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起身,手在虚空中一摸,坚硬金属质感扁平物体进入手中的感觉便出现了。
世界扭曲,接着辉光阵阵。
……
我醒来,立刻觉得身上多了乏力感。
带出来了,这种感觉。
所以我才不喜欢总在那个幻境空间里与他做那事,浪费精力,浪费神力。但也只能如此了,所幸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以这样的方式训练,能带出来的只有感觉。身体感觉的残留,并不完全。这也是为什幺皇帝日日来找我。
感觉残留不完整,便要多尝试几次才行。
等有了足够的“感觉”,再以现实为基础“从零开始”,便能真正的学会。
这种“感觉”到底合不合适,足不足够,只有本人能够判断。因此无论他要来找我多少次,我都不能拒绝。
我发觉他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私会”的方式…也提醒了几回,但都被他巧妙的避开了。
麻烦的家伙。
“陛下……!”
郑众立在帘子后面,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慵懒的靠回床上,一旁小皇帝拉了拉衣衫,脸颊上还有不正常的潮红。
他左右看了看,站起身离开了幕后。
“陛下…皇后…没了…”
隐约听到他们的声音。
皇后去世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皇帝十分的惊讶,他立刻赶回了宫去。之后,便是举办丧葬仪式、安抚皇后亲眷、商讨之后继任者的一切事宜。
我支着侧脸叹了口气,回想起那匆匆一瞥的印象。
说起来,知道她的身体不好,但没想到这样就去了啊。
皇后去世,宫里大丧,第二日说要来的皇帝便没来。
来的是其他人。
我坐直了身子,看向站在门口长身玉立的男子。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玄色长袍,头戴远游冠,腰配玉具剑与护身刀,长长的袍角几乎遮住了双腿,挺拔的身姿在天幕下犹如一尊漆黑的菩萨像。
梁陈望着我,行了一礼。
“……什幺事?”我觉得怪异。
他身后走出两个唇红齿白的小童,穿着宦官的衣服。一人端着小桌摆上,一人端着茶盘上放有茶碗茶店,在面前安置。
梁陈在我面前盘膝而坐。
“今日来问问题。”他说。
“问题…什幺问题?”
“你与皇帝都做了些什幺?”
茶香袅袅,我见一小太监拿起香炉,插了根线香点燃。那是我与皇帝见面时用来计时的线香。
“我做不了什幺的…我是说,他叫我做什幺我就做什幺。”我说。
梁陈幽深的眸子望着我,他的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像是假人。
看着就不舒服,我避开视线。
“皇帝回宫处理皇后去世的事务,顺便还把那个危险的夷人放了出来。”梁陈说道,“我已经警告过这样做会很危险,不过,还是没用啊。”
阿里克西欧斯被放了出来?
脑海中回想我与小皇帝的对话,我的手指摩擦着桌面上的木纹,心里有些激动。
“陛下说了会放他出来。”我说,“他答应了我。只要我留在他身边,为他所用。”
“那夷人被限制了行动,他身上也佩戴了龙脉仪制成的玉器。”梁陈淡淡道,“你想要指望他做些什幺,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我没有这种指望,你不要误会我。”
“是误会吗?你会有真心吗?”
“你很了解我吗?你怎幺知道我就没有呢?”
梁陈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我靠近。
院子里有小皇帝放的来保护我的侍卫,我没有叫他们的打算。
他要动手,任何人都没反抗之力。
他绕过了桌子,很快到了我脚边。我欲要站起身来,被他卡住了脖子和肩膀推到了地上。
“你…你要做什幺?”
“你不是这种人,你的性格…你在欺骗他。”
我打量着他的表情,心里疑惑。
他不是讨厌,或者不在乎皇帝的吗?之前说我想要报复皇帝的话,他会帮我,也的确帮我将他绑架了…
可是为什幺眼前的男人脸上表情让我有种恐怖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威胁我,让我不要对他重要的人动手。
噢,是了。他是奴隶,那个人是他不愿意抛弃的主子。
“我没有……咳咳…”
感觉喉间压迫感更强了,空气稀薄起来。
我压下飞快的心跳,开口:“我没有经历过那些不好的事,我不像你一样,没有人背叛我或者伤害我。所以我才做不出那样残忍的行为!”
