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打在房檐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秦晓丽将衣衫脱掉,缠在胸上的绷带隐隐透着湿意,凉风轻轻一吹,冻得露在外面的肌肤透着一层淡淡的粉意。
纤纤玉指将衣衫递到屏风外面,她音色里莫名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娇圣,“先生,麻烦了。”
顾池安看了眼墨绿色的衣衫,伸手接在了手里,一抹淡淡的香味钻入鼻息。
是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很好闻的味道,沁人心脾。
不知什幺时候,陈延思窜到了跟前,“先生,您腿脚不方便,我帮晓丽把衣衫烘干。”他说着伸手就想从顾池安的手里将衣衫接到手里,顾池安却是下意识地躲开了,音色沉沉地回了句,“不必。”
随即坐到篝火边,双手展开不厌其烦地将秦晓丽的衣衫放在篝火上烘烤,随着衣衫变干,那上面的香味也变得愈发浓郁。
顾池安目光定在那衣衫上,喉结滚了滚,干咽了下喉口,觉得那儿莫名发干。
陈延思心中颇为微妙,同一旁的李栋梁小声说道:“秦晓丽又不是女子,怎幺脱个衣衫还扭扭捏捏的?”
李栋梁就住在秦晓丽家隔壁,惊诧地看向陈延思,“这你都不知道?”
陈延思:“什幺?”
李栋梁凝着陈延思想了想,又说:“哦,对,你是后来进的庠序,你不知道也正常。”
陈延思觉得李栋梁说句话还卖关子,心一下痒了起来,“李栋梁,说话不带只说半句的,什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幺?”,
李栋梁轻轻一笑,“晓丽是女孩子啊。”
陈延思怔楞在当场,惊异地叮着李栋梁,语气结巴地回了句,“你……你胡说。”
李栋梁笑道:“这种事我能胡说?先生也是知晓的。不然,先生怎会给晓丽特殊照顾?”
陈延思脑袋如炸开的锅,惊异地盯着顾池安外袍做的屏风。
是啊!
他怎幺没想到呢?晓丽总是比别人香,又长得那样秀气白净,他第一眼瞧见她的时候就觉得一个男人怎幺长得跟个小娘儿们似的,后来相处得越久,他越是喜欢跟晓丽相处,哪怕就是静静地坐在一起也好。
他一度以为自己得了龙阳癖。
原来他喜欢的是个姑娘!
陈延思惊异之后心中又隐隐兴奋。
但是……
李栋梁刚刚说‘特殊照顾’?
什幺特殊照顾?
他目光不由得沉沉地看向帮秦晓丽认真烘烤衣衫的顾池安,越想心越不安,越想越觉得那照顾是顾池安占了秦晓丽的便宜。
突然,他猛然站起身……
“呃……”
顾池安虽然是坐着的,但只有一条腿维持平衡。突然被一个大力推到,他身体一下往旁边倒去,下意识地就将秦晓丽那件衣衫抱在怀里,免得掉落在地上。
两人突然的动静惊得坐在他不远处的门生们吓了一大跳。
“啊~先生,您没事吧?”高见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走过来搀扶顾池安。
顾池安低头看了眼衣衫,借着高见的力单腿站了起来。高见将旁边的拐杖放到他手里,他一手抱着秦晓丽的衣衫,另一只手将拐杖拿到手里。
李栋梁一下站了起来,看向一脸恼怒的陈延思,问道:“陈延思,你干嘛推先生?”
陈延思看着顾池安紧紧抱着秦晓丽衣衫的动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他不配为师。”
顾池安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瞧着陈延思那张脸活像是谁欠了欠似的。
陈延思见状,更气了,“你看你,你还他娘的装!”
李栋梁说:“陈延思,你什幺意思啊?”
陈延思深吸了两口气,“你们看看,他那样抱着秦晓丽的衣衫,作为先生,男女授受不亲这般的道理不懂?”
顾池安一怔,便见所有的视线都放在了秦晓丽的那件衣衫上。顾池安连忙擡眸朝着大家看去,想要解释,却发现大家的目光各异。
就在这时,秦晓丽跑了过来,猛地推了一把陈延思,整个人站在了顾池安的面前,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薄薄的脸皮红得滴血,“陈延思,你发什幺神经啊?!”
陈延思正要说什幺,却看到秦晓丽娇小的身段掩在了顾池安那件宽大的深灰色广袖外袍里,整张脸如打了霜的茄子,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晓丽……你……你怎的穿先生的外衫?”
山洞里的氛围如有实质一般,凝结得叫人呼吸都透不过气来。
秦晓丽那张本就鲜红的小脸更是红得滴血,她心跳剧烈,埋藏在心底里很久很久的秘密似要被揭开来,她忍不住往后看去,想要看看顾池安脸上的表情,下一刻,顾池安却是走到了她的前面,宽大的背脊将她挡去了大半。
他眸色漆黑地看向陈延思,坦然地说道:“陈延思,你有所误会了。秦晓丽是我嫂嫂看中的妹妹,她是我嫂嫂的妹妹,在我这儿当然也如妹妹一般,我作为兄长兼先生,照顾些是应当的。至于你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秦晓丽同我干干净净,我当真是怕她得了伤风,到时又要被我那嫂嫂念了,才出于好心帮她烘干衣衫,你莫要多想。”
他说完话,便将衣衫递给了秦晓丽。
秦晓丽听着他那些话,乌眸里骤然含了水光,原是红润的小脸儿竟是有些发白,盯着他手里的衣衫没说话。
顾池安被她瞧着心里莫名有点儿不爽利。
秦晓丽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猛然擡手从他手里抢过衣衫,提着过长的外袍,转身就跑了。
顾池安看着她跑开时一颤一颤的肩膀,只觉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衣衫的温度,心上如被压了块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