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黑雨的由来•一】
欧亚非姆大陆历:944年11月,秋天里的一个傍晚过后。
雨之国的西北部国境边界•停河谷泥沼附近的某处树林中—
「殷森,派去的两拨斥候回来了吗?」,树林中,一个身形高壮魁梧的披甲武将、骑在了一匹白色强壮骏马之上,只见不怒自威的提问声中,周围站立着一个看起来位阶也不低的披甲军官,则是有些心神不宁地给回着话。
「报告大将军,我整理了这两拨斥候刚探查回来的情报,可以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停河谷泥沼这里和附近的这一带...完全看不到有火之国的军队兵士或官员的出现!」
「你可以确定?但...二王兄说的谈判议和地点,火之国那边...不是和我们约在停河谷泥沼这里吗?」
入了夜的月光有些朦胧,照得背后的那袭紫色披风下,一身金灿灿的连身铠甲看起来相当厚重;而骑在白色骏马上的披甲武将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心里头,则闪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然而,那件紫色披风上,可是绣着雨之国的王家家徽—除了现今在位的国王以外,只仅有他能够将这件披风披挂在身,也在在显露了这个披甲武将、他足可比肩当今国王的位高权重。
「是的,负责替监国王子殿下传达消息的麦卡伦陆军上校,他亲口说的谈判议和地点,也确实是这里没错!」
四五年了!这场从大陆历939年夏天开打的第二次护国战争,开战至今的局势仍是未见明朗,虽然入侵者的火之国大军、可以用兵多将广和兵强马壮来形容,但自己这一方的雨之国军队、在毫不放弃的奋战不懈之下,不久前,才在西北部边界上的奔流河平原一战中,漂亮地以寡击众地给打了一场大胜仗,并且消灭了对方有1万多人兵力,也才能以战逼和出了这次的谈判议和。
「这可怪了啊?距离约好谈判议和的时间只剩下一刻钟,这里...不该是这种情形啊?而且...我们还调动了5万多人大军的重兵布防,火之国那边知道了...也不至于毫无动作啊?」
「报告大将军,属下也觉得奇怪,该不该...再派一拨斥候去一探究竟?」
而在奔流河平原一战中,带兵领将作战和赢得这场胜利的人,就是这位骑乘着白色骏马的披甲武将—雨之国的一等护国大将军和现任陆军卿,更挂阶国内无人企及的陆军元帅头衔,封爵一等荣誉忠勇大公的一国重臣的他,也是现今国王膝下的四王子,与负责监国的同父异母兄长的二王子—帕克里•多斐吉,双双都是继承下一任国王大位的热门人选之一。
「不用派人了,这是陷阱!」,忽然间,披甲武将说出的惊人一语,吓得是一旁的那位随从军官是愕然一惊,也不由得和其他几位伺候在旁的同侪军官们是面面相觑起来。
「大将军...你说什幺?」
「殷森,你不觉得这里...这一晚是平静得有些诡异吗?停河谷泥沼这里是有名的猎场,自然是从来少不了什幺鸟兽虫蛙的存在,但今天晚上...这里却是安静得很,彷佛这里的动物们都被吓走了,才会连一点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不是吗?」
「那幺,你的意思是有伏兵在?那会是火之国那边故弄玄虚的诡计吗?」
「不,说到火之国大军的主帅,最近的这次大规模攻势是由他们的猎火王•昆泰斯钦御驾亲征,贵为泱泱大国的一方雄主而自居的他,向来是直来直往的自傲个性,他习惯的是在战场上的数万大军对决,断然是不会用这种暗施埋伏的诡计来...」
披甲武将闭上了眼给深呼吸了一口长气后,他像是思忖着什幺地若有所思。
「那幺,大将军,你的意思是...」
「是二王兄,他想对我动手了!难怪他会同意配合我...还下令调动了5万多人大军过来...」
接下来,披甲武将开始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心中的一番剖析来。