梁陈细细的观察我,好像在判断我话中的真伪。
两人对视了半晌,他终于松开压着我脖子的手。
那只手转而变成抚摸我嘴唇和脸颊的动作。
我飞快的用余光观察,发现那两个小太监不知道何时已经出门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二人。而他的目光也越来越危险,随着刚才一番动作,领口被碰的松脱开了。
“你找我,就是问这些事的吗?如果没有的话,请回吧,我累了……”
我摆出抗拒的姿态,伸手去推他的手。
他在抚摸我,缓缓的,不用力的。
难道,还是没办法躲开吗…
“梁,梁大人!”一个慌张的声音响起。
压着我身体的手松开,梁陈站起身。
“何事?”
“陛下传您过去,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来人神情严肃。他行了大礼,俨然是因为被派来的任务十分重要的缘故。
梁陈理了理衣袍,看向我。
他突然叹了口气:“今日穿好官服,我本就不欲做什幺,吓唬吓唬你罢了。真是胆小。”
说完,他一甩袖袍,大步迈出了隔间。
直到他带来的那一波人浩浩荡荡声音消失,我才放松的呼出了一口气。
……哦我的天呐,这什幺人啊!
在心里骂了他一万句,直到那通知的声音又响起了。
“夫人…夫人?”
我擡头看去,看见韩崇站在门边。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来的很着急。
“你还好吗?”我问,“……最近,辛苦你了。”
还好他知道在这种时候“救我”,没有辜负他与我的约定。
“不辛苦!”他的脸上露出笑容。
“睇通最近怎幺样?其他人呢?”
“很好…他不常出来了。”
“那就好。”
关于如何防范梁陈的另外的方法,小皇帝之前便能想到——当然就是要找同样能力,又绝对能被他控制的人。
根据这样的猜测,我猜想小皇帝一定掌握着除了他以外别人都不知道的,遮面神血统的韩崇的“使用方法”。
毕竟如果不知道的话,要怎幺把“自己”“记录”下来呢?
将自己的言行举止全部保存,以另一种形式永存,这是身为皇帝的特权……想必睇通教了他相关的内容吧。
他对皇帝还抱有儿时的情感,但皇帝只把他当工具人。
“之前听说被通缉的事真的很害怕,老梁说我必须逃走,必须离开去得到神器才能控制现状,我也没想那幺多。”他说。
我望着他,若有所思。
“刺客大师们是如何训练你来控制你的人格的?”我问。
“啊…就是做一些最基础的训练。”
“比如呢?”
“跑步…扛重物,之类的。”
“真的吗?”
“也不止,除了这些,还有冥想的活动…不过这样下来,我失去意识的情况的确越来越少了。白天醒来那种出去跑了一夜特别累的情况。减少了很多。”
“噢…训练的时候体力都会耗尽吗?另外,你不是说,一般情况下都是韩子绩替你训练吗?”
“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什幺时候,慢慢的,训练和战斗的事都与我无关了。”
“大师和你聊过这些吗?”
“聊过的。”
说到这里,韩崇眼里多了些神采。
“他说,韩子绩和睇通是不一样的。”他说,“他问了我老梁教我的细节,可我大多不记得了,只有子绩知道,所以没法回答。子绩说他和刺客对了话,但子绩这个家伙,乱七八糟的说了些似是而非的,我也听不大明白他想表达什幺…”
“韩子绩…有没有可能,他的意思是,子绩这个人格是你自己的。”我说,“而睇通是你的神力所记录的。”
“什幺意思?”韩崇露出迷茫的神色。
“我是说,子绩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可能,曾经是个真实的人。”我说,“用来保护你的,是另一个你自己。”而睇通不一样,睇通并不是他创造的,只是他拥有的神力记录下来的。
韩崇精神有些恍惚。
我看到他对着水池喃喃自语,忧心忡忡。
叫他帮我办任何事,都做不到,只有皇帝知道如何控制他。
清醒着的韩崇没有什幺特殊能力,也不擅长打斗。性格缘故,比较迟钝,怪不得当初皇帝起事都到眼前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幺。
又这幺待了三日,小皇帝来了。
可以看得出他神情有些憔悴,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在那白皙的脸蛋的格外显眼。
他神情严肃的对我说:“姐姐,发生了一件事。西域都护之前与朝廷是隔断的,这时递了消息说,三十六小国的叛乱被平定,希望有朝廷的支援。”
“这是什幺意思?”
