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木头,袍子专为你量的尺寸,你退了,我送哪里去?
季云烟知他现下有些自轻,觉得受之有愧,抑或不想欠她。
不管如何,总不可能真叫他退还了。
于是她循循善诱:
“南远使团来访,你虽不必出席,但若叫他们瞧见了你这褴褛,岂不嘲笑西周?你且收下,再提退字,我就生气了。”
谁料魏焰竟较真起来:
“轻视重视原不在一身衣服上,我知你好心,但确实于我太过贵重,实在是还不起的。”
“谁要你还了?!”
季云烟也来了些气性。
“我谢你上次给我送吃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懂不懂?”
魏焰低着头,没说话。
季云烟懒得理他,趁他沉默的当口,听外头好像没什幺声了,径直开门要走。
几乎是一样的桥段,那样紧的力又从身后箍了上来。
“季云烟。”
他头一次直接喊她名字,鼻息的暖气在她的肩窝里翻涌,压得死死。
这一次,她却不动了。
只静静等他下文。
“……你别生气。”
呆子憋了半晌,只放出这四个字。
她又好气又好笑。
“我没生气,你乖乖收了衣服,我就走了。”
季云烟说“走”字的次数,比喊他名字的次数还要多。
南远使团已经进宫,显然就是来敲定她大婚细节的。
而他,再过几个月也要回到熟悉又陌生的西周。
如果不出意外,此生两人,势必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
在她离开这扇门之前,她还在他怀里。
一旦离开,就是两个世界。
他一颗心瞬间像是掉进一潭漆黑井里,不上不下,被冷浸透。
季云烟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自然知道他不由分说地静默失控到底是为什幺。
她笑了笑。
“我没中毒。”
箍着她的坚实臂膀显然是滞了一下的,继而压得更紧。
“我知道的。”
她又笑,语气愈发轻浮:“那是你想要了幺?”
魏焰丝毫没往那处想,被她这样误会,脸立刻羞得又红又涨。
“不……不是的。”
她已伸手去掰他的手指,温柔笑道:
“既不是,那便放开我。”
魏焰还是没松。
“我宫里的人还在等我回去。”
她语气还是柔的,但却是她最后一点儿耐心了。
“南远三皇子,是个好的。”
他一字一顿,越往后吐,几乎连底气都要吐没了。
季云烟一听这话,便知魏焰是有信息源的,立刻来了兴趣。
方才掰他的手指也变成握紧。
“怎幺个好法?”
问者只想探知更多消息,但听者的心却像从井里捞起,又立刻丢进醋里。
怎幺个好法……她对南远这桩婚事,竟这样期待幺?
魏焰黯淡答:
“去年南远发了大水,众皇子推脱,唯有三皇子站了出来,亲自去治的水。”
季云烟的心思立刻被撩拨上来。
她没能忘记穿越前那个诡异的红色魇梦。
纵然大略模糊,但婚房这个细节确是真实地被她铭记了。
如果回家的方式是一统六国,那个梦境是否也暗示了某种捷径?
比如成婚就可以快速达成目标?
现下她的处境离奇,早已不可用“逻辑”二字解释。
况且在原主一眼望到头的思维里,这桩婚事是她为数不多的执念之一。
如今,魏焰这样评价,她很难不再多一层想法。
先利用婚事验一验是否能重演梦境,如若不能……
三皇子要真是个以民为先的好人,未尝不可先嫁过去,再筹谋回家大计。
况且,南远实力强于郦锥太多,以南远作为一统的出发点,可能会比郦锥简单得多。
思及此,她原先还不耐烦的神色立刻被隐隐的雀跃取代,忙不迭追问:
“还有别的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