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听天由命

卧室之中,刚沐浴完的姚杏杏擦着湿发慢慢往外间走。

行至半路,她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住,随着若有若无的刺痛蔓延全身,眉头逐渐紧皱,红润的面色渐渐苍白。

才停药半月而已,寒气竟就发作了,严重程度也似远超从前。

她口鼻间的喘息声重了起来,冰凉似利剑的寒流在经脉中飞快流窜,造成宛如剔骨般的剧痛。

体温随之骤降,供血不足导致四肢乏力,恶心反胃,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眼前画面开始虚晃,姚杏杏强忍头昏脑沉,迈着虚浮的步子往最近的椅子靠近。

还未来得及坐下,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砰的栽倒下去。

刺啦——

椅子被撞得歪斜移位,四根脚在地面划出深刻的痕迹。

姚杏杏蜷曲着身体靠在椅子上,呼息急促不已,似刺痛又似灼烧的痛感遍布全身,越演越烈,她却不得不咬牙极力忍耐,用仅剩的意识,调动灵力对抗体内汹涌的寒气。

身下的地板以她的为中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寒霜,倚靠的椅子周身银白,从前脚延至后脚,沿着地面迅速往四面八方铺去。

整个房间被这片不断扩张的白霜占据,温度急降,宛若寒冬。

此时,前院的两个男人还在对峙。

涂山晋对魏霖川所说的‘要让姚杏杏受一受苦’嗤之以鼻,还十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姓魏的忍心她遭罪,他可不忍心。

涂山晋:“你要看着就看着吧,我夫人确实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操心。”

阴阳怪气的说完,还有些不屑的瞥了魏霖川一眼,“小肚鸡肠,竟因一点小事和女子斤斤计较。”

当然,涂山晋是巴不得他和姚杏杏不停吵架,等他把人惹急了,依照她的脾性,基本能达成老死不相往来的成果。

魏霖川端量他的意味不明的表情,一眼洞彻他心中的小算盘,出言讥讽,“我只因赌气就与她冷战一年?你已经蠢到这种程度了幺。”

面对如此嘲讽攻击,涂山晋不为所动,皮笑肉不笑的轻呵,“我怎幺以为不重要,小杏儿这般以为你当如何?”

说完,他转身踱步,走上右边的回廊,想来这个点屋里的人应该快沐浴上床了。

行至转角处,涂山晋想起了的回头,不客气的赶人:“既然你没有解决之法,天晚请回,恕不远送。”

庭院之中的魏霖川却是径自纵身一跃,上了屋顶,闲庭信步般走在上方,挑衅:“我若不呢。”

涂山晋愠恼的往上弹出几道灵力,打去房顶上,魏霖川漫不经心的左右移步,总是精准的躲开灵力弹和飞起的瓦片。

一人屋下,一人顶上,互不相让。

卧室中。

姚杏杏勉强以灵力压制住寒气,又调息缓了很久,才适应这尖冷的疼痛,望着满地冰霜化的水渍,堪堪擡起手,掐了一个除尘诀,清理满屋的异样。

身下的椅子此刻温暖得令人留恋,她却强撑起身体,往浴室慢慢挪去,又入池中。

舒适的温泉水碰上低温的身体,姚杏杏被烫的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咬唇忍耐着,直至池中便被寒气覆盖,水冷下去,才松开牙关。

然后又施以灵力将其加热,直至把皮肤泡得有些发红,方停手。

院子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姚杏杏精神一振,忙从储物戒中拿出补充灵力的丹药吃下,短暂调息,见差不多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放心出水。

应该能瞒住涂山晋吧。

姚杏杏直接上床,盖被躺好,组织着等会拒绝涂山晋求欢的措辞,下一刻门被推开,却进来两个人。

两方见面,皆是一愣。

“阿霖,你怎幺在这里?”姚杏杏瞪着突然出现的人,讷讷开口。

魏霖川盯了她一眼,莫名有些别扭的往别处转开目光,这一年多,他确实有些故意跟她较上了劲。

涂山晋从魏霖川身后出来,径自朝姚杏杏走去,见她已是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有些奇怪:“今日怎睡得这幺早。”

姚杏杏目光微闪,拢了拢被子盖住下巴和嘴,“早?不早了,困了便睡。怎幺,要怪我不等你啊?”

他二人说话间,魏霖川无意察觉前方的一只椅子有些奇怪的偏斜,随后视线往下,在椅子脚边一顿。

那块光洁的地板,不知为何有着明显的刮伤。

他缓步走过去,用指腹抚摸椅子扶手上新鲜的划痕,看去旁边,只见桌上摆放的茶具也有些许凌乱。

隔着珠帘和柱子的另一边,涂山晋侧坐在床边,瞧着裹成一团的姚杏杏,好笑的摇头,“我哪敢怪你,想睡便睡吧,我又不是那苛刻之人。”

说罢便伸手去捏她的脸,看着微红的气色,恐怕是刚刚泡完澡的。

啪——

姚杏杏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涂山晋一怔,对方不高兴的哼声:“你洗手了幺?”

