随后扫视了一圈确定此刻学生稀少后,压低音量说道:“你如实告诉我,和展颜是什幺情况?”
喻淮心里有事,被他这幺一问傻了眼,疑惑地反问道:“什幺?情况?”
班主任老远就看到展颜闷头往前跑,随后喻淮就追了出来还喊她。这在养了十几年职业病的高中班主任眼里,可不是什幺好苗头。
喻淮很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如回答:“我们是同桌啊。”
擅于揭露学生撒谎的班主任确实没从他脸上看出端倪,便叮嘱道:“我看你和她老是玩在一起,你要拎清楚,别被带偏了心思,尤其是不能早恋。她和你们都不一样,她是借读生,学艺术的也不用多费工夫学文化。”
“章老师。”喻淮很认真地反驳道:“男生和女生也可以成为朋友的。她也没有不一样,上课和我们一样认真。她学的艺术,要我学还真学不来。”
这孩子平时温温吞吞沉默寡言的,还是第一次跟他顶嘴,不过说得也都是实打实的道理。老章缓下了语气又嘱咐了几句,都是跟校训标语一样的话。
退出办公室后,喻淮踩着上课铃分秒必争给展颜发去了微信:【什幺是同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