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阿乔的几个好友为她举行了小小的庆功宴,大家聚在一起吃饭聊天,畅聊未来。
回去的时候,阿乔特意提了两小坛酒。
今夜无月,天幕上只有寥寥几颗星子,颇为惨淡。
是以夜色深沉,阿乔便施咒变出了几点萤火引路。
暖色的荧光照亮了一片雪白的袍角。
祁盛转过身来,墨发披散着,较之平日多了几分慵懒与亲和。荧光映出他深邃的五官轮廓,眼底隐隐有些笑意。
“大师兄,好巧呀。”阿乔把手背在身后,笑眯眯道。
这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次“巧合”了。
祁盛咳了一下,道:“嗯,我是出来赏月的。”
欲盖弥彰似的。
阿乔默默擡头看了一眼暗淡的夜空,努力说服自己:或许……大师兄心中自有一片明月。
“恭喜你,成为陵川院的弟子了。”祁盛道。
“那还得多谢了大师兄的指点。今日我特地带来两壶好酒酬谢大师兄!”阿乔举起手,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面上挂着得意的笑,“佩瑶师姐的家族是酿酒的,专为皇家贡酒,这可是她们家独家手艺哦,平日是不轻易给人喝的。”
祁盛轻笑了一下,一手接过其中一坛酒:“多谢。”
阿乔颇为扭捏地开口: “嗯……那个,喝酒还是要讲究一个氛围的……对吧?”
祁盛点头。
“那大师兄且跟我来!”
片刻后,阿乔带着祁盛来到了一处黑着灯的殿宇前。
阿乔率先飞身上了屋顶,兴奋地冲着祁盛招手:“大师兄,快上来呀!”
祁盛有些犹豫。
门规中虽然没写不准攀爬屋顶,但这终究是失礼的。
阿乔忽然意识到了什幺,连忙补充道:“放心,这里没有人住啦!”
祁盛这才叹了一口气,飞身上了屋顶,衣袂飘飘。
这里虽然算不得高,但可见周围建筑飞檐斗拱,瓦片如鳞,错落有致,远处的群山隐入夜色,留下模糊的轮廓。
祁盛忽然想起来一些往事。
上一次这般坐在屋顶上还是他二十岁那年,和师弟许澄一起。
当时二人皆年少,意气风发,颇为轻狂,月夜在屋顶上饮酒纵歌,许下“匡扶正义,救济苍生”之诺言。
祁盛生性内向,不善言辞,那次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恣意纵情。
后来他执掌了戒律堂,自是作为行走的门规以身作则,不再有任何逾矩之行。
百年岁月弹指一挥间。
阿乔注意到祁盛恍惚的神情,伸出手在祁盛面前挥了挥,小心问道:“大师兄?”
“嗯?”祁盛回过神来,顺着芊芊素手,扭头对上了少女清澈的眸光。
如山间泠泠清泉,能够洗涤风尘。
“你怎幺了?”阿乔轻声问道,声音温柔如春风拂面。
祁盛垂眸,淡淡道:“无妨,想起来一些往事。”
“哦。”
阿乔心想这往事说不定是有些伤感的呢,她还是少问为好。
“来。”她拔开酒塞,递出酒坛,醇厚的酒香溢出。
确实是好酒。
祁盛亦拔开酒塞,举起酒坛子与阿乔的酒坛轻轻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阿乔平日很少喝酒,但她自认为酒量不错,而且佩瑶师姐也告诉她,这酒不烈,她可以放心喝。
于是她仰头豪迈地饮了一大口。
然后酒水入口,便如火一般灼烧着她的喉咙,呛得她咳嗽了起来。
这叫不烈??!!
祁盛还未抿上一口,就见阿乔此状,连忙伸出手在她背上轻拍。
阿乔咳了一会儿便觉得头脑有些发热。
“你还好吗?”祁盛压低声音,关心问道。
“还好。”阿乔撑着头,勉力道。
祁盛只能看见她红红的耳垂,脸瞬间耶烫了起来,咳了一声,道:“我送你一份礼物,权当庆贺。”
阿乔点点头。
祁盛伸出手,手心躺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银戒指。
“这是我自己炼制的法器,乾坤戒,比普通的乾坤袖容纳空间大得多。”祁盛道,“你出门在外,有这个会方便很多。而且它有防御功能,你可用它召唤高级防御结界”
阿乔受宠若惊:“谢谢师兄!”
“拿着吧。”祁盛道。
阿乔这才恭敬地接过,戴在了食指上。
“还有一样贺礼。”
“什幺?”阿乔惊讶道。
祁盛站起身来,背对着阿乔临风而立。
“太虚剑舞。”他轻声道。
这是著名剑舞之一。
说着,他擡手起势,长剑在手中化形,光耀日月。
不如战斗时的杀气腾腾,剑舞多了几分悠然之美。
行剑动作连绵不断,如长虹游龙,首尾相继,又如行云流水。舞剑者身姿飘逸,而剑光如虹,不禁令人目眩神移。
能看到天下第一剑修持上古名剑为她舞剑,这是何等福分。
她想到了一句诗: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只不过熏醉她的不是花香,而是酒香。
阿乔呆呆望着他夜色下舞动的剪影,心跳频率骤然加快。
不知是不是在酒水作用下,身体一点点升温,阿乔头晕目眩,视线慢慢模糊。
祁盛一舞毕,收剑,回身时发现少女抱着酒坛子,小脑袋一垂一垂的,似乎是已经睡过去了。
“……”他扯出一个无奈的笑。
喝了那幺一口就醉了吗?还有……他跳得那幺好,她都没看吗?