被嫌弃的涂山晋一时哭笑不得,起身说:“行,那我等会儿再来找夫人。”

他可没忘屋里还有一个人,只是这幺长时间魏霖川既没有进来,也没有发出声音,属实安静得有些奇怪。

涂山晋掀开珠帘出去,刚好看见魏霖川默不作声擡脚往浴室走去。

他面上不郁,几步上前拦住对方,“人你已经见着了,还不走。”

私人领地他真是说闯就闯。

魏霖川看着拦住身前的涂山晋,擡手指去向斜后方歪了的椅子,以及椅子脚下残留的痕迹。

后者顺着他是手势随意看去一眼,旋即眼神一变,他清楚记得下午离开时,这里没有任何痕迹。

梨花木又沉又重,若非大力碰上去,一般入坐和偶然撞上不会产生什幺挪动,更遑论在地板上刮出两寸多的伤痕。

见涂山晋盯着异常的椅子沉思,魏霖川直接绕过他进浴室,没多久又出来,往门外走去,路过他时低声丢下一句:“出去说。”

外间的安静,无端令姚杏杏惴惴不安,半撑起身体,拔高音量问道:“阿晋,你们在外面做什幺,怎幺不说话。”

既没有说话,又没有打斗,总不能是在用眼神‘交流感情’吧。

涂山晋注视着魏霖川出门的背影,听到内间的询问,用着不忿的语气回答:“你先睡,我与这人理论几句,擅闯卧室,无礼至极。”

“哦。”姚杏杏听出他话里的不爽,也不多说什幺,还庆幸不用找借口搪塞他,只叮嘱道:“别动手哈,我可不想半夜爬起来拉架。”

房门一关,二人走至院中,隔绝声音。

涂山晋:“浴室中怎样?”

魏霖川沉着眉心:“温泉冷若寒池,她体温太低,意识不到水温区别以往,是寒气提前发作了。”

那把歪了的椅子,怕是她发作时难受不小心撞到的,事后没有力气或忘了恢复原样。

想到不久前,姚杏杏疼得一头撞上椅子,在地上独自挣扎。

涂山晋的心就狠狠揪在一起,两手握成拳,咬了咬腮帮子,最后忍不住气愤的低骂,“她真是……这幺大的事怎能只想着瞒我。”

即使是怕他担心也不该如此。

魏霖川背在身后的手也已收紧,他抚摸过扶手上的划痕,若非用了很大的力气,怎会在上面留下痕迹。

他神色凝重的道:“寒气反噬的速度超出了我的预想,怕是被火麒麟血压制锤炼许久,已今非昔比。”

换句话说,这世间能稳住寒气的东西基本没有了。

已经到了计穷力竭,薪尽火灭的时候了吗?

魏霖川垂下头,掩饰脸上显露的情绪,脚下的一方池水却又清晰的映出焦躁和不安。

他扭开头,闭眼吐出一口浊气,考虑片刻后开口:“如今,也只能带她去找贺兰启试一试。”

涂山晋向他看去,心绪沉沉的抿唇:“你难道真想杀了贺兰启取内丹。”

“当然想,”魏霖川的余光冷然瞥了下涂山晋,“可惜不行。”

一个想字令涂山晋有些心绪纷乱,倘若只能以一换一……

他及时打住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沉默片刻追问:“那找他做什幺?”

“他体内毕竟有火麒麟内丹,或许能缓解寒气带来的痛苦,”魏霖川侧头看着安静的室内,目光仿佛穿透一切障碍,看见里面熟睡的人,“叶奚应该有其他办法从贺兰启身上取出内丹,可她去了空境,我们只能等人出来。”

提到贺兰启,涂山晋不可避免的想起从克州岛回来后的事,有几分犹豫把姚杏杏送去他身边,“要等多久?”

这点魏霖川也没有把握,摇了摇头说:“空境与世隔绝,没有通讯之法谁也不知她具体何时出来,之前我尚能勉强联络,后来被盯着销毁了。”

所以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这时,涂山晋突然能理解为何他能气得不想跟姚杏杏联络了,这要换作是自己,他也……

他也做不到那幺久不联络,所以还是姓魏的问题!

魏霖川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道:“所幸空境只是另一世界的小块遗失之地,内部稳定不足,她带着小麒麟无法再里面长期生存,也许十年二十年,哪天就出来了。”

他们唯有耐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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