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朱门向两边打开,谢明凌最先看见的是沈未央的眼睛,犹如一泓清水,清澈见底。
她被裹得严严实实,应当是正要就寝的缘故,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背后,素白着一张小脸。
沈未央瘦了。
厚实的冬装也掩盖不了。
露出来的小脸没有一点血色,似月光下照耀的雪。
她清凌凌的眸子弯了弯:“陛下怎幺在这里,来多久了,可冷着?随臣妾进去喝杯姜汤可好?”
关切的话让谢明凌有种恍惚感,就好像这三年都没有发生过,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谢明凌胸腔剧烈跳动,五味杂陈的情绪在里面酝酿。
几乎是在沈未央说完,身体就已经给出反应,擡脚往里面走。
靠近沈未央时,他擡手想解开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又想到自己在门外站了这幺久,已经染上寒意。
手上动作顿了顿,还未收回去却被沈未央牵起。
女人脸庞白净,几缕碎发散落,看起来温柔美丽。
谢明凌的眼底,闪过浓烈的情愫,后知后觉的回应沈未央的问话。
也不知是因为半个时辰未曾开口还是紧张的缘故,他从喉咙中溢出来的“好”字,有些嘶哑。
又那幺的缱绻。
未央宫是后宫最大的一座宫殿,因着里面极尽奢华,玉石铺成的楼阶,黄金镶嵌的楼台,所幸偏门离沈未央居住的地方比较近,不然有一顿好走。
她三年前就搬出主殿,居在较为寂静点的侧殿明居。
谢明凌和沈未央走在一起,他从福寿手里抽走油纸伞,白雪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飘在福寿头上。
……
好在有眼色的宫女快步上前为福寿撑伞。
红墙白雪,月光也在注视两人,从身看,一对璧人。
三年不曾见面,到底还是不知道聊些什幺。
但是对于谢明凌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不贪心的,他已经很知足能慢慢的这样走着。
一进到侧殿,热气就扑面而来。
是了,沈未央冬日尤其怕冷,她说过她最讨厌的便是冬日,会让她手足冰凉,格外不好受。
室内都是女人常用的熏香,谢明凌踏进来时,心头莫名有些拘谨。
“小桃,快些去后厨备些小食,再煮些姜汤过来给陛下驱寒。”
沈未央进来便吩咐近身侍女,等吩咐妥当便挂着笑容扯着谢明凌坐下。
“小食就不必了。”谢明凌墨色眸子微动,里面染上暖意,轻声回绝。
正在为他添置热茶的沈未央一怔,水盈盈的眸子与男人对视。
“听闻陛下晚膳并未食用...这是不愿在臣妾这用吗?那陛下是想去哪位妹妹宫里?”她乌黑的瞳仁里面映着哀伤,补充着:“陛下今晚留下来好吗?”
谢明凌直望着沈未央的眼睛,听她说完这句话只觉得全身的气血都涌了上来。
他只怕她不愿。
内心的激动过后,理智占据上风。
沈未央不是这样的,她总是看起来好说话,温温柔柔的,可是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那是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而她的家人就是她的底线。
有些事情在这个位置上,非他所愿,他也想两全却事与愿违。
就算沈未央知他为国的心思,痛苦却是沈家承担的,那样待家人珍重的她,也不会与他重归于好。
这是一根刺,如鲠在喉,吐不出来咽不进去。
他以为这一生就会这样过去,虽算是在一个屋檐下,却分离成两个世界。
他想只要沈未央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