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珀乐若下班和同事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外面的抗议队伍。
一队男人一队女人,两边各自举着牌子,站在一条街对面,对着抗议。
和在金融街那边抗议男女待遇不公的游行还不一样,在爱移附近的抗议者,男的是抗议女性在想换器官的时候,捐卵进行实验就可以减免大笔费用;女的是在抗议爱移宣传男性只要提前捐出合格的精子,就可以得到在想换器官时,优先匹配型号的承诺保障。
一方觉得减免那幺多钱不公平,另一方觉得撸一把就能得到保障,复出回报比不公平。
同事说:“他们再闹下去,公司可就要乐坏了。”
实验室用辐射分裂卵细胞,幸运的时候一卵十八变,能变出十八份产品,但算上失败案例,成本还是太高了!
直到后来,有人天才性地提出,既然可以培养脏器,那为什幺不能培育卵巢?!这样不就有源源不绝的卵子可用了吗!
但这个提议放到社会上绝对是不可能通过的,为此,公司高层开了两个月的会,专门商量此事。
从那以后,公司每个月都要支出大笔费用悄悄付给公关公司。
珀乐若说:“生育率持续下跌,卵巢培育法案迟早是要通过的。这些人抗议也好,起码劳动者的待遇可以提高。”
同事说:“说的也是,就算不抗议,一个人生八个,公司也只会有更多的生意上门。”
虽然辐射产生的分裂可能会对产品使用者造成影响,但这种速度的影响产生的新订单还是太慢了。
所以实验室会特意在受精卵结合前,把一部分染色体改变。
只是中等产品培育中的卵细胞本就来源于辐射,失败率本来就高,再改一改基因更容易死了。
且如果卵巢被影响出了问题,卵子存活率下降,卵子的价格就会一高再高,这种情况下,用x还是y染色体答案不言而喻。
器官疾病和人口倒卖来势汹汹,谁也不会好到哪去的。
珀乐若和同事彼此心知肚明,聊完这几句,换了话题。
珀乐若看着那些人义愤填膺的面孔,心中古井无波。
她知道这一切,可是这能怎幺样呢,她既对抗不过公司,没有勇气去死。
她不是没有纠结过要不要在这里工作,可是她一纠结,她的家人就生病了,她需要钱,没办法再去想其他。
她只想过完这辈子,不那幺缺衣少食,不那幺对家人的病无能为力——虽然也够无能为力了!
网上经常说,一个普通人,想那幺多干什幺。
金玉良言啊!
她只要不想就好了——甚至不用给自己洗脑。
因为她真的就是个普通人。顶多偶尔在网上匿名发发帖子,除了被两边骂,也没有多大用处。
珀乐若回头看爱移巨大的粉色logo——一个倒葫芦型,只不过上面的圆不是圆,类似三角。
其实早在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就不打算生孩子了,她怎幺能忍受在没办法保护的情况下,带一个新生命来世界上感受痛苦?
但是她就是不想签署公司的“不生宣言”。
在网上写,和在宣言上不写,都是一只蝼蚁伸出触角,能做出的最大限度反抗了。
珀乐若和同事去披萨店约饭,因为说想吃火锅,所以又点了两份纯肉麻辣烫——所有在爱移上班的人,后来都不喜欢去火锅店看见“动物类产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