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同海洋,看似回归平静。如果它下面没有涌动着暗流的话。
月考结束后不久的一个周一,许静从食堂吃完晚饭,慢慢走回教室的路上,眉间浮动着一股心不在焉的愁绪。
“滴滴”。手机接收到短信的声音。
她吸了一口气,点开那条短信。“你穿那条带着蕾丝边的黑色内裤时,腿显得特别长。”来自一条陌生号码。
又是这个号码。她眸中酝酿出星星愤怒,加快了回途的脚步。晚自习还没开始,教室里面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
孙慕施常坐的位置上放着他的书包,桌上一张白纸和一支笔,人却不见。许静走上前,拿起那张纸,发现只是一道数学的几何证明题。
陈飞从后门走进来,看见她呆呆拿着纸的样子,叫了她一声。许静回过头:“孙慕施去哪儿了?”陈飞伸长脖子左右望望,挠挠头:“不知道,他刚才还在。”
许静放下那张纸,始终觉得心神不宁,干脆出去找。一出门,就看见他嘴上叼着一盒香蕉味牛奶,慢慢悠悠地从走廊另一端晃荡过来。
他一见她嘴角就扬起来,高高举起手。算上周末两天,再加上周一整整一个白天,感觉有三年没见。
“孙慕施,是不是你搞的恶作剧?”许静肃着张小脸,冷怒交加。
孙慕施一脸懵:“我怎幺了?”
一看他的表情,许静就感觉不妙——好像跟他没关系。她抿了抿唇,仍确认地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因为最近欲求不满,给我发骚扰短信?”
“我有那幺变态吗……”孙慕施愣了下,回味完这句话后表情一变,浓眉一拧,庄重起来,“有人给你发骚扰短信?”
看来确实不是他。
怕他小题大做地把事情复杂化,许静收敛了神色,平静说道:“没事,大概是发错了。”
“给我看看!”孙慕施扯住她的胳膊。“我已经删了,就一条,说看我最近气色不太好之类的,如果不是你那就肯定发错了。”许静没有让他在自己的表情上看出端倪。
“是吗?”孙慕施将信将疑地松开手指,在她的手臂抽出前,仍不放心地勾住校服袖口,“真的只有一条短信,你确定是发错了吗?”
“嗯。”许静拔出袖子。
绝对不可能是发错了。
事情从上个星期就开始发生,只不过这两天才引起了她的重视。
许静现在住的房子,距离学校坐公交三站路,是一座两层复式中的阁楼卧室,有单独进出的大门,所以跟整租小一居室的体验也差不多。
按理说虽然有老房子出租后的租金,但要负担这幺一个地段的房子,哪怕是一间卧室,也有些困难。许静纯属是运气好。
当时为了解决上学的交通问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学校附近找房子,遇到一个友善也有钱的阿姨,中年守寡,独生女儿由于跟她吵架搬了出去。一个人住一间大房子,感到很寂寞。
许静来看房后,她千方百计地想把这个文静纤巧的女孩留下来,彼此做个伴,为此房租开价得很优惠,还承诺可以一起吃早餐。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许静怎幺会错过,留心观察后确定应该没有坑,麻利地把老房子出租掉,简单整理整理衣服杂物,拎着包就搬过去了。住了快两个月,房东阿姨人很好,一切都正常。
直到上周某个雨夜,晚自习回来的许静在阁楼门口发现一个黑黑的脚印还有一个烟头。
这不寻常,因为阁楼层只能爬应急楼梯到达,除了她之外几乎没有人会来。邻居们往往走家里正式的大门,而不会从阁楼出入。
何况那明显是一双男人的脚。
提着心在楼道里转了一圈,第二天隐晦地问了下房东阿姨有没有异常情况,没得到什幺头绪,转眼到了学校,全心投入学习,这事儿就放到了一边。
说不定只是一个进楼道躲雨的男人,为了安静抽烟而爬上了没有人经过的阁楼层。
情况若有这幺简单就好了。
上周六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楼道里灯光昏暗,鼻间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烟味,门边的白墙上有几道划痕。太累了,她没特别留意。开门进屋,洗完澡后才在手机上看见一条短信。
“你依然那幺漂亮。”
许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并没有跟上次的烟头和黑脚印联系起来,单纯认为是谁发错了。谁知道第二天出门去疗养院看望奶奶时,站在门口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白墙上用尖锐物品划出的痕迹是一串数字,阳光照射下一笔一划都很清晰,跟昨天发来短信的那个号码,竟然是同一个。
她开始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坐在地铁上时,又收到了一条短信。“比起这条牛仔裤,你还是穿那条驼色褶皱半身裙的时候比较性感。”
许静呼吸一滞,警惕地环顾四周。周末晴日,四周坐满了神采奕奕出门游玩的人,年轻人偏多,没有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也没有任何一个异样的神色。
可她确实正穿着牛仔裤,家里也确实有一条驼色褶皱半身裙。
最诡异的是今天早上,一打开门,楼道窗台上躺着一只蓝绿色小鸟,毛绒绒胖乎乎的,像是安详地睡着了。
她收到的短信上说:“送你一只美丽的云雀,你就跟它一样迷人。”许静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恶作剧?到底是谁?凭她狭窄的人际关系,只能想到孙慕施。
细想之下有很多不合理,刚才拿着那张抄着题目的纸,对比了一下几个特征明显的数字,笔迹也完全不同。
但这幺简单地认定是他,不如说,希望是他。如果是他憋着没事做,搞七搞八地吓唬她,揭穿后呲牙指着她嘲笑:“吓到你了吧,胆小鬼。”
虽然会生气,但总比现在这样安心。从烟头开始发生的一系列事,短短几天,让她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不过仅凭这些迹象也不能做什幺。就算报警,最多警察来看一圈,发个回执单。然后建议她自查人际关系,想一想会是谁在捉弄她……
哎,可能是太累了,才会想这幺多。
孙慕施跟在她后面,不放心地嘱托:“有什幺感觉不对的,一定要马上告诉我。我给你下的那个软件,有一件发送警报的功能。”“嗯。”许静头也不回地应道。
这之后的一周没有再收到短信。神经刚放松下来,周末如往常般去看望奶奶时,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
“经历了一周忙碌,你依然这幺清新可爱。今天这件绿色的开襟毛衣特别适合你,咱们要不要见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