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醉的话,你扛不动我

次日清晨,戚落很早就醒了,和一个人不再有交集后,她没办法不辞职,戚父那年年后检查出了肺癌,年轻时为了应酬接过太多烟,老了也戒不掉,检查出来是恶性。

在医院上班面对死亡她很麻木,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一切发生得突然,戚父说他最不放心的人就是她,她当时觉得自己彻头彻尾的就是个笑话,她太久没听到过这幺直白的表达。

将死之人,总有时间来回想这些年的遗憾,要把没说出口的话都说了,说自己的不舍和交代后事。一个叱咤风云的人没了精神头,发白的发越来越多,再也黑不回来。

这些无法逆转的,戚落只能眼睁睁看着,硬生生受着。人日渐消瘦憔悴,那位对她恨铁不成钢,气指她的人没有了。

耳边突然空空的。

牵着皮薄的手像握着一块正在化水的冰,血管清晰得似裂痕,有些骇人,能将她刮伤。但是她舍不得松开,她压抑得哭的泣不成声。

年过得实在太糟糕,还有每一年都让她觉得不好的除夕。

那天她坐在太平间的门口,那里的冷气特别凉,由铁门缝里渗出爬上她的脚踝,冻得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最讨厌的科室是手术室,因为那里比病房冷了几个度,这里更是冰冻。她像掉进了海里,浮在中央,心脏一点点沉下,喘不过气来。直到身边有人坐下,她也不想说话,任由他披了件厚重的外套在自己身上,压得她很痛苦。她擡手也只能动动手指,想把外套勾开,被人牢牢地搂住,他用了五分力锁了她,他不敢太大劲,因为她要碎掉了。

他怕伤害到她,也想保护她。

“他很紧张我。”

“也很爱我。”

“他那天签了多少份病危书。”

这些不曾提及,但是她了解的。

“一式三份,我好像能想象到他手抖的样子。”

戚落自言自语地呢喃,全传进赵云诺耳朵里,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她的身体也不曾向自己偏移分毫,就这幺笔直僵硬地坐着。

她不愿意依赖他。

泪水来不及充满眼眶,就从泪腺急急落下,一大颗滚落到羊绒的衣服上,甚至没来得及溶解,又掉下一颗,她的眼泪是硬生生憋出来的,特别刺痛。

要是能早点感受到,主动才能得来的她不要了。

什幺爱不爱的,烦死了。

她又孤身一人,甚至一无所有,再没有什幺是真正属于她的,连最亲近的血缘关系也失去了。

心周正在形成一个个连环扣,每一个结都紧紧绑实,要花多少年时间才能将它解封,戚落后来也消极地想过,也许她一辈子就这样了。

赵云诺只心疼她,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他总觉得自己是要在她身边的。

他们目前住在一起,就是那个充满他们回忆的房子里,但赵云诺只和以前一样,太晚了才会留下来。

戚落总觉得他们在同居,而且挺久了。

他们有种无声的默契,作为一位成年女性和成年男性的自觉,一人各霸占一层楼,在公共区域也极少碰见的那种。

一起住这件事上,于他们来说不是什幺太过特殊的事情,也没正式坐下来商量过赵云诺要住二楼还是四楼,只发信息随口提了。

戚落:【你住哪一层,我让阿姨收拾收拾。】

赵云诺:【二楼。】

【近。】

戚落:【好。】

她也不多问一句,以前还会调侃他,现在一点逗人的心思都没有了。只剩他手机屏幕里的一列绿色。【我喝醉的话,你扛不动我。】

敷衍的一个鬼脸表情包,他知道她不是真心的,搞笑只是她的保护色。

戚落的房间在三楼,所以他选择在她楼下。

如果经过她房间的话,他会忍不住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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