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太久,换好衣服整理好妆发后,所剩时间已经不多。
缰绳打在马臀上,噼啪作响,马儿跑得飞快。两人穿过曲折回廊,走过几道宫门,匆匆忙忙到了太后居住的华清宫。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正年轻,看见两人行礼,喊着王爷王妃,脸上带着融融笑意,弯着腰带路。
晏飞白与她分开坐落于正位两侧,嬷嬷们端上来茶水点心,又脚步无声的退下。
太后还没来,嬷嬷说还在洗漱净身,让两人稍等。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太后,陈晃晃蓦地紧张起来,自心尖泛起难挨的燥意,让她不得安坐,手藏在宽大袖口里紧紧攥着绣帕,才堪堪忍住急躁来。
殿里熏的禅香萦绕鼻尖,沉闷刺鼻,让人心也跟着沉沉。
晏飞白倒是不紧张,他小口抿着茶水,眼睛闪着亮色,不住看向陈晃晃。今日她稀罕地穿了粉红色的长裙,面容和唇色都像桃花般鲜艳的嫣红,一双美目含情似的带着水光流转,整个人不再像之前那般浑身都是少女的懵懂稚气,反倒是有股难言的温柔春意,让晏飞白看得心口一热。
不知等了多久,太监尖细的声音通报太后来了。
门口步入几个年长嬷嬷训练有序的伺候在一旁,神色威严,身着棕色宫服,簇拥着前头雍容华贵的太后。
太后面容年轻,看上去纯白无害,凤眼半眯着,像一朵将开未开的昙花,美丽幽芳。
陈晃晃一边行礼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太后,又睨到晏飞白,这才发觉他是随了太后的好相貌。
太后落座在正位上,嗓音似空谷传声,空灵动听中浸淫着上位者的威严,“不必多礼,坐吧。”
屁股还没坐热,就到了要贡茶的环节。
嬷嬷端来两碗清茶,晏飞白和陈晃晃端着跪在太后面前。
刚一入手,陈晃晃就觉出不对来。嬷嬷递来的茶盏滚烫无比,热度传至指尖,皮几乎都被烫掉。陈晃晃知道自己是被为难了,她咬牙忍下痛呼,用快被烫破的指尖稳稳端着。
太后扯开眼皮瞄了她一眼,先接过晏飞白递过来的茶,语气随和地聊了起来。聊到小时候的趣事,太后眼尾被压出些纹路,两人高兴地笑了起来,连一旁的嬷嬷嘴角都忍不住扬起三分笑意。
可陈晃晃在连绵烫意攻击下,实在有些端不住,难耐地悄悄变动手指位置。谁知茶盏摇晃,过满的茶水溢出,灼烧热意烫得她手一片血红,正颤颤巍巍的发抖。
听到动静,太后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眼里是被搅动的怒火,看得陈晃晃心头害怕极了,她缩了缩指尖,慌张将茶水端过头顶,稳稳的举着。
晏飞白心疼的看了眼陈晃晃被烫红的手,忍不住出言催促,“母后还没喝王妃的茶呢,再不喝等下就要凉了。”
太后声音极冷,茶杯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重敲击声,“连茶水都端不好,陈尚书不知是怎幺教养的女儿!”
“今日不如在我这好好练练规矩,”太后转头吩咐道,“文苑,重新去沏壶茶来。”
宫女快步端回来壶热茶,壶嘴冒着滚烫热气,她打开新茶盏,又倒了杯新茶。
“母后,不论是王妃还是您身边,都有宫人伺候,这糟粕规矩何必学,只会让人受罪罢了。”晏飞白站起身来,按下那滚烫茶杯,温声出言,只眼睛丝毫不避让,与太后对峙着。
太后转头,冷笑出声,“你倒是心疼她,既然如此本宫又何必做这恶人。今日这口茶,等她哪日学会规矩了,本宫再喝。”
话毕,长长袖摆一扬,在众人簇拥中离去。
晏飞白扶起陈晃晃,她从没跪过许久,此刻膝盖也抖得厉害,刚刚脸上的桃花粉褪去,苍白柔弱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偏生她还擡起乌黑眸子,柔声问道,“太...母后为什幺生我气?”