「这次出发到这里的数路大军中,直接听我号令的第5师,虽然个个是足可以一当百的精锐强兵,但总数也不过才1万多人;而这之中的其他几路军势、却全是听令于二王兄手下的菁英部队和同样也是久战沙场的硬骨头老兵,要是在接近以一敌三的兵力劣势下做敌对厮杀,就算是第5师...也很可能会一战而全军覆没!」
「而这里...出了这片树林之后的光景,等待我的...应该则是二王兄亲自领着他的私兵死士给等着我送上门吧!谈判议和,理论上是他跟火之国那边讲好、特地引我上钩的诱饵吧?」
「火之国那边啊!大概也同意了用我的死...来换取二王兄跟他们来一场装模作样的谈判议和吧?但只要我一死,不管是对二王兄来说,或者是就火之国的利益而言,都是皆大欢喜的一个结果...」
由于披甲武将说的实在,也让一旁手下军官的殷森等人,一时是同感无言以对的沉默。
是的,只要他一死,负责监国的同父异母兄长的二王子—帕克里•多斐吉,就会是下一任国王大位的唯一继承人选不说,并且是毋庸置疑。
甚至,想要取代得了疯病而神智昏聩的现任国王给上了位,对帕克里•多斐吉来说,也不会再是什幺困难的一件事了。
另一方面,要是他一死,猎火王•昆泰斯钦的御驾亲征,才会有了多几分战胜雨之国的机会,尽管这可能不是出自于猎火王•昆泰斯钦、他本人会打的如意算盘,但...不管是谁替他做的主张,同样都是为了火之国在战场上的利益优先。
于是,两方对象,两种心思,却是一拍即合的一个合作共识,这般合理而又符合实际的心中估量,也让披甲武将心思一定的有了动作—
「殷森上校,听好...这是我的命令!」,披甲武将依旧一边沉稳地下着命令,一边则将一块由黑钢铸成的兽面铭文令牌信物交给了、那个叫做殷森的陆军上校军官。
「是的,还请大将军下令!」,战战兢兢地接下了军令令牌后,发色是黑白相间的殷森上校,跟着是一脸严肃地一个单膝跪地给跪了下来。
「传我军令下去—以临时接获东北边的别林田山一线遭遇了、大批敌军奇袭的军情为由,我要第5师即刻出发离开这里和前去支援别林田山一线战事,不得有误!」
「大将军,但是...要是师长•奇克西陆军少将质疑你的命令的话?」
「如果...他胆敢挑战我这个陆军元帅和陆军卿的命令,那就是代表他也被二王兄收买了吧!别犹豫地拿下他之后,你就和留在军营中做照应的藤本仁上校...一起合力接管了第5师吧!」
即使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但最终是看见了殷森上校、一秉过往忠诚地接受了命令和起身向披甲武将给行了个恭敬有加的军礼来。
「是的,属下遵命!」
「殷森,你们到了别林田山,记得去找山中教会的沃林卡神父!有了他的帮忙,相信第5师...才能平安无事地保留下完整的战力...」
「那幺,大将军你呢?你不跟属下我们一起走吗?」
「呵,二王兄主要是想除掉我,要是我真的跟你们一起走,那大伙儿可就得死在一起了!但相反的...我不走和留下来陪他演完这一场生杀大戏...之后,就算放走你们这支看似群龙无首了的第5师,他也就不会那幺在意了!」
「这样啊...大将军...」
接下来,不过数秒间的沉默无语虽然短暂,但却又像是漫长得有如过了一整晚的令人窒息。
然后,发色黑白相间的殷森上校擡头看了几眼、端坐在白色骏马之上的披甲武将的英姿飒爽,只见他摘下了金色牛角头盔后的面容,只能说是满布伤痕—
左脸上有道引人注目的十字交叉伤疤以外,鼻梁断过的伤痕和右眼上被刀剑锐器给划过的伤疤是历历在目,一如他全身上下的伤痕痂疤不计其数,都是他从军中小兵给爬升上一国功臣宿将一路上的无形勋章。
只是,他说的没错,如果那位掌握监国职权的二王子真正给动了杀念,披甲武将若是选择带领了第5师给夺路急退,那幺,一心想要杀除他的二王子,也相信会调动其他几路大军、对他们合兵展开围战厮杀。
难怪...没有看见火之国的人呢!即使介入了这般肮脏龌龊的心机算计,也不见得是有利可图之下,静待坐视敌军领导高层争斗内乱时的隔山观虎斗,才是最符合火之国那边的利益盘算吧!
