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望月教善于毒蛊,枯命毒还是教中密毒,千机府遍寻名医,但凡有人能认出这是枯命毒,必定以为是望月教动的手,届时望月教与千机府结仇,联合正道清剿望月,那……”
迟客深眸光阴鸷,沉默了下来。
岳玲珑笑了笑,“若非我真真切切走了这幺一遭,也不知翁诩究竟给我埋了哪些心眼子。”
她又望向东方境,郑重其事道:“东方府主,容晚辈再说一句,千机府中,或许已暗藏巫行教之人。”
东方境从她的话中也早已听出端倪,但偌大千机府,要找出那个害人精,亦非轻而易举之事。
况且,巫行教的人除了想要栽赃陷害望月教之外,又为何要下毒给自己的父亲,他们又有什幺图谋?
“您也不必觉得毫无头绪,我刚才给老府主诊治时,察出他已被连续下毒足足有四年之久,又因为年事已高,才显露症状。距离毒发还有一年,下毒之人若要达到目的,应当不会轻易收手,现在想要抓人,正是时候。”
“那岳姑娘……”东方境急着又问。
“老府主需喂血九日,这九日我不会走,再说,事关望月教名声,我更不能袖手旁观!”
喂血不是小事,如此一来,千机府承望月教的恩情,也就更大了。
“枯命毒是每日都要喂一次幺?”迟客深追问道。
“也不是,通常三日一喂。所以下毒的人,必定是能近身老府主跟前,又或者与他饮食有关联的人。”
“这几日我都会观察进入老府主口中的每样东西,动作也不必太打眼,让下毒人知道就不妙了。”
“若能张扬我和其他大夫一样,诊不出个所以然,又强行借徽儿的势留在府里吃吃喝喝,说不定那边的人,会放松警惕。”
到时候一网打尽,也不是没可能。
确实是个好办法。
东方境深深看了岳玲珑一眼,年纪只比他女儿大了不过几岁,却能有如此玲珑心思,实在不容小觑,又后生可畏。
“岳姑娘此举,在下无以为报,定当……”东方境对岳玲珑将行跪礼,后者急急扶住。
“这也是我望月教的事,府主行此大礼,岂不是折煞晚辈?”
“那就先让岳姑娘好生休息,徽儿,你陪着客人去后院安置。”东方夫人握住东方境的手,吩咐道。
“是该如此,是该如此……”东方境喃喃道。
东方徽已经蹦跳着来到岳玲珑与星君之间,一只胳膊挽一个,“两位姐姐,我带你们去安置。”
才出堂屋,迎面风尘仆仆行来一人,东方徽惊喜道:“哥哥!”
星君也望见迎面而来的东方衡,心中复杂,撇开目光。
东方衡虽是对几人拱手行礼,但目光一直失礼地黏在星君身上,“在下来迟了,望迟兄与两位姑娘莫怪。”
“已经瞧过祖父了,娘让我带他们去后院安置。”东方徽解释道。
东方衡本想再开口,东方夫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衡儿,过来。”
一想到双亲还在正堂,东方衡不好与他们同去,便抱歉道:“待几位安置好了,再言其他吧。”
岳玲珑点了点头,“不急,我们至少要在千机府待上十日,什幺事,慢慢来。”
“好。”东方衡眼中流动一丝光,望向星君的目光愈发深沉,语气也不寻常。
星君都一一避开,但这些话到底还是听到了,心口猛跳。
两边人暂别,东方衡擡步去见东方夫妇,“爹,娘。”
东方境与儿子说清楚了为老府主诊治时,岳玲珑说的那些话,和这几日的安排,又让他这几日照顾岳玲珑等人的周全,加强暗中人手寻找蛛丝马迹。
东方衡一一应下,得知岳玲珑要一连喂血三次,也十分吃惊。
“东方家欠了岳姑娘太多,以后她若有不好解决的,咱们家不可推辞!”
哪怕将来武林与望月教为敌,与岳玲珑为敌,千机府远没有忘恩负义的道理。
东方衡是大房的嫡长子,亦是下一任千机府府主的人选,他自然也对岳玲珑等人多有偏颇。
家业已有,剩下的不过娶妻生子。
他又不禁想到一同前来的星君。
东方衡知会双亲,写信给岳玲珑,为祖父治病是一回事,想见星君也是一回事。
方才相逢那一瞥,已让他一颗心猛烈悸动,呼吸灼重。
喉结滚动,东方衡敛眉道:“爹,娘,我之前说的……”
“你之前说的我们都记着,方才我与你爹也瞧得门清,一切等你祖父好转,把下毒之人捉出来,再议此事吧。”
察觉到自己过于心急,东方衡面上几分羞惭,沉冷的性子微变,引得细心的东方夫人暗乐。
他们夫妻俩从东方衡知事识礼后就甚少见他这样,免不得想逗一逗。
东方夫人揶揄道:“如今羽翼丰满,只想把人家姑娘娶进门,就顾不上其他事了?”
干涩的嘴唇抿成一线,东方衡默不作声,却心如擂鼓,久不能停。
他对星君的心思昭然若揭,也无意过多解释。
东方夫人本以为他会嘴硬否认,没想到听见自家儿子接着说,“届时就让爹娘多操心了”,霎时惊掉了下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啧啧称奇。
“我看等父亲这一病好起来,东方家里也该有喜事了。”东方境捋了捋胡须,笑道。
“你就真不担心你儿子把人家姑娘吓跑了,这眼神不遮不掩的,和你当年一个样。”东方夫人又亲自斟了一杯茶,撇撇嘴。
东方境听夫人的话来了劲,靠近自家夫人,问道:“我当年怎样?”
这下东方夫人连茶也喝不下去了,瞥了一眼东方境,哼道:“当年怎样,你自己知道!”
他们这对父子,看似一温一冷,一点也不像,其实她心里最清楚,他们心里的花花肠子如出一辙,多了去了,都是假正经!
说罢,东方夫人甩着手帕便走了,留下东方境一个人在堂屋。
东方境又捋了捋胡须,面带微笑地就着东方夫人最后倒好却没喝的茶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