晏飞白心颤不已,疼惜一丝一缕地往心口缠,他愧疚的看着她,手忍不住抚上她脸颊,“你什幺也没做错,是我因为一些事惹母后生气了,害得她迁怒于你,都是我的错。”
陈晃晃气闷,心头怨恨这太后跟自己儿子吵架,把气撒她身上,真是无耻得很。
这事怪不到太后身上,那只能怪她儿子,陈晃晃恨恨地想。
晏飞白见她抖着腿,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晃晃,我背你出宫吧,咱们回府去。”
带着好闻香风的柔软身子伏在背上,轻易能感觉到软绵胸部的存在。晏飞白心跳如鼓,他手放在陈晃晃腿弯,将她背起。
可是我的老天爷啊,怎幺会这幺重!
背上像压了团秤砣,死命往下坠,晏飞白手上使劲,青筋爆起,才堪堪背住。可走一步都得晃三晃,这样下去别说背出宫了,走出这道门都够呛。
他被压出气音,“晃晃,你别折腾我了,实在背不动。”
陈晃晃收起全身运转的真气,骂道,“真没用,连云汨哥哥的一根毫毛都不如。”
想来还是气不过,她狠狠咬上晏飞白耳朵,留下一串显眼牙印。
没了陈晃晃故意作恶,晏飞白只觉身轻如燕,背着陈晃晃走得极快极稳。
一听到背上人将他与李云汨做比较,还说他一根毫毛都比不上,他恼火极了,忍不住与陈晃晃斗起嘴来,“那你怎幺不叫他背你呢?他是背不起吗?怕是不愿意吧!”
陈晃晃被戳到痛处,当即回击,“你胡说什幺!是我舍不得让他做出背我这种事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斗了一路嘴。等走出宫门,坐在马车上,脸各自偏向一边,做足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架势
晏飞白吃了一肚子气,他知道陈晃晃心头一时半会放不下李云汨是应该的,可妒火冒出头来,将他理智烧得稀碎,说出口不择言的话来。此时冷静片刻,理智回笼,心里暗暗懊悔起来。
他本就处于追求她的阶段,不仅没讨好她,还这般气她,做的太过太错。
空气中传来吸鼻子的声音,晏飞白望去,见陈晃晃莹白脸颊流了一行泪,眼睫毛被泪水打湿,可怜巴巴的黏在眼睑上。
两行汇聚至下巴处的眼滴掉落,余下的被狠狠擦去。
晏飞白叹息,靠过来伸手拢住她肩膀,低声道歉,“晃晃,我错了,我不该这幺说的。”
陈晃晃今日本就受了刁难,又被这幺一气,心头委屈得厉害,听见晏飞白道歉,委屈感更加浓烈,她眼泪掉得愈发凶狠。
两人不是没有吵过架,反而是因为各种事经常吵架,吵起来嘴皮子能磨得冒烟,只是陈晃晃从来没有气哭过。她跟晏飞白总是吵得轰轰烈烈,身边好友都知道两人吵架了,又在下一次见面你讽我、我讥你中莫名和好。
这幺被晏飞白哄倒还是第一次。可陈晃晃见他认错,却没有想象中的得意,反倒是委屈更甚,真是奇怪得厉害。
她扭过身,张口就是浓浓哭腔,“你别碰我。”
晏飞白不断啄吻着她的眼泪,在自责和内疚中道了无数声对不起,陈晃晃抽抽鼻子,鼻涕擦在晏飞白袖口,突然又乐了。
晏飞白无奈的看着她,问道,“今天去尝尝新开的酒楼?”
“好。”她应道。
天哪,写得好尴尬啊,尴尬到我脚趾扣地。但是坚决不弃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