「那幺...就请大将军保重!」,殷森上校隐忍住心胸里的一腔热血冲动,再次把右手握拳抵胸和微微向前鞠躬给披甲武将行了最后一次军礼,「敬礼〜众人听令,随我即刻回转军营!我们第5师...随即要开拔和奉令往别林田山战线移动做支援!」。
多少年过去了?印象中,本该是一脸面目清秀的俊美少年之姿,现在,却是历经沧桑的满脸伤痕、又带着几分悲壮神情给目送自己这些手下的告别离去;而自知一别过后是无缘再见的殷森,也难掩落寞和无奈地和其他几名披甲执锐的随从军官们、毫不回头地给相继离开给出了这片树林之外。
只是,即使军令如山,但念及了彼此过往的交情恩义牵扯下,仍然有三名年轻军官是不肯抛下披甲武将和兀自留在了原地。
「阿空,没事的、没事的...」,伸手拍了拍几下、自己座下白马的头脸脖子做安抚后,披甲武将难得一脸和颜悦色地说着话,「克拉莫少校、幽利上尉、卡巴迪上尉,你们三个...还不走吗?」。
「啧!走?走什幺鬼?我们几个陪着大将军一路征战直到现在的最后...可不是想坐视大将军被二王子那种阴险货色给做掉的结果...」,其中一个语气带着微愠怒气的年轻军官是克拉莫少校,他两手握着一把双手大剑给拄地而立,一头红棕色卷发的飘逸中,脸上满是绿林豪杰般的雄壮豪气。
而他们三个人,也确实是出身于拦路打劫的绿林匪徒,但被披甲武将给打败和收服为手下后,便一路随着他四处征战至今,不知不觉也度过了、十几个春夏秋冬的光阴荏苒。
「既然如此,那幺,我就派给你们三个...最后一件任务吧!」,念头一转,披甲武将突然从马上行囊中给找出了一封信,并且把信交给了克拉莫少校。
「这封信是任务?大将军...」,收下了信,克拉莫是一脸茫然地看向了披甲武将,再又回头看了看、另外两个相识多年的伙伴。
「是的,没错!我要你们三个回一趟王都,并且务必亲手把这封信...交给康莫德斯陆军上将!只要第2军团还在他手上掌握着,二王兄想要除掉我和接着进兵逼宫和夺取王位的野心...也许就不会那幺容易实现了!」
「但是...如果,我们拒绝呢?」
「这是军令!克拉莫少校,这是一等护国大将军、也是陆军卿—帕克里•奥多斯给下达予你们的最后军令!你们...明白吗?」
原来,披甲武将的名字中,\"帕克里\"有王室子孙的意思,\"奥多斯\"则是强壮凶猛的狮子之意,只是,这头曾经象征着雨之国王室骄傲的雄壮狮子啊!如今,也只剩下了踏上穷途末路的这个结局而已…
「呼〜」,而总算是说服和送走了、最后三个让他有所顾念的手下亲信后,披甲武将,或者说是帕克里•奥多斯的四王子殿下,在深呼吸了一口长气后,也缓缓地策马向前离开了树林之中和独自一人一马给进到了停河谷泥沼里...
这一夜,难得一晚无雨的秋夜,在入了夜的月光下,停河谷泥沼四周的树林中,却见是一片人影幢幢的暗藏伏兵在蓄势待发。
「你终于来了啊!跟我预料的不差呢!你果然识破了我的用心...我那英明神勇的四王弟!」,傲立在一块巨石之上,说着揶揄语句的人,他和披甲武将同是一身金灿灿的连身铠甲,差别是他背后的那袭绿色披风,比之于披甲武将是略差一阶的身份尊卑差异。
也因如此,即使头顶戴上了象征监国职权、用干燥的鬼枯藤给仔细编织出的树藤头冠,但对二王子的帕克里•多斐吉来说还不够,现在,只差一步,只要这个横梗在自己之前的碍事兄弟一倒下,他距离坐上下一任国王大位的差距,就会是只差一步!
为了走到这一步,帕克里•多斐吉,他可是汲汲营营了多久才能随心所愿?而不惜安排了手下500名私兵死士们的倾巢而出,再配合上乱箭齐射和大火围攻的布计,他为的只有亲自确认自己的这个同父异母兄弟、今晚只有是给他安排的死路一条。
「旋风斧!」,但帕克里•奥多斯也没打算乖乖束手就范!右手一掷给带出了、一把泛着金黄光芒的魔法金钢斧,一路乘着旋风术引动的气流中,只见飞斩而过地断下了几颗人头来的干净俐落。
「啊—」,等飞斧给回到了手上后,帕克里•奥多斯,他仰天长声叫喊了一声后,随之是和他座下的白色骏马,一人一马地闯入了、对方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
比起当个要动脑子和嘴皮子的大将军,帕克里•奥多斯,他更想当一个浴血奋战的武人战士就好,即使是得因此阵亡在战场之上,而作为他离世之前的人生最后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