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的那一瞬间她被一柄枪抵住,利落的上膛音,近似于Surefire417手枪,是军供手枪,但也还算容易弄到。
说话的人口音很重,“不要动。”
裴婴棠微微侧过头,看见赵汝瑜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对不住,棠——”
她眼中似有笑意,刚刚想要回复,那边负责按住赵汝瑜的黑衣人就低声发话,“都闭嘴!”
裴婴棠能大概猜到一部分缘故,比如,看绑匪的数量,应该不只是针对赵大小姐一个人。如果那个派对事先走漏风声——算了,这本来就毫无保密性可言。
依此推断,她只不过是被当作赵汝瑜这个饵钓上来的鱼,但他们抓赵汝瑜做什幺?
赵大小姐一天吃喝玩乐什幺正事都不干,活着的时候用处不小但如果打算拿来要赎金的话——赵家这一系日薄西山,仅有的希望也在赵汝瑜堂兄身上,搞政治的人都缺心少肝,故意激怒放任撕票说不定还能通过演讲给自己赚回政治声望。这幺说来,花大力气绑架赵大小姐实在不划算。
裴婴棠的眼睛被蒙上了,是为了避免让她得知行驶路线。她仅仅能通过从转向的次数和方向,以及每次行驶的时间推算他们已经来到了北区,也就是哈莱姆区。
进入这里可就不太好办了。
裴婴棠微微皱眉,她对北区地形不熟,逃跑起来很不容易,尤其是带着赵汝瑜。至于车上的这几个人,等悄无声息抢到一把枪之后她确信能解决。
车停了,引擎声没有消失,她隐约听见隔壁的喧闹,那些人仍然没有取下她眼睛上的蒙布,而是用枪继续抵着她下车,同时低声发出行进指令。
他们这个据点的外形特征一定很明显,或者说,附近有什幺明显的标志性建筑。裴婴棠迅速推断,多说话显然比沉默更容易暴露,但这些人宁可冒着行为诡异被路人目击到,或者被她记住口音的风险也不愿意让她看见周围环境,只能说明环境中有更为不利甚至于致命的信息。
她上了两层楼,这个高度已经不容易逃脱了。她们走过一条室内走廊,进入走廊尽头的房间,然后她被一双手铐咔哒锁住,恶狠狠地丢了进去。
外面传来短暂的交谈声,隔着一道薄板木门,裴婴棠可以听清楚他们在说的是“那位先生”,即将降临此处,并且和这个一脸Slutty whore的女人面谈。然后他们开始互相开黄色笑话,交班后各自离开,走廊安静下来。
赵汝瑜在她旁边哼唧了两声,她听见铁链晃动,看来同样被锁住了,“棠……你在这里吗?”
不过这群人还真是没常识,裴婴棠摸索着对准两个大拇指,反手一拉,让拇指脱臼后地手从铐环中脱出来,将眼睛上的蒙布扯下来一点,一边重新装上,一边打量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
几乎没有任何摆设的毛坯房,窗口用一个大号衣柜堵住了,从缝隙中透出的光线她判断日食刚刚结束,这间屋子是东西向,坐落在南北走向的街道上,距离中心广场二十分钟车程。
不算远,但是不一定能走回去。她揭开赵汝瑜眼睛上的布条,让她看了一眼自己,再重新蒙上,低声道,“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照着做,做好了我就能带你出去,听见没有?不要说话,听到了就点头。”
赵汝瑜点头,她继续道,“他们马上要见一位大人物,现在是最忙的时候。我一会儿会在门后面的死角假装昏倒,你大声叫他们过来,说我犯了低血糖,不处理就会休克。然后拜托他们给我拿杯糖水或者巧克力。等他进来之后,我会把他从门边引开,这时候你假装关心我,凑上来,挡住出门的方向。”
赵汝瑜颤声道,“那你要做什幺?你打得过这些人?”
裴婴棠冷飕飕地道,“说不准吧,你最好指望我打得过,并且他们没留长头发穿高领毛衣。”
隐约的脚步声响起,是先前那个带枪的人,裴婴棠低声道,“就是现在,叫!”
赵汝瑜应声惊呼起来,门被打开,男人面色不悦地吼了一句,“鬼叫什幺?都给我安分点!”
赵汝瑜勉强说出刚才只听了一遍的台词,“她、她晕倒了!”
被发现的恐惧放在这种情况下倒有些意外地合理,男人没有怀疑,一边走过去查看裴婴棠的情况,“什幺情况?心脏病?”
赵汝瑜说,“低血糖,她有低血糖……那个,给她点巧克力和糖水就行了。”
男人骂了一句麻烦,居然真的起身去倒水,很快就回来,顺手甩上了门。然后伸手凑到裴婴棠嘴边打算给她灌进去。
但人没有张嘴,糖水顺着下巴流了下去,他干脆蹲下来捏住下巴,迫使嘴张开,回手去拿玻璃杯。就在这一瞬间,刚才还虚弱得只能靠在墙角的人骤然挥手,他来不及惊叫就被一个手刀劈在了后颈,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
裴婴棠在男人身上摸了一遍,搜出来两把枪,一把手枪有装消音器,而另一把……
裴婴棠的目光定住了,SIG-552,是那次水族馆暗杀的人用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