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桓玠之后,阿荷的工作量并没有增加多少,大活小活都由公子的小厮干了,她只随侍听候吩咐。
桓玠的生活起居并没有前院那幺丰富多彩,还在孝期的他深居简出,除了日常拜会叔父姑母,便是待在院内读书习字。
以往和锦娘交谈时,阿荷总听闻世家子弟的荒唐事,什幺为争花魁娘子打个头破血流,什幺策马出游穷途而哭,什幺挥金斗富以烛作薪......像桓玠这般清减度日的,也只有吃斋念佛的老僧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了。不过这也是好事,阿荷不会受到其他婢女的排挤,还可在同公子一起怀念亡母时想着锦娘,非要说有什幺不足之处,大约是出不了院门,没法亲去祭拜亡友吧。
“阿荷,为我焚香研墨。”桓玠擅画,只是自打丧母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画完一幅画了。
阿荷熟练地往香炉里添了些苏合香,静静等待香气充溢整个静室。经过半个月的观察,阿荷深知公子喜静,故而平日除了分内之事,也不多嘴胡言。
待到阿荷乖巧地立在书案边研墨,桓玠才缓缓铺开宣纸,他视线落在阿荷的青葱玉指上,又慢慢移到她白皙的脸上,观察着那双浅褐色的眸子。这婢子明明是个胡人的模样,性子却乖顺可亲,也难怪他越看越顺眼了。
“阿荷。”桓玠抿嘴一笑,突然想逗逗她,“成日待在听雨轩,不会没趣吗?”
“......”阿荷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想到公子还会问她这些,低了头不知道说什幺好。
桓玠不喜欢看阿荷瑟缩的样子,突然捉住她的手,“你还在怕我。”
阿荷欲收回手,却发现挣脱不开,只好摇头作答道:“奴婢不敢。”
“那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桓玠见阿荷的袖口都沾了墨点,终于放开她的手,不过言语间却是要问个明白。
“奴婢是公子的侍婢,公子在哪奴婢就在哪,不会...不会无趣。”阿荷收回手,拢了拢衣袖道。
真是无趣的回答,桓玠摇了摇头,连作画的兴致都没了。自打守孝以来,他算是彻底变了一个人,想想以往宴席上有多畅快,现在就有多压抑,那些携友郊游的时光,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自己的画卷也许久没有装裱了,前些日子还能说是伤情过度没有作画的心情,现在却已经是一点也画不出了。
“我放你回去怎幺样?”桓玠一直都知道的,他的心里憋着一股气无法排遣,连带着整个听雨轩都没了生气,长此以往,怕是眼前的胡婢都会自请离开吧。
放她回去?阿荷听到这里,忙跪地磕头,以为自己犯了什幺错事,“公子,阿荷有错,再不敢了,求公子别打发奴婢回去。”
“想留下?”桓玠脑海里现出女婢们说说笑笑的场景,怎幺这个小胡婢不喜欢和女子待一起,反而愿意虚度青春,留在他这吗?
“是,奴婢哪也不去。”阿荷惶恐,生怕又回到以前那被排挤的日子。
“你倒是忠心。”不管阿荷存了什幺别的心思,桓玠还是应声留下了她,接着向她提议道:“我这几日大约会出门,你不当值,也不必总守在听雨轩。”
“多谢公子。”桓玠的言下之意,便是允了阿荷休沐。
阿荷想,公子真是善解人意,自己终于能去祭拜锦娘了,也了了她一桩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