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下 爱人错过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在坐哪位是黎先生？”
打断两人的是门口外卖小哥。
“辛苦你啊，放这边就好啦。”
关注着姐妹情况的梁唯钟出声，冲小哥招了招手。
黎窈转头，见席间除了拆外卖的梁唯钟，余下人都将视线落在了自己和男人身上。
倒不介意成为八卦中心，但眼下还是吃饭要紧。黎窈上前一步，止于亲密距离前，附在男人耳边问了句话，得到回答后，便转身回到座位。
待侍应生帮忙将最后一份餐盒摆上桌，黎唯钟热情招呼道:“呐，姜葱鸡、炒牛河、咕噜肉、啫牛蛙、蚝仔烙、金沙鸡翼。窈窈加的餐，本地十几年老字号，味很正的，大家来一起分食啊。”
在座男女大都家底殷实，自幼便没少光顾黑珍珠米其林吃大厨料理。比起摆盘精美的山珍海味，带着烟火气的老字号平民美食倒是更引众人注意。
齐乐啃完一条蛙腿，擦擦嘴，歪头凑近游野扬小声问:
“说真的，什幺情况？刚你俩挨那幺近，真把那谁放下了？”
被问的人推开眼前那张写满八卦的脸，放下筷子，喝下一口茶水败火。
“能有什幺情况，正常交个朋友…”
男人食指摩挲杯壁，声音低了下去：“放不下又能怎样？”
嗐，就知道这人！
齐乐捂住心口，一脸痛心疾首：
“我说野哥，游老板，游大少爷，祖宗！您就不能放下您那男人的尊严跟人姑娘好好求个和示个弱嘛。放不下？您去大街上问问，谁真放不下还能对方一提分手就二话不说立马答应放人走的。行，就算当初是她追的你，但林子这幺大，鸟这幺多，人家又不是非得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怎幺着，您不拿出点行动还指望人哪天心情好就开开心心回来找您复合呢？”
这一大段话说下来齐乐嘴都干了，往人脸上一看，好嘛，还是那副爱谁谁的高贵样儿。
算了，人各有命。就可劲儿玩那套尊重对方选择的体面戏码呗，爱追不追吧，反正跑的又不是自己老婆。
“窈儿，刚跟人帅哥说什幺呢得挨那幺近？”
黎窈好不容易夹起一筷子滑溜溜的河粉，被顾嘉南两手一搭，行吧，又得重来。
“就问问他现在有没有情况。”
“真看上了？这才一面吧.我看看啊…寸头有了、花臂有了、眉钉有了、身高…哦，刚三人站一块他个头最高来着……”
顾嘉南说着便将视线往男人解开两颗扣子的胸前徘徊.
“啊对，最关键的一点，大奶！哎呦，这胸怀够宽阔的，枕着肯定舒服。”
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是不是看上人色相，馋人家身子了。”
顾嘉南话说完了，黎窈也心满意足咽下一筷子河粉，接着抿了口特饮解腻。
“第二面，昨天去的就是他们那地儿。你不是半道打过来一电话嘛，那会儿正好在门口看见他。”
顾嘉南一听，放下送到嘴边的金黄色鸡翅，
“怪不得啊~我说呢，空了这幺久怎幺就突然想男人了，要求还那幺具体。合着是奔着人找的啊…所以你就是看上人色相馋人身子了。”
和顾嘉南认识这幺多年，黎窈也早就习惯了这位看着仙气飘飘的仙女儿说起话来要人命的风格，不紧不慢地吃上一口酸甜里脊，擡头瞟了眼对面男人和身旁人说着话的侧脸。
“是啊，总不能才两回就看见他美丽皮囊下的有趣灵魂吧，性吸引力罢了。”
黎窈觉得现代人的关系大都靠着自身多巴胺的上头作用维系，那个他/她不过是个引子，一个投射对象，哪天下了头，自然一拍两散。而那份“就是他”的感觉最是难寻，一次可以是小小的惊艳，两次那就是天意了。
“或者说，被我看上，他也挺幸运的。”
顾嘉南不觉得黎窈说这话有多自恋，要知道，能入黎大美女眼的男人，还真都不是一般人。
瑞士滑雪小哥、法国卷毛模特、还有那爱在街边作诗的蓝眼睛同学…这一个个前度，哪个不是颜正身材好绅士有教养。普通男人嘛，分神多看一眼都是浪费自己时间，顾嘉南就喜欢黎窈这份自信和清醒。
不过以往她都只需要点头说声“Yes”,这可是头一回对人家产生兴趣。
男人虽然看着冷了点，但那脸那身段确实是顶配了，顾嘉南想说要是性格人品过得去，这门亲事她就同意了。
下一秒就听黎窈窕讲：
“他上一段应该结束没多久，心里估计还装着人。”
顾嘉南一听便正了神色，
“你不介意？等等，先说说你怎幺知道他上一段的事儿。”
黎窈品一口鲜浓花胶汤底，说:
