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睁开眼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过了好半天意识渐渐清晰,突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大殿前的空地上,头顶不见天日,但悬着几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清辉如昼。五座殿门环拥如城,质如金玉,霞影辉煌。
殿前匾额上写着“烛王殿”三个大字。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刚才在血焰蛇肮脏的洞窟里啊......她晃了晃脑袋,血焰蛇的毒似乎仍未消退,有股挥之不去的头重脚轻之感。每走一步,整个身体也仿佛在飘。
“有人吗?”她试探着来到正中的大门前,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她正待要喊第二声,突听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童音——
“为什幺不直接进去?”
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狭长的凤眸静静看着她。
“你......”少女微微一愣,觉得这孩子有些面熟,思索片刻眸中一亮,“我记得你!你常去醉仙崖听我弹琴!”
她在醉仙崖上弹了十五天琴,按人界的算法应该是十五年。这十五年中他每一日都来,悄悄坐在离人群最远的位置,与她说过的话也超不过十句。
他比之前长高了些,眉眼愈发昳丽,生得比她见过的所有仙童都好看,不知今后还要长成什幺倾倒众生的美人。
小男孩脸上微红,扬起下巴轻哼了一声:“算你还有些眼力,走吧,我带你进去。”
这烛王殿里比她想象中更加入奢华,珠宫贝阙,瑰丽无匹。内堂极为富丽雅秀,砖铺锦罽、宝埒香尘,金紫香薰从镶宝兽头中缓缓散发出轻烟。
青鸾环顾四周,不由喃喃自语:“奇怪,怎幺一个人都没见?”这幺大个宫殿,不说主人,连个下人的影子都没有。
小男孩跳上软榻,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示意她过来:“烛王不喜嘈杂,大多时间都在沉眠,早就遣散了下人。”
“那烛王是何方神圣?”
“烛王有通天彻地之能,”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章尾山之主,蛇族的王。”
“蛇?”闻言,她打了个寒战,想起血焰蛇的模样,急忙拉住他的小手往外走,“快走!”
他甩开她的手,脸色陡然沉下来。
“你,不喜欢蛇?”
少女莫名其妙,反问道:“那又丑又毒的玩意,难道你喜欢?”
“丑?”他眉心倏地皱紧,脸色阴沉至极。嘴角倔强地抿着,但长睫毛投下的阴影却令他这不讨喜的神情多了两分可爱的孩子气。
“要走你自己走!”
青鸾当他小孩子脾性,直接俯身将他抱了起来。他脸上登时一阵红一阵白,在她怀里扭动:“你、你放我下来!”
她怀疑这孩子是哪个仙门世家的公子哥,平日里被惯坏,这样危险的地方还敢乱发脾气,当即在他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闭嘴!”
他惊得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姝颜,脸儿涨的通红,没再动弹。末了,从鼻腔里传来一声不服气的轻哼:“你找死吗......”
“掐疼了?”少女忍俊不禁,替他揉了揉刚刚被掐的位置,继续向殿门口走去,“还不知道小仙君姓名呢。”
眼前人清丽皎美,发流如云,呼吸间皆是她身上清甜的香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已经主动靠在她怀中,脸颊迅速升温滚烫,心跳如擂鼓般越跳越快。
“叫我......小九。”
青鸾抱着他一路走出洞口,才发现这烛王殿竟是将章尾山体挖空,建在其中。一出洞口,松林如浪,月光剪影,寒意逼人。
无数雪花从天落下,漫漫无穷无尽,每一步落下,积雪“嚓”一声轻响,留下身后一列歪歪扭扭的足迹,清晰得令人心惊肉跳。她觉得这山中静得不对劲,等碰到山脚下那层结界时,终于验证了脑中最坏的猜想——
他们出不去了。
深重的寒意从体内透出来。前方是无穷无尽的皑皑白雪,仿佛永远也不能走到尽头;身后是黑压压的章尾山,洞口如同凶兽的大口,择人欲噬。
“回去吧,”男孩环住她的脖子,在她耳畔呼出一口白气,“出不去的。”
她试了一会儿,发现这结界根本不是她那点法力能破除的,终于死心。又不敢回那宫殿里,只好在附近寻了个干燥的小洞窟,才将他放下来。
“先在这儿歇息吧,明日天亮我再去试试。”说着,用枯枝杂草变出一方草席和薄被。
小九嘴角一撇,抱臂不动:“本王不睡这里,脏死了。”
青鸾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懒得惯他这少爷脾气,兀自躺在草席上懒懒看着他。
“你自便。”
从来没人敢对他这样无礼,他脸上一黑,拳头握紧又松开,好像拿她没什幺办法。最后慢吞吞靠了过去,嘴上却仍挑着刺。
“你就不能变两张床出来?非得挤在一起?”
少女叹了口气,将那磨磨蹭蹭的小仙童一把拉了过来:“我是瞧你法力低微,怕你晚上冻死。”
他本是嫌弃的神色,被她捞进怀里后,脸上只剩一抹飞红。玲珑娇躯紧贴着他,馨香气息让他慢慢的放软了身体,整个人像一只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的小兽,扭捏着将手搭在她腰际,终于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