他走到阿乔身边,俯下身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阿乔,别在这里睡。”
阿乔哼哼唧唧了一阵,慢吞吞地擡起头,小脸云蒸霞蔚,眸中水光迷离。
像极了那晚。
祁盛莫名喉头一哽。
“我送你回去,可好?”他说着,想把酒坛子从阿乔怀中拿开。
阿乔似乎是听懂了,顺势撒手环抱住了祁盛的脖子。
祁盛一愣。
少女温热的气息扑在他颈侧:“大师兄,跳得真好……”
她的声音软软的,连带着把他的心软化成了一滩春水。
祁盛把酒坛子收进乾坤袖,然后像抱小孩子一样把阿乔抱了起来。
阿乔双腿环绕在他腰侧。
祁盛捏了个法诀,只消一眨眼的功夫,二人便瞬移到了阿乔的房间里。
祁盛把阿乔放在床上,然而要起身时,阿乔却是怎幺也不肯撒手了。
她抱着他往下压,二人鼻尖相贴,气息交织。
“阿乔,别这样……”祁盛哑着嗓子。
他真的会忍不住的。
上一次是趁人之危,他不能再做第二次。
阿乔扭了扭:“嗯……陪我睡觉……”
“……”祁盛无奈,“先把手放开,好幺?”
“嗯?”阿乔似乎是没有听清,轻轻仰起了头。
软软的唇瓣贴了上来,电流一般麻痹了祁盛全身。
阿乔循着记忆中的样子,用舌尖勾勒、舔弄他的唇瓣。
依旧像个妖精一般诱人。
祁盛抗拒不了。
他反客为主,狠狠碾磨她的唇瓣,在唇齿间攻城掠地。
不一会儿,阿乔就丢盔卸甲,哼唧连连:“唔唔……”
她放开了环绕他脖子的手,转而去推打他的胸膛。
祁盛这才喘着粗气起身。
少女的唇瓣红得不成样子,像是要滴出血来。
“呜呜,你好……凶哦……”她弱弱地控诉。
“我是谁?”祁盛问。
“是大师兄。”
祁盛颇为惊讶地挑眉:“居然还认得人。”
他还以为她是酒后认不得人才乱亲。
阿乔颇为得意:“我当然……认识。你是……大师兄……”
祁盛想了想,问:“你为什幺亲我?你……不怕我吗?”
阿乔摇摇头:“大师兄……不可怕的。我……挺喜欢大师兄……”
祁盛心头狠狠一颤。
“你说……什幺?”
阿乔目光突然深远了起来,仿佛望穿了时空。
“我很崇拜大师兄的。幼时,我被一个大妖捉去炼药,是大师兄斩杀了他,那叫一个英姿飒爽。于是我也想要成为一名剑修。”
“入门后,我一直把大师兄当作我的榜样,努力向他看齐。”
祁盛默默听着,心想:原来他们早就见过了。
缘分果然是妙不可言。你永远不知道,你现在随手做的事,说的话,会对以后产生什幺影响。
“我刚开始很仰慕他,但是后来又觉得他好凶好严肃,就有些害怕了。”阿乔说着,瞥了瞥嘴。
但下一刻,阿乔又喜笑颜开:“不过,好像是我误会他了。他只是不太会说话罢了……也有可能是,门规背多背傻了……”
“……”
“是吗?”祁盛自嘲一笑,“你可知道数十年前的那件事?”
阿乔懵懵的,睁着大眼睛看他。
“数十年前,一群他派的弟子下山历练,途中遇到了魔族,中了至寒之毒。要解这至寒之毒,需注入纯阳内力,而世间唯有我的内力是至纯至阳的。”
“我彼时正在闭关,弟子们求到了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我让许澄告诉他们,请回。于是那群弟子毒发痛苦而死,极其凄惨。”
“你说,这还不算得是冷血无情吗?”祁盛眸中染上悲色。
一些话言犹在耳。
“他绝世天才,还可以有无数个机会突破,但我们普通弟子的命可就一条!”
“他擡手一挥的事,就这幺难吗?!”
……
阿乔愣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我好像听说过……这不是你的错。”
说着,她擡手摸了摸他的脸。
“我听说,你当时正在闭关突破炼虚期。这种关键时期,不能被轻易打断,否则还会遭到反噬。不出手救人,怎幺能怪你呢?”
“渡人先渡己……他们怎幺能道德绑架呢?”阿乔有些愤愤。
祁盛心头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颤抖着,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其实不需要人理解。他不在乎别人怎幺看。毕竟这种身外之事,在意多了只会徒增烦恼。
然而阿乔理解了。
这种心灵的相会是无比奇妙的,难以用语言描述。
祁盛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地望着阿乔,目光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又或许他的眼中本来就含泪了。
阿乔后续又嘟囔了些什幺,他没太听清,阿乔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祁盛给她掖好被子,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谢谢你,阿乔。”
(话说前两天加速器不知道为什幺用不了了,一直没登上来……尊的dbq)
(关于什幺时候写h,我也很急,但是剧情还是要走一下,等两个人两情相悦才能顺理成章/狗头……)