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经过了几天的舟车劳顿,今晚会睡得很香,可是凛翻来覆去,怎幺都没办法入睡。
她盯着陌生的糊着污垢的天花板。
原来自己真的被抓进看守所了啊……
说什幺他们公司传播反动信息,她作为员工之一,也被稀里糊涂抓去审讯。她交代了几天的“不知道”“不清楚”“不懂”,也没收到审讯结果,就被押送坐船渡海,进了这个岛上的看守所。
在登记信息,拿统一服装时,都被感叹了:“小姑娘看起来这幺年轻这幺乖,怎幺就被抓了嘞。”
凛也很想知道为什幺啊!!
越想越觉得魔幻,睡意全无。
翻了个身,凛一眼看到了墙上的涂鸦。已经被粉刷过了,但那层薄薄的石灰挡不住后面深深浅浅的刻痕。好奇心作祟,凛擡手抠了两下,石灰便簌簌落下,露出了一部分混乱的图案,她又接着把那一片都抠掉。
不是凛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倒像是图案。大长方形里套着几个小方形,简直就像一个房间的俯视图。
凛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屋子。没有马桶,身下一张床,长方形;一套桌椅,两个对着的方形;以及桌上方长条状的储物柜,较小的方形叠在另一个较大的上面。
……这不巧了。
但奇怪的是,代表储物柜的方形上还画着一个更小的方形。
凛从床上坐起来,努力伸头,那里却正好藏在阴影中,她什幺也看不到。
算了,明天再看吧。
凛又躺回去。可是这床上好像突然长针了一样,她更睡不踏实了。
负责这层的看守官刚刚才来交代问话过,应该短时不会再来了吧。凛贼兮兮地观望了会儿,走廊上亮着大灯,只有灯丝滋滋的声音。
好,行动!
一个鲤鱼打挺,凛起了床,踩上椅子去摸储物柜的上面。
她来回搜寻,还真摸到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将巴掌大的盒子揣到怀里,凛看都没看就赶紧倒回床上,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来端详。
拍掉上面的灰,凛看到这是个精美的木制盒。每面都有极其繁复的浮雕花纹,还贴着金箔与小珠。抱着看了好一会儿,勉强能分辨出上面画着波浪,像是太阳的一个圆,还有一个人形在波浪与圆之间,背后伸出无数条光芒还是什幺东西。其他的就完全看不明白了。
凛把盒子翻了几转,发现它没有开口的地方;放在耳边敲,声音却空空的,有回响。真奇怪……
不过这做工看起来应该挺值钱的。既来之则安之,凛已经盘算着拿这东西在看守所里换点钱之类的,应该能换不少吧。
哼哼,说不定还能用来贿赂工作人员,让他们给她整点特殊待遇。
也不知道是谁画在墙上留给后来人的,不过凛已经在心里当对方是大好人了。
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凛抱着小盒逐渐睡了过去。
但是没睡多久,好像有谁在拍她的脸。凛正睡得香,想也不想就擡手挥开,把脸转到一边接着睡。
可那人不肯罢休,跟着转过来拍她的脸,鱼鳞般黏滑的手掌在她脸上一下一下拍着,不痛,但是啪啪直响。
凛的瞌睡实在被烦醒了,她猛地翻身起来,“谁啊?”
房中空无一人。
凛顿时有点不安,四下张望。一张床,一套桌椅,储物柜以及手里的盒子。确实是自己的房间。走廊上的白炽灯亮得晃眼,一阵脚步突然从远处响起,向她这边慢慢靠近。
难道是巡夜的看守官?
凛重新躺了回去,不想挨骂。
脚步一点点放大,在静悄悄的楼中回荡,直到那个声音来到凛的门前,停了下来,一道黑影被投到她对面的墙上。
没有声音,也一动不动。凛慢慢擡头想看看对方什幺情况,可是当她看到门前的景象却瞪大了眼。
鸡皮疙瘩骤然爬满她的手臂。
门前什幺也没有。
凛又转头去看墙,黑影还在。长条状,像是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
“喂!”凛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黑影不说话,但是慢慢地在地上晃动了两下,像粘稠的泥水,向她的床一点点移来。
凛几乎瞬间吓得跳起来,她缩到床的最里面对着黑影威胁起来:“滚啊!别过来!”
可是黑影像是听不见,依然平移着向她慢慢挪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黑影的边缘已经爬上了她的床边,她再也受不了,跳到床下,向铁栏杆冲去。
“救命!救命!”她敞开嗓子大喊,但好像谁也不在。
她回头看到那个黑影迟缓地摇了两下,掉头又向她的脚下挪动,害怕的心情无以复加。
她跑到椅子上,黑影会追来,她爬到桌子上,黑影依然没有放弃,她拿手边的盒子去砸它,盒子被摔得咣咣响,黑影丝毫不受影响。
眼看那片无主的影子就要爬到她的脚下,她终于发出恐惧的哭叫。
……好痛!
脸上的肉突然被谁捏着狠狠拉了一下,凛痛得嗷嗷叫,猛地,又睁开了眼。
刚刚来问过话的看守官杵在她面前,正满目严肃地盯着她。
诶?……
凛一时有些恍惚,没去管他,反而在地上看来看去,又望向门前。
男人高大的影子盖着她的,门微微敞着,应该是看守官走进来开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411号,你在干什幺?”
胸口挂着工牌“青柏”的男人眉头蹙得更紧。他在另一头的办公室都能听到她的惨叫,一走过来看到她躺在床上手脚乱舞,像是在梦里和什幺东西打了起来。
叫了几声都不醒,无奈之下,他只能走进来把她掐醒。那张脸蛋的左边此刻正泛着一圈红。青柏有些纳闷,自己已经控制了力度,没有下重手。
凛刚从过于逼真的噩梦中醒来,吓得后背虚汗直冒,倒是没在意脸上那点痛痛的感觉。
“青柏同志……我在房间找到一个——”凛在床上摸索着,却突然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找到什幺?”青柏追问。
“找到一个盒子……但是不见了。”凛无措地望着他。
说谎的犯人不计其数,但青柏感觉到凛真实的迷茫,只是没有实物,他也没什幺好说的。
“明天白天找到之后交给我。现在是休息时间。”青柏站直身体,准备离开。
“……好的!谢谢你,青柏同志。”
有人管也挺好的,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感到些许庆幸。
青柏被她的话突然定在原地,没再前进也没转过来,过了会儿他才转过来,把帽檐往下拉了拉,压住他毛茸茸的一头黑短发,急促地眨了几下眼睛,又皱皱眉头,似是不太适应。
“……在这里,叫看守官就行。”
“啊、好的,看守官。”凛被提醒了便赶忙改口。
青柏个子很高,胸膛也宽阔,五官端正而浓厚,尤其是圆钝的眼睛与丰满的唇,让他看起来像只大狗狗。但他的眉峰高挑,眉头微微皱起不笑时,便像农村那种看家护院很厉害的家门犬。即使背着光,黑黝黝的眼也发着亮。
“嗯。有事报告,不要再做小动作。”
凛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不敢冒犯他。又连说了几声谢谢,把这位看守官送走了。
身心俱疲,凛躺回床上都没来得及想什幺,直接陷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