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这样一张花脸,自然一时半会拾掇不干净。
季云烟索性叫殷灯陪同。
永翠宫内,一方十步的水景,被层叠假山裹着。
水边,雍容的妇人背立,端着小瓷碗,一勺一勺地饲喂急促张口的红鲤。
听了季云烟的请安,妇人施施然回头,盈盈柔柔笑着。
“云烟来了。”
一碗温温的白瓷便清脆地塞在她手里。
“来,替哀家喂喂鱼。”
季云烟恭敬从了。
“这就对了,”
太后在婢女送来的水盏里净了手,一边指导。
“这喂鱼啊,就和治理后宫一样,不患寡,患不均。”
“云烟你瞧,这幺多张嘴,这幺一点点食,挤得头破血流。”
架子足,又爱往话里藏话,逆鳞说碰就碰。
偌大邵阳皇宫,与太后对话是最累的,没有之一。
季云烟早前,当真是对太后开口的每个字拆了又拆。
后来,在永翠宫跪佛数日,她终于想明白其中关窍——
这些话,无非就是些不痛不痒的、仗着自己是上位者而好为人师的空言罢了。
她懒得揣度,索性畏缩“喏”了,敬慎答“多谢太后教诲”。
“不日你远嫁南远,更要明白,你不但是南远的皇妃,更是邵阳的公主,行为处事,当以和为贵。”
“是,太后所授,臣女必当铭记。”
“王嬷嬷确实倚老卖老,失了规矩,但她终归是这宫里的老人,你这样长久关着,恐怕是要叫别的人寒心的。”
絮叨这半天,想必这句才是太后目的。
细细算来,确实关押王嬷嬷月余了。
虽未定罪,但内廷监湿寒,想来也是受尽了原先没有的苦楚。
太后暗示得这样明显,季云烟再不往台阶去下,受苦的恐怕就是她自己。
“太后娘娘教训得是,臣女定尽快将王嬷嬷放了。”
太后满意点头,一双狭眼继而露出些不耐厌倦。
她挥了挥手,示意可以拜安。
“哀家乏了,你且去罢,三日后春分宫宴,满朝齐聚,你不可再缺席了。”
*
从永翠宫到内廷监的路,几乎是眼见着从华丽走向衰败。
季云烟脑袋里想的事情又杂又乱,快要将她憋得喘不过气。
“公主是在不解太后何以为一个宫中老仆求情幺?”
殷灯跟随一旁,低声问。
是,倒也不是。
这不是现下最紧要的。
“我再问你一次,”
季云烟盯着殷灯一双乖顺的眼,敛容屏气。
“季家到底是否希望我嫁入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