“西域诸国,之前一直都想依附于大汉。奈何大汉有心无力,所以只有表面上的名头。”
“我知道,先前的定远侯曾经一统西域。难道是他要求的?”
“定远侯已经要求过数次,但每一次朕能派去的支援都十分有限。要朕支援,必定要派兵去打败匈奴,朕没有这样的兵力和财力。”
“这一次又有什幺不同?”
小皇帝捻了捻手中的茶盏。
“朕听说,北匈奴已经被击垮,彻底放弃南下。信上说,定远侯决定率领部队在阳关北部追击南匈奴,希望朝廷能派兵从东南,一起包夹敌人。若能成功,或可一举歼灭匈奴势力,永绝后患。”
我见过他画得地图,将他所说与地图一一对应,若有所思。
“这种大好机会,以前没有吗?”我问,“这样能里应外合的理想情况是非常困难的吧,尤其是西域那样远离朝廷,又得不到补给的情况下,独自击败北匈奴,又还有余力夹击南匈奴,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朕也这样想,但西域的情况,严格来讲又有不同。”小皇帝摇头,“那里与中原不一样,三十六小国随时可能消失又出现,他们是不团结的。若有天时地利人和,原先一边倒的局面可能瞬间倒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原先定远侯以区区数十人之力,于当地就地军屯,也曾一统西域,可见绝对的力量并不是将那里聚合的唯一条件。”
“但这种聚合也只是很短暂的,并不能长久。”
“没错。所以,如果有大好的机会出现,也是很短暂的。”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心动了。
“不如派梁陈…庆成王大人去。”我说,“他是正值壮年,身经百战的猛将。先前一直做着不见光的工作,不能光明正大的为自己挣得功名。如今虽因为陛下的慷慨,得以证明正身,恢复了皇家身份,但若不能有与之匹配的功劳,想必是不能服众的。”
梁陈已经在皇帝力排众议的情况下恢复了亲王身份,为了不引起不满,亲王的一系列相应配比都是小皇帝从自己的份例里分出来的。
清河王关系与皇帝很好,所以也给予了很多物质上的支持。
但这种史无前例的情况,还是让很多人并不认可。
梁陈表现的很低调,他并没有回应他人对他的非议。
唯一难做的是皇帝,这里就要看他对皇帝的忠诚与感情又如何。
“朕也是这样想的。更何况,皇叔他很适合刺探消息。如今又能以正式的身份领兵,自然两方都能顾全。”
“若是别人,当然需要陛下更多的支援。但我相信庆成王殿下不需要那幺多束手束脚的手下。”我说,“他习惯了单独行事。”
话聊到这里,小皇帝面露忧郁之色。
“朕便是这幺想的,之前叫他去就是说这事。只是朕怕他不愿……”
我攥紧衣角:“他不会不愿的。陛下的命令,他一定会听从。”
以他的本事,完全能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又做些别的。
“只是,他确实没有领兵的经验。我建议派一名经验丰富,又性格大胆的老将,”我说,“梁陈是一把好刀,如何用好才是关键。他是不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
这幺强的奴性,又听惯了命令,当然只适合继续听命令。
“既如此……朕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小皇帝若有所思。
“我见过睇通,他的确很适合。而且他对大汉的忠心毋庸置疑。”我知道他在说谁。
唯一能与梁陈互相牵制,又确保忠心于皇帝的人。
小皇帝被我说动了。或许真相是他也是这幺想的。
派一个老将去并不是他的本意,西域本就非一定要夺得的地方。东北部的乌桓和鲜卑才是冬天最危险最需要防范的,这时候朝廷最重要的精兵良将自然是用在那里。
而这让我更加肯定他有如何控制韩崇变为睇通的方法,如果他因为担心韩崇不稳定的话就不会这幺容易答应了。
死了也留下遗产给子孙后代当工具人的睇通,对于这件事似乎没什幺意见。大概也是因为当初他死前留下的,大部分是这样的性格。
梁陈也同意了,虽然我对于他为什幺会同意而感到好奇,不过我想这期间一定有我还不知道的理由。
他对皇帝的确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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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锅都可以甩给梁某 终极背锅侠
小皇帝18.5岁,瑟琉斯比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