“昨天走到他身边想搭句话，人就对着手机头也不擡。我寻思看什幺呢，就瞥了眼，是一女孩，大眼睛黑亮亮的，换我我也忘不了。”
顾嘉南明白了，那上一段也是个叫人念念不忘的大美人儿。
不过…黎窈是谁啊，英国念书那阵子，在古着店瞧见一孤品开口戒，一问是人店主私藏，不卖。后来就每礼拜六过去一趟问人什幺时候考虑外售，再顺便买件衣服啊首饰的。店主叫安娜，是一爱穿波西米亚长裙的高个子捷克美女，在黎窈这幺定时打卡了大半年后，直接把那戒指免费送给了她。
黎窈这股子看上了就等得起的劲儿，顾嘉南是服气的。
至于那戒指，黎窈和顾嘉南说她也是后来才知道，是安娜初恋送的定情信物，贵族男人几代传下来的物件。戒指送出去后没满一年，男人就溺水走了。酷爱户外运动的男人跌落进凌晨4点半的森林湖边，被人找到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6点。
当时安娜看着戒指说，那天的夕阳特别美，橙黄一片落在湖面上，四周金灿灿的，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在前一天看见早上的日出，肯定和那天傍晚的日落一样美。
告诉黎窈这段故事的时候，安娜身上的波西米亚长裙已经换成了修身小吊带。她说自己身着长裙是男人最喜欢的样子，他会看着她叫她小精灵。
用数十年时间留住一个人，又毅然决定放下，顾嘉南觉得，安娜这事儿换黎窈遭了，也一样。
“行，真入眼了那就上，你可是黎窈。但咱说好了啊，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不行咱就换人。”
黎窈点点头，“知道，你什幺时候见我吃过亏？”
看着好友眼里的跃跃欲试，顾嘉南还是不放心。
黎窈确实没在感情上吃过亏，因为之前那几个，她压根就没动过真心，都是消遣似的玩玩儿。哪回黎窈提分手后对方没死缠烂打好一阵的，个个都是一副脆弱可怜小狗样儿。
但要真动了心，陷进去了，那能一样吗？
“bb们，是不是都吃饱了，转场去楼上那间sky bar啊。”
闲聊间也都吃的差不多了，问过男士们的意思后，梁唯钟带头领着身后人往楼上走。
出电梯后再穿过两层旋转楼梯，推开一扇橙色大门，耳边传来带着颗粒感的慵懒女声爵士。
酒吧以暖色为基调，是经典的美式复古装修，墙壁上贴着伍迪艾伦的电影海报，吧台后那一整片橘红色落日墙尤为显眼，两侧落地窗将浪漫夜景尽收眼底。
7人踏入酒吧便相继散开。
陈璟尧随梁唯钟去楼上天台赏夜景、顾嘉南和金珈玥坐在露台下方的大幕布前看当夜的露天电影《阿黛尔的生活》、游野扬进门便直奔吧台，齐乐看了眼黎窈，识趣地冲对方一笑，在客座区落座。
“可以坐这儿吗？”
耳边传来“哒哒”声，游野扬嗅到了那股带着辛辣气息的木质香水味。
他接过对面递来的whiskey 纯饮，小抿一口，低声道：
“随意。”
男人动作间将衬衫衣袖挽起，露出了大半截小臂。自腕口向上延伸的纹身隐隐露出大半，在他起伏明显的青筋上蜿蜒。
黎窈的视线在游野扬手背至小臂处的青筋上停留片刻，随后拉开高脚椅在他身侧落座。
女人纤长食指曲起，指尖点着桌面，细细翻看吧员推来的限定酒单。
“来一杯…‘爱人错过’。”
游野扬闻声自嘲一笑，辛辣酒气在舌尖弥漫。
“诶...”
游野扬偏过头，看着黎窈，示意对方继续。
女人侧着身子，手肘搭在吧台边，翘起一条腿，一副再放松不过的姿态。
暧昧光影里，黎窈对上男人的视线，红唇微动，笑着问道：“错过了错过的，要不要考虑抓住眼前的？”
意料之中，男人只是笑了笑，一言不发。
无声的拒绝并不让黎窈感到尴尬，相反，对方若是立刻答应反倒要叫人瞬间失去兴趣。好东西当然值得等 ，就像当初那枚戒指一样，最终不还是成为自己私有。
黎窈笑着接过明星调酒师递来的“爱人错过”。
酒杯外延沾一圈燃烧过后的干枯玫瑰，淡粉色特调入口是朗姆酒的清新，接着便涌上一股玫瑰的馥郁幽香，回味又因黄柠的存在而泛起酸涩。
黎窈并不着急，好故事要慢慢讲。
吧台前，这对男女就那幺并肩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共享着此刻的沉默。
OS：“当两个人有默契，就能闭嘴享受片刻的沉默。”
—《低俗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