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轮,江袅,胜。”台上锣鼓敲响。
“师姐!师姐!”台下,欢呼声一片。
江袅收剑,“承让。”压住了自己抽搐的右手。还有一轮,就能夺魁,但,最后一轮肯定是他。
“父亲。”江袅看向走来的人,一张严肃的脸,微蹙的浓眉,不苟言笑。或许只有对他的得意大弟子,才会笑一笑吧。
“剑式过猛,收式不稳,若碰上体力胜于你的,过不了百招。”
虽然知道父亲从不会夸自己,但江袅还是心头一酸,“那我便百招之内胜过他。”盯着他的眼睛,少有地透露出温顺之下的不甘。
“第九轮决胜战于一炷香后开始,江袅对战萧逸,请双方做好准备。”
“大师姐对萧师兄,你说谁能夺得头筹啊?”几位弟子聚在一起讨论。
“自然是萧师兄啊,萧师兄根骨奇佳,连掌门都亲自教导,委以重任,同辈之中,无出其右者!”一位女弟子激动的说。
“可大师姐是掌门之女,而且剑招凌厉,攻势凶猛,和她温和的性子一点也不像,说不定棋高一招呢?”另一位弟子反驳道。
“要我说,大师姐和萧师兄不如结亲,两人都是人中龙凤,这样萧师兄就是名正言顺的掌门,大师姐也是尊贵的掌门夫人,两人多般配啊,淑女配君子。”“有理,有理。”
江袅听着他们自以为小声的讨论:呵,掌门夫人,凭什幺认为他萧逸就是掌门的不二人选,凭什幺我就低他一等,明明这幺多年我也用尽全力,我不差他什幺的。
“弟子们戏言,师姐莫放在心中。”一道温润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他,听说他前八轮都在五十招之内取胜,修为更进了。
来人一袭黑衣,腰间靛蓝色束带,手持一把月白色银剑附于身后,将黑衣穿的温润如月的人。
初遇时,江袅八岁,萧逸六岁,那时他还是个奶呼呼的白团子,围在江袅身边软软地叫着姐姐。
江袅也很喜欢这个小师弟,他比其他师弟都要好看,都要聪明。
可自从母亲离世,父亲闭关两年,所有都变了,萧逸天资优越,心性纯净,就连父亲的目光也只停留在了他身上。
好像不知何时江袅放开了那双牵着自己的手,心中阴暗地滋生着恨意,远离他,害怕自己笑容下的妒忌无处躲藏。
“师姐右手可是受伤了?”萧逸走近一步,语气急切。
“无事,多谢萧师弟关心。”江袅下意识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后才又挂上了温和的笑。
“决胜战还有半柱香就开始,很久没和师弟切磋了,可千万不要让我呢。”江袅笑的一丝不苟,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睛。
他的瞳色似乎能将自己的笑清晰地映射出来,每次看向他的眼,总是会感觉这幺多年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
“比武自当竭尽全力,师姐一向是我尊敬的对手。”萧逸微微俯身,笑着行礼。
真好看啊,像一片阴郁的云透出的一缕阳光,不像自己,笑容似乎成了例行的公事,为了弟子们的喜爱,为了父亲的认可……
钟声敲响,深沉宏亮。
“第九轮决战开始,落下擂台者败,体力不支者败,认输者败!”
“终于能看见大师姐和萧师兄的对决了,听闻师姐的凌霜剑已过六阶,而萧师兄闭关两月,之前的比赛都是五十招解决对手,不知道能不能保持这个记录!”
江袅凝气一击:可笑,想五十招胜过我。寒光闪动,他擅防守,如若找不到他的破绽,那体力耗尽,就如同父亲所说,难逃溃败。
萧逸脚踏凌云步,后翻躲过一击,长剑出鞘,剑芒直冲而起,宛若银龙缠绕。
剑影如织,两人置身于剑气之中,疾如闪电。
剑过百招。
不行,体力逐渐消耗,江袅破剑阵跳出,腾起近击,由首及尾,招招剑指命门。
“大师姐的凌霜剑竟然到了如此境界,稍有不慎便是重伤。平时同我们说话时如清风拂面,剑招却是寒如坚冰。这反差,太带感了!”一位男弟子花痴道。
“太精彩了,已过百招竟还看不出胜负!”
江袅越身躲过萧逸一击,右手一颤,或许只有两人知道,胜负已分,江袅体力不支,已经抵不过他下个百招。
萧逸的剑法似一潭深水,骤击难起波澜,缓下来便会被吞噬。
突然,江袅擡起刺痛的右手,提起凌霜剑,见到萧逸眼中一丝错愕,全力一击。近身后瞬间转换左手,千钧一发之际,向他后侧刺去。
若击中,他难逃重伤,若不中,左手经脉震断。
可萧逸却以气化剑挡住江袅致命一击,转身一掌将她击退。
江袅以剑勉强支撑,但再无一丝力气,胜负已分。
“本届云麓山大赛萧逸夺魁!”
“大师姐竟然能够一夕之间左右手转换,这需得多年苦练啊!”
“萧师兄以气化剑,挡此杀招,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可师姐这招太狠了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是比赛而已,又不是仇人。”
“擂台之上定然要竭尽全力啊,我觉得没什幺问题。”
“我觉得太狠了,刺中就是重伤,她一个师姐对师弟下此重手,怕是平常的温柔和善都是假装罢了。”
台上寂静无声,台下却人声鼎沸,有赞扬,有质疑。
江袅用尽全力直起身子,附剑于身后,本来,在那一击之前认输,自己还能维系自己这公良贤淑的大师姐之名。
可她不甘,不想看到萧逸这般云淡风轻地赢过自己。接这致命一击他也费了不少力气吧,想到这,江袅有些轻松,狠毒也好,虚伪也罢,装的够累了。
台下大家讨论的激烈,萧逸走来,持剑一礼,“师姐知晓我习得了以气化剑,特地赐教,我差点招架不住啊。”他声音宏亮,笑的真诚。
“原来大师姐知道萧师兄能够以气化剑才出此招,我就说师姐不是那样的人,高手过招你在这放什幺屁。”一位弟子指着另一位出言不逊的弟子激愤道。
江袅看着他,心里的轻松荡然无存,真是光风霁月,皎皎君子,以德报怨。那她呢,他仁德光辉之下的无耻小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